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TINFO中国访谈:泰康空间的策展实践
发起人:小白小白  回复数:3   浏览数:3702   最后更新:2012/07/18 10:51:24 by 小白小白
[楼主] 小白小白 2012-07-18 10:33:02

来源:艺讯中国 

 

ARTINFO中国访谈:泰康空间的策展实践(上)

 

图片来源:泰康空间
三位策展人在张辽源作品《A4与A4与A4》前(从左至右):唐昕、苏文祥、许崇宝

在他们开始将目光投向绘画(新展“绘画:靳尚谊与张书笺”)之时,我们特意对三位机构策展人唐昕、苏文祥与许崇宝进行了这次访谈,希冀借此梳理其策展与研究方向的来龙去脉。

 

 

ARTINFO:从“51平方”、不展出作品的“展览”再到最近的“明室”,几个项目都可见你们一些创新的策展思路。从整体上来看,泰康空间在展览与收藏上包括了对前辈艺术家的整理(如吴印咸)与年轻艺术家当下创作这样两条线索,体现在策展上时,二者之间有怎样的关联?

唐昕:泰康空间最早的理念是鼓舞、激励年轻艺术家,后来延伸到“追溯”(成熟艺术家)与“激励”(年轻艺术家)。看起来是两头的工作,然而中国当代艺术整体上来看是非常年轻的事物,我们则是立足于当代,看过去、也看未来,将我们的关注放在整个美术史系统中来。有一种观察、学习和研究的方式,是将一件事物的发展可能推向两级来认识它,便衍伸出了“追溯”与“激励”,思路上是从一个整体的脉络来看过去、现在与未来。 

ARTINFO:具体操作上有怎样的考虑?

唐昕:操作上来说,很难用一两个项目来告诉大家我们在研究历史,很难这样简单来呈现自己的观察、自己的研究,因为展览充其量是点状的。而且当代艺术的状况具有多元发展等特点,在其中我们也在看,譬如从1990年代出发、关注当代艺术的多元格局,因此我们开始关注媒介的整体变化。这其实是将艺术在当下作一个纵向的宏观观察,每一种媒介都是相对独立的。其中我们又选择了摄影作为媒介中的一个代表,因为相对于绘画、雕塑,它是一个年轻的媒介,相对于装置、行为、影像而言,它又具有更长的发展史。因此将之作为我们媒介观察的一种个案,将中国整个的摄影史作为一个独立体看待,观看和研究的方法又回到了“追溯”与“激励”上,也就是从当代摄影出发向前追溯到摄影进入中国之初,向后看摄影的未来发展趋势。如果不从媒介的角度看,而整体的艺术发展看,同时是“追溯”与“激励”这样的线索,“51平方”项目则是从当代出发,看当代的年轻艺术家、看未来怎么走,也就是“激励”的内容、从整体上去看未来的方向。 

以吴印咸为个案的摄影史研究 

ARTINFO:关于选择摄影的缘由,也正是我们想深入了解的。在这一点上,为何特别选择吴印咸作为研究个案?

唐昕:吴印咸在世的年代,几乎刚好同步于中国的摄影史发展;而这段时间内的中国摄影史与西方又有所差别,跨越了几个阶段,吴印咸个人的创作时期也恰好在这几个阶段上,在每个阶段都可谓是一个代表。譬如在20世纪初,吴印咸在做黑白影像实验时,与整个上海的黑白影社(的展开)相重合;再加上他本来就有做电影,会比光是做摄影更能接触到西方最新的实验性信息。之后随着社会变化,到了延安,中国摄影史在这时开始分化,之后作为艺术媒介的摄影开始消失了,出现了大量的关于领袖的、事件的纪实摄影,吴印咸在这一时期也做了大量这样的工作。吴印咸艺术家的身份,使得无论他是做纪录还是宣传,都具有其实验性、有对摄影的理解在其中。1979年后,摄影才又开始与其他门类一样获得自由,艺术家开始借以阐释自己的观点。这一时期的中国摄影史有活跃的摄影团体,吴印咸并不能代表他们,却在同期有自己的实验,譬如对彩色摄影的接触和创作,都是一般人没有机会、没有条件去做的,他却是从1960年代就开始了。从西方摄影史来看,1970年代是彩色摄影独立出来的一个阶段,因此在这个大脉络上吴印咸又有所同步了。这样一来,这几条线索、几个阶段都有他的作品在其中,因此很有代表性。 

ARTINFO:那么个案研究,是如何被确定为你们主要的项目形式的?

