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TINFO访谈:丹·格雷厄姆
发起人:小白小白  回复数:0   浏览数:2938   最后更新:2012/06/23 10:57:24 by 小白小白
[楼主] 小白小白 2012-06-23 10:57:24

来源:艺讯中国 

 

Photo © Thierry Bal 
丹·格雷厄姆

丹·格雷厄姆(Dan Graham)是20世纪后半叶当代艺术史中的重要人物之一。他的诸多实践(包括理论写作、文本作品、行为、录像、装置和建筑干预)影响过几代艺术家,从朱利安·奥培(Julian Opie)到蒂诺·赛格尔(Tino Sehgal)。他自称艺术生涯“偶然”始于1964年,与索尔·勒维特(Sol LeWitt)和丹·弗莱文(Dan Flavin)等一道在纽约昙花一现的John Daniels画廊进行的展览。1966年,格雷厄姆在《Arts Magazine》发表文章《美国家园(Homes for America)》,以戏谑性的科学分析,将城郊居民视作对抗城市规划和观看政治的生力军——这也是他最著名的“馆(pavilion)”系列的精华所在。

在伦敦Lisson画廊个展开幕之际,格雷厄姆接受ARTINFO英国站专访,谈及建筑模型、让-保尔·萨特,还有误解。

ARTINFO:接受马克·弗兰西斯(Mark Francis)访谈时,你曾说“馆”的想法始于1978年,在牛津现代艺术馆的展览上。这想法是否与英国有着某种渊源?

丹·格雷厄姆:不。我参加过威尼斯双年展上杰曼诺·切兰特(Germano Celant)策划的展览“消费品(Ambiente)”,那作品很棒,叫《双观众/公共空间(Two Audiences / Public Space)》(1976),而我(用“馆”)来批评自己的作品。我觉得事关展馆的“白盒子”,所以想法在于:“如果我打掉那些白墙,开一面窗,会怎样?那便成了建筑。”两年后,我待在伦敦的Brixton Hill,马克希望找我做展览,我就构想了一个关于建筑模型的展览,因为我在Leo Castelli画廊看了一场关于“纽约五人(New York Five)”的展览——彼得·艾森曼(Peter Eisenman)、理查德·迈耶(Richard Meier)他们在艺术的语境中做建筑模型。我想:艺术家们怎么就不能做建筑模型呢?

模型分两种,一种是近乎幻想的情境,如《另类城郊房屋(Alteration to a Suburban House)》(1978),《家外投影(Video Projection Outside of Home)》(1978)或《郊区诊所(Clinic for a Suburban Site)》(1980),在某种程度上是将威尼斯双年展的作品做成建筑。另一组是新作,既是雕塑又是“馆”。我能想到的最接近的东西,虽说我没亲眼看过,应该是格里特·里特维德(Gerrit Rietveld)的Sonsbeek Pavilion(1954),为小型雕塑而设计,但人们同样在其中观看彼此。密斯·凡·德·罗(Mies van der Rohe)的巴塞罗那馆(Barcelona Pavilion,1929)令我颇有兴趣,而我还对城市环境中的“馆”感兴趣,比如电话亭和候车亭。我觉得“馆”是介于建筑艺术的功能性和可能性之间的所在。

ARTINFO:过去的30年中,你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开发各种“馆”……

丹·格雷厄姆:我不觉得我是个做“馆”的。不,那只是画廊老板觉得而已,他们总是说:“做‘馆’吧。”我不做“馆”。

ARTINFO:那你做什么?

丹·格雷厄姆:我开画廊时,做过索尔·勒维特的首个个展。在群展中,我邀请过丹·弗莱文。索尔·勒维特和丹·弗莱文在一个俄国构成主义大展中当过保安。所以我的作品与俄国构成主义类似。介于设计、艺术与功能性建筑之间。他们试图用套话概括我的作品。20世纪80年代,我的所有作品都涉及风景,我用树篱和葡萄藤——这难说是“馆”,但画廊总是想用最简单的套话把我给概括了。

ARTINFO:这次展览中选了未实现的项目。你是否觉得在你的实践中,它们与已完成的项目具有同等的重要性?

丹·格雷厄姆:实现的项目都是为特定场地创作的。或许我有个想法,你会觉得那是个模型,但其实那不过是在笔记本上乱画的草图。然后我实地勘察,对作品进行修改使其与场地相谐。我还要发现用户的需求。所以那些“馆”与用户的需求密切相关。用户有孩子么?那些“馆”是否适合孩子们在夏天玩耍?有大草坪吗?我要结合全部风景和城市规划来考虑问题。在迪亚基金会(Dia Foundation)——《立方体与录像馆中的双向镜筒(Two-way Mirror Cylinder inside cube and video Salon)》(1981-91)(注:双向镜一面可做镜子,另一面是透视玻璃),城市规划非常重要,因为立方体是纽约市的一格,而那卷曲的、巴洛克式的中心柱是360度体量的基础,360度的天空。当你绕它行步,天空发生着变化,透明与镜面之间的关系非常重要。“馆”听上去如同雕塑,但其实,我的作品关乎“主体间性(intersubjectivity,一译“相互主体性”)”,在两方面的人们——它极受风景的影响。换句话说,我做的展览非常人工化。基本上,都是为熟悉我作品的人们做的,因为人们真都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ARTINFO:你真觉得这样?

