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艺术世界 文：刘旭俊

国风

地点：上海 沪申画廊

展期：2015.11.18 - 2016.1.10

当“当代”这个时间名词不断演变成具有形容词属性的修饰语之后，它就与“传统”分庭抗礼起来。历来的古今之争都闹得沸沸扬扬、煞有介事；然而，从没有人能够明确无误地辨析出它们的边境线究竟在哪里，又能指认出有什么是纯粹当代或是纯粹传统的。类似于莫衷一是的领土争端那样，当代和传统咬合在一起，却总是难以避免地被迫做出切割。

▲“国风”展览现场

在艺术领域里，当代与传统俨然是非此即彼的路线斗争，它们的恩怨情仇由来已久。近日，在沪申画廊的《国风》展览里，倒是显示出了颇为难得的大度——管它当代，抑或是传统，一律不问恩仇。只需查阅参展艺术家的名单：柴一茗、封岩、孙良……这些名字领衔的阵容足以说明问题。就如同冷战时代，国际政治里不是亲美，就是亲苏；同样地，当代艺术领域不是亲当代性与全球化，就是亲传统性与本土化，这些名字显然都属于后者，却由都不是在原教旨主义的立场上坚持后者。

柴一茗的纸本水墨《游园惊梦》等作品均为 2015 年的新作，仅从名字上就标示出了它的文化源流；封岩的《钟南山石》也是名副其实的古典派意象，略显当代的地方只是在于它采用了微喷技术；孙良的纸上水墨《深秋》等作品，不论从哪方面看都是古典传统的翻版。凡此种种，这次展览的文化立场已经不言而喻了。

▲柴一茗，《游园惊梦》，纸本水墨，2015

▲柴一茗，《春之迷宫》，纸本水墨，2015

▲封岩，《终南山石 01》，收藏级艺术微喷，2006

▲孙良，《深秋》，纸上水墨

撇开展览本身不谈，它所显示出艺术史的问题意识也很值得玩味。诚如策展辞里所言，“每个时代和每个个人都面对着他们所各自定义的过去”。那么，在当代的文化语境里何谓传统呢？不妨借用小说家乔治·奥威尔在《1984》里给后人留下的那句名言——“谁掌握了过去，谁就掌握了未来；谁掌握了现在，谁就掌握了过去”。可见，所谓的传统，不过是掌握了当代的人定义出来的。

再来看主办方是如何定义这次展览的。它名为“国风”，原是《诗经》的组成部分，是体现各诸侯国民风的民谣。在礼崩乐坏之后，兴观群怨也好，温柔敦厚也罢，一切统统作罢。这种文化制度的失衡与当下现实尤为相似，全球化之后，何来“国风”？在艺术创作领域，或传统，或当代；然而在社会层面，既没有全盘当代的现实，亦无绝然传统的现实。当文化踟蹰于如此吊诡的十字街头时，似乎已无必要强行加入古今之辨的清谈里。不论是从传统里挖渠引流些水源注入当代，还是在当代的表达形式上嫁接一些传统元素，这些都无不可。毕竟，在界限不明的前提下，当代与传统不过是互相指涉下的虚妄。不同之处只在于当代是尚未来的虚妄，而传统是已过去的虚妄。套用鲁迅的句式，可以说“当代之为虚妄，正与传统相同”。重要的只是，把艺术创作的可能性全面地展现出来——去做，并且对于古今之争不问恩仇。

▲来金娜，《你所记得的和我所忘记的》，28 个树桩、彩色铅笔，2014

▲旦儿，《01》，纸上色粉，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