唐昕:我觉得通过对一个个案的深入接触和挖掘,可以深层地认识所谓的普遍性。譬如吴印咸的几次展览下来,一次次地对他加深了解,同时跟随他更深入的接近、体察和感受摄影史在不同阶段的状况,而且从细微上透过作品、与他有了交流,了解到作为艺术家、知识分子,在那个年代政治背景下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作品,也就理解到了同代人中的某种共性。因为这样的交流,并不是在文献或报道中所能找到的,但通过作品可以感受到很多东西,这事不做个案所无法获得的。 

“51平方”

ARTINFO:“51平方”整个系列兼备实验性与系统性;而个人感觉,最后总结性的群展与整个系列相比显得较弱,况且在白盒子空间内的展示本身就具有局限性。若是现在回顾起来,包括最后的出版物,你们最开始的初衷得到了多大程度的实施?有怎样的遗憾和收获?

唐昕:我和小苏(苏文祥)可以从不同角度来讲讲。我以前也与其他策展人合作,觉得是很难的事情,因为策展也是一种创作,(这样的合作)就是精神方面的合作,精神上的合作是很难形成集体性意见的,很容易产生分歧。但我与小苏的合作是很成功的,是两个角度合二为一、最终实现成这样一个项目。小苏与艺术家们差不多都是同龄的,可以请他先说说。 

苏文祥:这个项目刚开始时,没有计划得特别细致。当时的想法是,年轻艺术家很难有机会比较理想的去实现自己心目中的展览,商业资本如此强大,(年轻)艺术家要么参加一些与自己没有多大关系的群展,因为策展人可以出任何命题,艺术家只需要提供作品、出席开幕式就可以了;要么就是画廊展,画廊需要考虑到商业销售,即便画廊老板没有给艺术家这个压力,艺术家也需要考虑:这些作品是否能为自己、为画廊带来一些可能性。双方即便没有明说,也会有一种契约性的关系存在。因此我觉得急切地需要一种新的展览方法,当时隐约觉得艺术家可以自发组织展览,与唐昕沟通后,得知她正好也准备做这样的事,她建议可以在泰康空间做,于是就一拍即合。 

你说的(“51平方”)最后的群展比较弱,我觉得现在做群展已经非常难了。这与艺术家的创作、信息的发达都有关系,艺术家在今天已经没有过去那种神秘感了,很多时候一件新作在展出前就通过微博、通过口口相传而被人消费了,要想拿出不太切中当下的命题来做展览,是很难获得关注的。但做单个的艺术家展览,就具有很多优势和合法性,比较真实地将一个艺术家一段时间的创作、想法在一个较好的环境中展示出来,显得更有可看性。泰康空间至少能提供一种比较好的环境,比如资金,不会特别大手大脚,但为艺术家减轻不少(负担)。 

ARTINFO:至于选择怎样的作品,留给艺术家的是比较自主的空间?

唐昕:我们当时所明确的好像就只有这一点:以三周为一个周期,两个星期展览、一个星期布展。但是其他的,包括项目的出发点、策展人合作时的工作方式都经历过了一个磨合过程。这个项目最初的样子,小苏了解同代艺术家的需求、呈现方式的局限;当时我对80后的这些艺术家有一种茫然、不知道这整个更年轻的群体在干什么。但这也是我想做这个项目的一个出发点。之前我看过一些年轻艺术家参加的联展,至少从作品上看感觉差异非常大,于是便想了解,接下来会往哪个方向走。这是我宏观上想问的一个大问题。 

