来源：TANC艺术新闻中文版

时值约瑟夫·博伊斯（Joseph Beuys）逝世30周年，博伊斯36年前的论断“艺术＝资本”对今天的艺术世界影响如何？作为20世纪最伟大的艺术家之一，博伊斯的作品给我们带来了哪些启迪？近日，柏林汉堡火车站当代艺术博物馆（Hamburger Bahnhof-Museum für Gegenwart-Berlin）的展览“资本：罪责－领地－乌托邦”（Das Kapital. Schuld-Territorium-Utopie）带来了他的作品《资本论 空间（1970-1977）》（Das Kapital Raum 1970-1977），以及130件跨越2000多年的物件和作品，从古巴比伦的一张奴隶贩卖条约，到柏林一位6岁女孩的画作；从安迪·沃霍尔的丝网印刷到鲍勃·迪伦为汽车品牌的广告片··· ···

▲博伊斯肖像，来源：imago/Leemage

▲ 博伊斯，《资本论 空间 1970-1977年》，展览现场

博伊斯的这件巨型作品被安置在展览的尽头，在若干块移动的黑板上用粉笔构建了他对资本的看法，以及对人类未来社会和共同生活中经济关系的设想。这件作品包含了50块黑板、2个电影放映机、一架三角架钢琴，其上放着一把斧头、一个铅桶、一个水壶、一把梯子、一套音响、还有油脂等。1980年这件作品首次出现在当年的威尼斯国际双年展上，之后一直被保存在瑞士沙夫豪森（Schaffhausen）新艺术博物馆（Hallen für Neue Kunst）中。

直到2015年，由于资金周转困难，博物馆面临关闭，于是不得不公开拍卖这件著名的作品。时年94岁高龄的德国藏家埃里希·马克思（Erich Marx）竞拍得到了这件作品，并借展于德国新国家美术馆（Neue Nationalgalerie），到2022年将成为届时新建成的德国20世纪博物馆（Museum des 20. Jahrhunderts）的重要藏品。据称，同时参与竞拍的买家还有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和一位来自中东地区国家的藏家。“有这样的买家参与竞价，那么这件作品的价格肯定不止区区几千万欧元而已。” 埃里希·马克思表示。

▲马丁·路德，《论买卖行为与放高利贷》（1524），现藏于柏林国家图书馆，图片来源：Liber Antiquus

▲ 安德烈·马尔罗，《艺术心理学：想象中的博物馆》（1949/1951），图片来源：Zentrales Verzeichnis Antiquarischer Bücher

▲  鲍勃·迪伦在为美国汽车品牌克莱斯勒拍摄的广告片《美国进口》（America's Import），出现在2014年“超级碗”的现场

展品涵盖了各种形态和媒介的物件和艺术作品，从玩具、蒸汽机、测量仪到书籍、诗歌、唱片等，横贯2000多年的历史，最古老的展品是古巴比伦时期刻在石块上的奴隶条款，而最新的作品则是出自柏林一位6岁女孩在今年年初描绘巴西之旅的水彩画。马丁·路德（Martin Luther）写于1524年的手稿《论买卖行为与放高利贷》（Von Kaufshandlung und Wucher），还有鲍勃·迪伦（Bob Dylan）在2014年为戴姆勒克莱斯勒汽车拍摄的广告片。布展方式让人想到了安德烈·马尔罗（André Malraux）的著作《想象中的博物馆》（Le Musée imaginaire）的论述，而他的原著也出现在这次展览中。展览以“罪责“、“领地”、“乌托邦”三大块展开。

▲ 根据1432年的《根特祭坛》所作副本《亚当与夏娃》（1825/62），图片来源：Der Tagesspiegel

▲ 安迪·沃霍尔，《大电椅》（1967/68），图片来源：Centre Pompidou

入口处是扬与胡伯特·凡·戴克（Jan and Hubert van Dyck）于1432年所作的《根特祭坛》的复制品，其上描绘了原罪的诞生与救赎，一旁是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的丝网印刷作品《大电椅》（Big Electric Chair），不远处一块巴掌大的太平洋岛屿雅浦岛（Yap）发行的铸币令人联想起德国的殖民史。这三者之间有何关联呢？基督教中原罪来源于人类的祖先——亚当和夏娃；交换关系是人与人之间共存的基础，支付方式主导了经济生活中的各种流通关系，不论是早期的钱币还是数码时代的比特币。无论时代如何改变，人类社会中的债务和罪责始终存在。美国尚未废除的死刑，就是来源于《旧约》中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 《在高盛工作》（2013），视频来源：Goldman Sachs Group Inc., YouTube

一副现藏于柏林国立民族志博物馆（Ethnologisches Museum, Staatliche Museen zu Berlin）的非洲奴隶铁质脚链由一名非洲学专家在19世纪末期的加纳奴隶市场获取，奴隶通常被用脚链拴在树上，等待海岸对面来自西方世界的买主。一旁则播放着YouTube网站上投资银行高盛于2013年拍摄的人才招聘宣传广告《在高盛工作》（Working at Goldman Sachs）。这座于1869年诞生的投资银行在2007年金融危机时声誉遭到重创，并在2008年被调查。但这一系列事件之后，高盛银行却毫发未损。专栏作家马特·塔伊比（Matt Taibbi）曾为《滚石》杂志撰文《伟大美国的泡沫制造机》（The Great American Bubble Machine）中称，高盛银行自诞生之日起就扮演着操纵全球市场的角色，如同一头巨大的吸血鬼。

