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史密森:文化禁锢
发起人:之乎者也  回复数:0   浏览数:4387   最后更新:2014/12/30 09:59:56 by 之乎者也
[楼主] 之乎者也 2014-12-30 09:59:56

来源:集BeinGeneration

罗伯特·史密森(Robert Smithon,1938-1973),美国作家、批评家和艺术家,他的研究和创作涉足宗教、科幻和矿物学等诸多领域。罗伯特·史密森用自己的大地艺术(land art)实践回应了极简主义艺术及六十年代早期的概念艺术。1973年,史密森在德州考察期间,因飞机失事罹难,年仅35岁。本文最初发表于1972年第五届卡塞尔文献展的展览画册中,并于同年再版于《艺术论坛》(Artforum)10月刊。

当策展人按照自己的意愿策划展览,而不让艺术家发表意见时,文化禁锢(Cultural Confinement)便产生了。艺术家被纳入到这种欺骗性范畴中。一些艺术家以为他们掌控了这种机制,其实却相反。最终结果是,他们开始支持在自己掌控之外的文化监狱。艺术家自己也许不会被局限,但它们的作品会。美术馆,就像精神病院和监狱,充满了一间间病房和牢房——换个说法则是被称为“画廊”的那些中性空间。放在“画廊”里的艺术品会失去力量,成为一种脱离外界的可移植的物体或表皮。当艺术品出现在一间被灯光照亮的空白房间(这种房间仍是对中庸的屈服),它们似乎正经历着一种审美治疗。就像一群毫无生气的病人在等待批评家来宣布其可否被治愈。监狱长-策展人的功能是将艺术从社会中分离出来,再把它们重新整合。一旦艺术品被中和,变成无效的、抽象的、安全的、并在政治上变迟钝,它就已经准备好被社会所消费。所有作品被还原成视觉素材和流通商品。只有支持这种禁锢的创新才被允许。

上图:罗伯特·史密森,《一堆语言》(A Heap of Language),1966年。

下图:罗伯特·史密森,《螺旋堤》(Spiral Jetty)手稿,1970年。

“概念”这个神秘的说法从物质世界逐渐淡出了。越来越多的私人信息,把艺术变成赫耳墨斯主义和虚无的形而上学。语言应该存在于物质世界,而非一个人脑海中。语言应该是持续发展的过程,而非一个孤立事件。艺术让人看到其开始和结束被局限在“抽象”和“具象”这两种无关紧要的表征模式上。画布上出现的是脸还是网格都只是一种表征。将表征还原至书写并没有使其更接近物质世界。书写应该将观念转化为物质,而不是相反。艺术的发展应该是辩证的而非形而上的。


我所说的是一种意在探索文化禁锢之外世界的辩证法。另外,我对在那种中性房间和形而上学的范围内暗示自身“过程”的艺术作品也不感兴趣。那种行为上的博弈并没有自由可言。艺术家应该避免像斯金纳(B.F. Skinner)箱中的老鼠一样用“困难”的招数去觅食。被封闭的过程是没有过程可言的。我们应该揭露这种禁锢,而不是虚幻地妄想自由。

密森,《螺旋堤》(Spiral Jetty),1970年四月建于美国犹他州大盐湖。《螺旋堤》完成至今,一直在随着自然和时间的进程发生变化。湖水中的盐在螺旋体的边缘结晶,堆积。螺旋体周围的水体因深浅和潮汐变幻出不同的颜色。《螺旋堤》所在地人迹罕至,人们基本只能从空中看到它的全貌。

我致力于一种重视各种元素直接影响的艺术,这些元素除了存在于表征,也存在于日常。美术馆周围的公园把艺术孤立成正规的、愉悦大众的对象。公园里的对象呈静止长眠状,显示不出任何持续性的思辨。公园是给终极艺术的终极景观。公园承载了终极、绝对和神圣这些价值。它们与辩证思考没有一丁点儿关系。我所说的是一种自然辩证法,它与大自然力量是相互影响的,因为后者拥有大自然本身的物理矛盾——阳光和暴风雨的交织。公园是大自然的理想化,但实际上真正的大自然并不是那样。大自然不会线性发展,而是蔓延式发展。大自然永远不会终结。当一座完成于20世纪的雕塑被放置在18世纪的花园,它会被那种怀旧理想的表征所吞没,由此渲染了那些不再与我们相关的政治、社会价值。许多公园和花园都是对失乐园或伊甸园的再造,而非关于当下现实的思辨之所。公园和花园的起源就是对由自然材料而非油画所创风景的图像化。即便是在那些国家公园中,也萦绕着这种优美风景的理想,充满了对天国极乐和永恒平静的怀旧。

罗伯特·史密森,《沥青倾泻》(Asphalt Rundown)

意大利罗马,1969年。

然而,除了过去的那些理想花园,和它们的现代产物——国家公园和大型城市公园之外,这世界上还有更多如同地狱一样的地方——矿渣堆、矿山、被污染的河流。因为伟大的理想主义是那么纯粹和抽象,社会很困惑该如何处理这种地方。没人想去一个垃圾堆里度假。我们的土地伦理学,特别是那个叫做“艺术世界”的无忧岛被抽象和概念弄得阴云密布。


现在的一些展览是不是已经变成了形而上学的垃圾场?充斥臭气熏天和毫无用处的思想垃圾?和被隔离出来的视觉废墟?监狱长-策展人仍然依赖于形而上学法则和结构的残骸,因为他们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剩下的那些本体论、宇宙学和认识论仍为艺术提供了基石。尽管形而上学已经过时和枯萎,但它仍被呈现为创建艺术的强有力原则和充分理由。美术馆和公园成为了凝结记忆的这基石之上的墓穴,并成为脱离现实的借口。这造成了艺术家们的急性焦虑症,直到今天,他们仍在为那迷失情境的变质理想去挑战、竞争和缠斗。

朱荧荧 译  集小组 校

1970年,行走在堤岸上的罗伯特·史密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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