所以当时我们俩一起去了很多艺术家的工作室,在看的过程中再来讨论谁的什么方案可以放进这个项目中来。小苏与这些艺术家都比较熟,他脑中基本上已经有了一个名单,也有比较清楚的思路。而最终我们的选择,还是会落到宏观上对这一代艺术家的呈现。通常的展览需要有一个策展思路、一个方向,但这个项目的意图不在于是一个什么方向上的展览,而在于对这新一拨艺术家整体高水准的呈现和“掐尖”。因此标准就只有“好”,而不在于是何种媒介的作品,所以有时艺术家会问我们项目的方向是什么,我说什么方向,只要好就行。那时有些艺术家不理解,觉得没策展方向项目好不了,但后来我们慢慢地在这个方向上走下来,感觉在这个方面是成功的。后来大家对这个年轻艺术家项目渐渐有兴趣,也是因为我们将他们有趣的地方呈现了出来,将他们与前一代当代艺术家创作的区别展现出来了。同时也由于我们的非盈利性质,在挑选方案时,也都是与他们讨论、了解他们的思路、以及前后几年创作的变化之后,再来选择的,在实现展览、布展之前,我们也会继续讨论,尽可能地呈现他们的创作性和实验性,而完全不考虑作品的商业性。较为纯粹也是这个项目成功的重要原因之一。 

苏文祥:也有过激烈的讨论,但基本上还是尊重了艺术家的最终想法,讨论比较多的比如:王思顺,都有过很胶着地来回讨论。但我们不会给艺术家出那种改变他作品的主意,但他至少需要解释为何要这么做,来把我们说服。 

唐昕:因为我们要客观地呈现,所以我们不介入创作。 

ARTINFO:卢征远、闫冰等艺术家,都有好几件作品同时展出,这样几个展览中作品的选择是由艺术家作出的、还是讨论决定的?

苏文祥:基本上都是讨论出来的。譬如卢征远的那次展览,他计划是做三个月的(“每天一件作品”),我们也考虑过是否要整体展出,但空间有限,那么要体现这个创作的时间性,还是需要有一定数量的,作品基本都是小型的,一个星期的或许太少,就想一个月的量可能差不多,最终就是这样定下来的。因此还是回到那个问题:其实我们是有方向、有倾向的,选择了艺术家、选择了作品,做下来,气质就自然出来了。除了辛云鹏、裴丽的作品具有大体量作品的某些特征,大部分艺术家的工作是在工作室内就完成的。 

唐昕:这其实也是我们这个项目比较明确的一个限制:有限的空间,有限的材料费。之前几年似乎大家都在追求高额的材料费、很大的制作,我们并不是排斥大制作,而是觉得对于年轻艺术家,在创作初期这个阶段所能把控的、所能反映其实验性的,就只有“大”才能做到的吗?如果不是“大”,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呢?什么是他们的一种客观、从容的本来状态呢?所以我们实际上是想把这样的东西呈现出来,就一定要有所控制。而且年轻艺术家在这个阶段,经常不太具备特别好的把控大空间、高材料费的能力。 

对于国外艺术家来说,整个艺术生态给他们的条件就是先经过个展,个展能让他们对于空间、对于作品各方面都培养起感觉,有过个展经验后进入联展,又能增加对于自己的作品与别人的作品在一起(是怎样的状况)的经验,再之后才是大型个展,或者是在大型联展中有独立的大空间可完成大制作。控制力也是逐渐在经验的增加中来培养的。“51平方”对于不少艺术家来说都是他们的首次正式个展,这种状况下若是给他们一个很大的空间,最后可能会由于控制不了而出现漏洞,有漏洞无论对于我们项目、还是对于艺术家都是一种减分。所以我们需要在此时此地替艺术家把关,这在当时是很清晰的(思路)。

[沙发:1楼] 小白小白 2012-07-18 10:40:32

 

吴印咸摄影作品“万众一心(1959)”局部
图片来源:泰康空间

 

吴印咸摄影作品“喂鸟人(1951印度)”局部

 

吴印咸作品扶桑(局部)

 

“51平方”系列王思顺个展(开幕日邀请观众前去探访艺术家“梦见有仙女的地方”)
图片来源:泰康空间

 

“51平方”系列辛云鹏个展现场

 

“51平方”系列裴丽个展现场

 

“51平方”系列卢征远个展现场

 

“51平方”系列马秋莎个展现场

 