▲ 卡斯帕尔·大卫·弗里德里希，《群山峻峦》（1830-1835），图片来源：Malerei-Meisterwerke

▲ 费舍利&怀斯，“机场”系列之东京（1988/97），图片来源：Friedrich Christian Flick Collection

19世纪浪漫主义画家卡斯帕尔·大卫·弗里德里希（Caspar David Friedrich）的风景画《群山峻峦》（Riesengebirge）的不远处则是瑞士当代艺术家组合费舍利&怀斯（Fischli & Weiss）摄影系列“机场“。在这个系列中，他们拍摄了800幅全球不同机场的照片，记录了这些国际机场每天相似而重复的运营场景。安德里亚斯·古尔斯基（Andreas Gursky）所拍摄的巨幅新加坡证券交易所的照片以其史诗性的镜头语言记录了在资本主义社会中高度标准化的机构：证券交易所。他的“交易所”系列一共包含了全世界10座证券交易所，如纽约、香港和科威特。

在“乌托邦”部分，白南准（Nam June Paik）的《电视禅》（Zen for TV）将若干电视机作为艺术媒介，通过不同方式组合，将电视机上的画面简化成一条细长、垂直的线。这件作品中，代表西方的技术和东方的精神性融为了一体，电视机不再是娱乐工具，而成为了冥想的地点。

▲ 安德里亚斯·古尔斯基，《新加坡证券交易所I》（1997），图片来源：Christie's

▲ 白南准，《电视禅》（1963/90），图片来源：Staatliche Museen zu Berlin

柏林汉堡火车站当代艺术博物馆的总监，也是博伊斯专家的厄尔根·布鲁姆（Eugen Blume）把这件作品称为“给未来的纪念碑”，而国家美术馆馆长乌多·奇特曼（Udo Kittelmann）则将其称为”一场具有世界影响力的事件”。

这130件器物和作品聚焦于人与经济的关系，从物本身的视角出发，揭开了世界运行的层层环节。“最重要的经济要素是人的能力。” 博伊斯曾说。什么是资本？博伊斯在1970年代就曾断言，“资本就是存在于每个人身上的创造力。” 如今，艺术和创造力是否已被市场裹挟，成为一种商品？博伊斯的公式：“艺术”＝“资本”一方面表达了艺术市场的价值转换规律，另一方面似乎也是对一个全新社会的乌托邦式的寄托。（编译／René J）

博伊斯的8件重要作品

1. 油脂与毡毛

▲《雪橇》（Schlitten），1969年；博伊斯让十分常见的材料－－铜、蜂蜜、铅、蜡等成为生动的故事素材。它们象征温暖、能量、庇护，它们有着自己的生命。博伊斯坚称这与他在二战期间受重伤后被鞑靼人用油脂和毡毛解救的经历有关。他那顶著名的毡帽则表达了保护的需求，图片来源：Bayerischer Rundfunk

2. 艺术概念的延展

▲“人人都是艺术家”－－这并不是说每个人都应该会作画。博伊斯强调的是每个人的创造潜能。这句宣言也有着某种政治诉求：即每个人都有机会改变世界。

3. 社会雕塑（Soziale Plastik）

▲ 《鹿群》（Das Rudel），1969年；“雕塑”在艺术中指射一切三维的物体。博伊斯认为艺术不应该局限在自身的狭隘圈子，而可以在更广阔的社会范围发挥作用，图片来源：Bayerischer Rundfunk

4. 人民公投民主组织办公室

（Organisation für direkte Demokratie durch Volksabstimmung）

▲1972年第5届卡塞尔文献展上，在100天的时间里，博伊斯每天与观众探讨这一设想的可能性，还同时宣传他发起的“国际自由大学”运动，图片来源：Walker Art © Joseph Beuys/VG Bild-Kunst

5. 7000棵橡树（7000 Eichen）

▲ 博伊斯在1982年3月16日在卡塞尔弗里德里希阿鲁门博物馆（Museum Friedericianum）前种下第一棵橡树，图片来源：Dieter Schwerdtle

▲7000棵橡树被种植于卡塞尔的城市空间，“城市森林化替代城市管理”（Stadtverwaldung statt Stadtverwaltung）。图片来源：Bayerischer Rundfunk

6. 杜塞尔多夫艺术学院

（Kunstakademie Düsseldorf）

▲博伊斯是一个特立独行的教师。1972年他破格录取了142名本被淘汰的学生。图片来源：Kunstakademie Düsseldorf

7. 沙皇皇冠、兔子、荒原狼

▲博伊斯的行为艺术《向一只死兔子解释绘画》（How to explain pictures to a dead hare）（1965）的摄影记录。博伊斯将一尊沙皇皇冠复制品融化，制成一只兔子；或是向一只死兔子解释绘画作品；亦或在作品《我爱美国，美国也爱我》（I Like America and America Likes Me）中全身包裹着毡毛，在纽约一家画廊连续三天三夜与一只荒原狼生活在一起。图片来源：Phaidon

8. 我们要阳光而不是里根（Sonne statt Reagan）

▲ 《我们要阳光而不是里根》创作于1982年。

*除特殊注明外，本文图片由柏林汉堡火车站当代艺术博物馆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