“51平方”系列刘窗录像作品《无题(舞伴)》

 

“51平方”系列闫冰个展现场
[板凳:2楼] 小白小白 2012-07-18 10:46:34

ARTINFO中国访谈:泰康空间的策展实践(下)

 

图片来源:泰康空间
“展览”展览现场汪建伟带来的展品

 

“没有作品的展览”

ARTINFO:接下来,你们又是怎样想到要做一个没有展出艺术作品的“展览”的?择取的几乎都是已树立起声名、具有相当资历的艺术家,为何想到以他们、甚至在事先的展览预告中是为他们的名字为主体?在这个颇具实验性的展览推出后,你们又得到了怎样的经验、有什么新的观察?

苏文祥:我觉得,我们三个人每天都在想展览的问题,这与艺术家每天都在想自己的作品是一样的。对于这个展览,我们想的是(考察)艺术家的名字与他们的作品之间的对应关系,大家在决定去看一个展览时,究竟是对这个人的作品、还是对他的名字有好感?很微妙。 

展览这件事情,与我们有着日常的联系,对于策展人来说这也是一种生产的方式。策展人是以展览为中心在工作,艺术家是以作品为中心,作品做出来也就是一个展览。我们就想,是否能打破以往那种寻找一个主题、选择我们认为合适的艺术家来参展的模式,是否可以做一个真正能触及展览问题的展览。我们究竟要展什么?展出艺术品是一个展览,但不展出作品、而又是策展人做的展览,是否就已经是一个展览了?或者说,艺术家拿出的东西、不管是什么,是否就已经是艺术作品了?我觉得这个话题,在国内好像还没有太多人去想,我们就想可以做一下。 

许崇宝:“展览”是我加入泰康空间团队后参与策划的第一个展览,我个人在以往的工作中一直是以案头工作为主,唐昕与小苏对于艺术家工作状况的了解要比我多很多。在策划这个项目时,我们也一起访问了很多艺术家的工作室,发现艺术家们的生产情况,并不是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处在持续创作新作品的理想状态,艺术家也有创新的瓶颈期。这个现状对整个策划过程产生了很大影响,从我们原计划呈现艺术家、策展人的最新实践成果转向了另外一个工作方向。我们提出的问题是“艺术家的创新是什么、实验性的展览应该是什么面貌?”我们三个人就此讨论了很多次,所以“展览”的形成过程是充满了变量和不确定性的。就展览的实现过程来说,艺术家对布展、对整个现场的格局基本没有做出主观干预,整个展览现场的面貌基本是由策展人作为生产者的。我觉得在“展览”这个展览中,策展人作为生产者的尺度,比较以往中国、甚至整个世界范围内的当代艺术展览史,是要更大一些的。 

苏文祥:这个展览中,我觉得策展人更像是艺术家,更像是三个艺术家在创作。 

许崇宝:艺术家在做作品时会有很多想法,去挑衅体制中已经存在的游戏规则,譬如说有些艺术家会做一些在具体情境下挑战展览呈现的可能性、或者收藏家对于艺术的认识边界的作品。但在展览层面上,这种实验性就弱了很多,展览本身这种形式、行为,往往作为承载的工具、方式来被动地展现。所以,我自己也从“展览”中获得了很多启发,刷新了一些我对于展览的理解。 

唐昕:其实所有策展人、艺术家的创作,都是在生产精神产品;所有展览或是作品,都是思考过程的一个终止、一个呈现,让人看到的是结果。但为什么看展览的人会在看到一个艺术家名字时对他、对展览有期待呢?是想看到他上一个结果之后的下一个结果,最终想看到的是透过作品看他在想什么。我们用这样的一个(展览)方式,实际上是让大家去看到两个结果之间的思考过程,呈现出的是一个“正在思考中”的状态。思考能力在这里就是生产力。我们呈现的是一个“空白”,将他(艺术家)的思想状态灌进去。 

ARTINFO:是否可以这样理解,如果说通常的艺术作品是一个点的话,你们所呈现的是点与点之间的东西?

唐昕:在两个点之间的路上。其实大家也正是好奇,(艺术家)在这个路上走,下一站会走到哪儿。最根本的好奇点,还是思考的东西,大家都通过作品来看思想。思想如果不用这样的载体,那会是怎样被观看呢?所以我们是用这样一个空间来呈现一些思想,展厅也就会是后来呈现出的那种状态。惯常展墙上留给作品的空间高度里是空着的,留给未来的下一站的结果,展墙下部的白字是艺术家回答的问题。 

苏文祥:展示艺术家的文献、创作之外的兴趣,我觉得在西方流行的展览方式中,有时会成为艺术家或是展览的一个注脚,比如在一幅画旁边摆上几幅手稿、艺术家谈话或是一些小玩意儿,仿佛这样的方式就可以说明这幅画的创作有怎样的来源。而我们的“展览”,是把这些(注脚)当成了主体。曾有艺术家说这个或那个展览做得不好、进门待了不到两秒就出来了;我觉得这个展览就很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因为超出了大家对于观展的想象。大家对于这些艺术家拿了什么东西来现场的重视程度,几乎超过了在观看他们真正作品时的认真。 

唐昕:而且,由于都是创作者,艺术家彼此之间在互相看的时候,会比别人看得更多。看到别人读的是什么书,他的养分、灵感从哪儿来……实际上还是在琢磨对方思想中想的是什么。 

ARTINFO:具体到展出的物件,是如何敲定的?其中是否有一些超出想象的?

苏文祥:我们设定了问题,请他们提供一个目前正在感兴趣的东西、或是事情,另外请他们回答最近的状态如何。最后都是艺术家自己挑选送来的。 

唐昕:我们都知道那些(东西)其实是一种状态,在不同类型、不同行业的人群中,几乎只有艺术家会说这(工作状态)也是他们的一种生活状态。这也反映出艺术家的生活与创作是一回事。在这种前提下,他们拿什么我们都不会意外。有趣的是,看展时很多人会先在这个展厅墙上看某个艺术家说了什么,再这回去另一个展厅看他拿来了什么。 

苏文祥:我觉得如果有意料外的,就是宋冬选择将他女儿的那幅照片放得那么大。有些艺术家会反馈说觉得很有意思,触动了他们从前没有想过的东西。比如有些艺术家会非常真实地把自己喜欢的事和物拿来,有些就可能还会以一种展览的思维来考虑——要拿什么东西放在这中间,才能出奇制胜、或是跟别人不一样?王思顺在一张纸上写“我最近感兴趣的东西就是,我很烦恼”,再叫我们把这张纸烧成灰放在展厅里。这究竟是不是一种展览,也很难说,这些模糊掉了,才有意思。 

我们给艺术家出题目,对方给了出其不意的答案,这样双方才都在思考了。这又回到我们之前做“51平方”所想批评的东西,也就是说从主题出发来请艺术家做展览。 

唐昕:有意思的是,这个不拿作品的展览,有些艺术家在选择的时候甚至比拿作品的展览还纠结。 

许崇宝:像王郁洋把我们的邀请函打印出来,说这就是要交给我们的东西,因为他(当时)就对我们这个展览感兴趣、对我们正在进行的工作感兴趣。我觉得这是一种非常“艺术家”的方式。 

苏文祥:其实挺好的。因为大家可能都不太知道这个展览的方式,王郁洋把邀请函展出来,恰恰在这一点上提示了大家。 

ARTINFO:这个展览后来是否有什么后续的整理?有的话,何时面世?

唐昕:今年我们整体上不再像过去那样出画册,要出一本内部的小出版物,与展览都会有联系,这个出版物就从这个“展览”开始,邀请参加这个项目的艺术家与我们三位策展人、以及不在这个项目中的其他策展人共同来就“生产”这个问题继续呈现自己的想法,通过文字,或是艺术家有时会有一些文字以外、但依旧是纸面上的东西。这会是这个展览的一个延伸。 

苏文祥:这会是不定期的、针对项目或是话题的出版物。比如我们这个展览的出版物,自然是根据这个“展览”的展览而引发出的,但并不是说就让大家写写参加这个展览的感受,更多地是他们在这过程中获得的提示、或者他们能在这个项目框架下提出新问题的想法,艺术家在展览结束后也能继续地来思考这个问题、想得更深。这个出版物计划在7月底、8月初做出来。 

唐昕:它的传播,是不受时间、地点的影响的。除了表达方式,这与展览本身还是有区别。除了参展艺术家与我们自己,还会邀请其他项目以外的策展人,因为我们考察的是生产本身,所以这次没有邀请批评家,所有受邀人都是第一线的生产者,直接参与产品和生产的人。希望以后这些能提炼出来、作为研究性的东西再提供给下一步工作的批评家或是学者。 

苏文祥:也可以在这38位艺术家之间建立起一种交流,因为他们可能并不了解彼此的想法。对于艺术家而言这也会是表达渠道的拓展,他们不必仅仅是通过作品来表达想法。 

“明室”

ARTINFO:“明室“规模不大,几乎每件作品中都存在通过媒介转换来探讨摄影语法的元素,艺术家如何择取?其中有些是旧作,这样的整合从策划角度来看是出于怎样的考虑?你们是如何从一个策展概念出发、具体推进到这样的操作方式的?

唐昕:这个展览最初的想法在2007、2008年关注摄影的时候就有了,最早是来自于刘韡的那件作品,当时他在北京公社做了“切割”系列的展览,我第一次看到那些宝丽来作品时,忽然意识到摄影可以这样为人所用,有一种宏观上媒介与媒介之间的联系。后来我就开始找是否有人也在做类似的、同时也同样使用摄影的事情,不多,因此想做展览、却没能做起来。这次在讨论时刚好遇到草场地摄影季,我们也不想做一个单纯摄影的展览,多次讨论后决定做一个关于摄影、关于不同媒介间相互影响的观察与思考的展览。 

苏文祥:我们曾想过做一个“反摄影”的展览,有可能是反思摄影的一个展览,想了很多,推演各种可能性,比如说有很多破坏照片的作品,但又觉得这样会有一种形式化的浅薄。还想过利用摄影成像原理的观念等等,针对摄影前后想了很多,才最终定下。 

ARTINFO:举个例子,选择张辽源《A4与A4与A4》这件作品,就能窥见一些策展上的开放性思维。

许崇宝:刚看到这件作品的方案时我质疑过,因为觉得有点儿景观化。但整个展览策划的思路确立后,感觉这件作品是非常合适的,因为关注摄影,可能先关注的是图像所呈现出的内容,但没有关注到图像生产的周边概念,比如机械复制、比如光晕、比如对图像在呈现过程中所涉及的材料、技术、工艺的研究。考虑到这些,(选择张辽源的)这件作品就非常成立,因为它展现的是图像在被呈现之前媒介的一种状态,可以提供给观众许多图像在生成之前的想象空间。 

唐昕:其实不懂摄影、不研究摄影的人会看不懂这个展览,会不知道这些与摄影的关系在哪里。我们也是围绕着摄影学本身关注的几大问题、而且是绕不开的问题来展开的,包括如何观看(如刘韡的作品),包括摄影的现实记录性、对绘画的影响(如郑国谷的作品),以及摄影的神秘性、也就是“灵光”的问题(如王郁洋的作品),摄影的复制性(张辽原的作品)等等。围绕着摄影研究中这些大的不同讨论,这些作品就(被挑)出来了。 

ARTINFO:除了最终呈现的这几位艺术家作品,当时是否还有其他选择?因为在最初、展览开幕前看到文案时,想象中这会是一个大体量的展览。最后这样的取样,是你们主动而为、还是有某些客观上的因素?

唐昕:都有。这也是这个展览最大的一个难点。我们考察媒介之间的相互影响,但艺术家在做作品时,虽然会触及、但可能不会将这个问题作为主动思考的出发点。于是我们在去找作品的时候,就会有些麻烦。刘韡、王郁洋的就比较典型,尤其是王郁洋选择了“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那句话。可能有些展览,有时说是缘分也好,有时也是有那么一些说不清的神秘性、偶然性在里面。王郁洋的还是件新作品,也符合他一贯创作的方法论,因为他研究艺术媒介本身,总是用与媒介密切相关的东西来反映媒介本身。这正是我们选择这件作品的原因;我们也不想出题、让艺术家来创作一件与以前创作思路没关系的东西。 

正在开始的未来

ARTINFO:接下来,无论从短期、还是长期来看,你们有怎样的规划?与过去的这些展览是否有思路上的联系?在空间格局上有什么计划?

唐昕:有联系的也有,完全没有联系的也有。我们也会延续过去这样长期作业的方式,做持续的项目。空间上,会在室内、露台上都设立项目空间,不是用一个白盒子来框住,而是说的一种方向性、一种观察和研究的角度。三个空间都会呈现连续性的项目,并且会有一定的标准。 

苏文祥:我觉得我们有些像美术馆的格局,追求空间上的长期可持续性,在展览结构上有层次。比如,我们想将这个二层的空间继续做成项目空间,还会继续关注实验性创作,包括“51平方”时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合作成的艺术家,或是新发现的艺术家,或是其他艺术家向我们推荐的好的艺术项目。还是以个案的形式,但时间节奏上会更灵活。露台也是如此,比如说提供给适合在户外展示的作品,将这个空间变为常设的(展览区域)。整体上,可以连续起来作为我们机构的建筑景观,也可以是一件与户外空间联系紧密的作品。 

ARTINFO:除了刚才提及的“展览”这个展览即将面世的出版物,还有其他研究性的计划么?

唐昕:有,在做了吴印咸的几次个案展览后,现在在做一个研究性的出版物,以比较的方式,一方面呈现个案本身,另一方面也通过这个个案来感受艺术史。邀请撰稿的以关注摄影的年轻学者为主,他们大部分都是长期关注和研究摄影学本身、但又不在当代艺术范畴内。我们有我们的角度,他们有他们的角度,我们从我们的角度出发、邀请他们加入,再结合他们的研究,汇集成一本关于吴印咸研究的比较深入的文献。 

ARTINFO:接下来还会做其他关于摄影史的个案么?

唐昕:会有,但摄影史个案现在做起来比较难,因为摄影是要看原作的,这在老摄影家那边便成了一个难点。底片冲洗出来后的暗房操作,很多是他们自己做的,当他们不在了之后,至少在底片的呈现上就有了很大的距离,无法反映他们当时对摄影的看法,包括构图、色调各方面。底片容易找,但找到底片怎么办,如何呈现,是最大的难点。 

ARTINFO:除了展示的项目本身,对项目的梳理也很重要。请问你们研究梳理工作的理念?

唐昕:我们现在同时工作的就有好几个线索,包括三个新的项目。本身展览是为我们的研究服务的,研究后有了一定的成果,我们也想再把这个成果公开化,联通各方面资源一起与大家共享。 

ARTINFO:泰康同样也有自己引以为傲的收藏,上述这一系列实验性、创新性的策展,与收藏的关系如何?怎样在一个机构的发展眼光下来推进?

唐昕:这是一种必然的、从容的关系,不是刻意的。研究将最终服务于我们的收藏,但又不是从收藏出发的研究。比如,我们的收藏大多是以当代艺术为主,(如果仅从收藏出发,)怎么又做了这么多关于吴印咸这样老艺术家的展览?其实我们是在研究美术史,对美术史有了横向、纵向等各种研究后,才能更准确地判断当下的当代艺术,判断如何在一种宏观的状态下来研究某一位艺术家的创作,判断谁可作为个案、谁不必作为个案。譬如有些艺术家的作品会在市场上很热,说明现在它是流行的,那么十年之后还是吗?三十年后又怎样呢?要想有这样的判断力,一定是需要对美术史有宏观而具体上的了解。

[地板:3楼] 小白小白 2012-07-18 10:51:24

“展览”展览现场之一

 

“展览”展览现场之二

 

“明室”展览作品:王郁洋《要有光》

 

“明室”展览作品:郑国谷《MoMA入口排队的人群》

 

“明室”展览作品:刘睃《看见的就是我的》No.4

 

“明室”展览作品:刘睃《看见的就是我的》No.5,6,7

 

“明室”展览作品:刘窗《作品15号》

 

“明室”展览作品:张辽源《A4与A4与A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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