丹·格雷厄姆:好多地方对我的作品毫无兴趣。你知道这是在Lisson画廊的第5个展览了,只卖出过两件作品。安尼施·卡普尔(Anish Kapoor)买了一件。就算在我很有名的德国,也不过有一家美术馆和一位私人藏家收藏我的作品。

ARTINFO:“看”与“被看”之间的动力学是你作品中的关键。

丹·格雷厄姆:很关键,因为14岁那年我读了萨特的《存在与虚无》。拉康的“镜像阶段”理论就直接来自萨特。我读到儿童通过注视某个正在注视他的人建立起作为“自我(ego)”的自我意识。我对极少主义艺术的批评即为此:其中全无“主体间性”。在惠特尼美术馆举办的我的大型回顾展上,罗德尼·格雷厄姆(Rodney Graham)在访谈中说我的作品从《双观众/公共空间》开始有了变化,因为时间变得重要了。你绕作品走动时,天空在变化,你的身体也变化,你也可以看到你身体正在发生变化,别人的身体也发生着变化。所以时间元素,延续性元素,与天空状况的关系,都非常重要。

ARTINFO:“监视(surveillance)”是双向镜与单向镜的内在理念之一。

丹·格雷厄姆:我希望将双向镜整体(单向镜)解构为一种更近乎愉悦情境的东西,某种异质空间(heterotopia)。我的很多“馆”外都有草坪,人们躺在上面用午餐。常有为老人准备的长椅,如果祖父级的人来,那么也会有小孙子来。

在美国,生态运动是从前总统吉米·卡特(Jimmy Carter)开始的。双向镜介入其中。各公司希望削减花在空调上的钱,所以采用双向镜,外镜面将日光反射掉,所以内部不再需要空调制冷。这便是“监视”之始,因为在内部,你可以看外面,而外面看不到你。外表面是镜面,反射着天空,所以,这些公司仿佛与环境极为协调。这一切都因为吉米·卡特想削减石油消耗。在《另类城郊房屋》中,我在现成的房屋上切割,而不是建造——这完全是吉米·卡特的美国。吉米·卡特是真正反对核能的第一人。

ARTINFO:你与Lisson画廊合作有40年了。还记得是怎么认识尼古拉斯·劳格斯戴尔(Nicholas Logsdail)的么?

丹·格雷厄姆:在科隆的一个叫“计划艺术(Projected Art)”的展上。我展出的是早期的“超8(Super-8)”影像作品,参展的还有约翰·赫利尔德(John Hilliard)。当时约翰住在科隆一家宾馆,隔壁就是尼古拉斯·劳格斯戴尔。我觉得约翰喜欢我的作品,因为与他的作品很像,所以尼古拉斯找我们做个展览。他展的是一些英国最好的艺术家,比如约翰·莱瑟姆(John Latham)——那是个很棒的前卫画廊,而展览中尼古拉斯事必躬亲。展览结束后,我准备到Galerie MTL做展览,那或许是历史上最好的画廊。在布鲁塞尔,曾展过马塞尔·布达埃尔(Marcel Broodthaers)和布伦(Buren)的作品。当我准备乘船去奥斯坦时,尼古拉斯说:“你真觉得要和那地方扯上关系么?”这当然是英国人当时的态度。其实,那是我做过的最重要的展览,因为马塞尔·布达埃尔在John Gibson画廊看了我的作品,介绍了一位藏家赫曼·达莱德(Herman Daled),这是第一个收藏我作品的人。我的买卖现在都在比利时。其他地方对我都不感兴趣。全靠马塞尔·布达埃尔特喜欢我的作品。

ARTINFO:你有过开画廊的经验。你觉得这对你的艺术创作有什么影响?

丹·格雷厄姆:那是偶然之举。那时对艺术一窍不通。主要是展了索尔·勒维特,而索尔·勒维特受基里科和城市规划的影响很大,所以从迪亚基金会到现在,我的所有作品都是关于城市规划的,而与画廊的白盒子无关——后者陈腐而愚蠢。《美国家园》(1966-68)涉及以城郊规划为作品的基础。

ARTINFO《美国家园》曾刊于《Arts Magazine》杂志,杂志在你早期生涯中有着重要的位置。如今,艺术杂志正因数字化发生疾速改变,你还对艺术杂志感兴趣么?

丹·格雷厄姆:首先我就没对艺术杂志感兴趣过,我感兴趣的是杂志本身。《Detumescense》 (1966),《修辞(Figurative)》(1968)和《副作用/普通药物(Side Effects/Common Drugs)》(1966) 曾刊于《妇女之家杂志(Ladies Home Journal)》。这关于一般的杂志。让-吕克·戈达尔(Jean-Luc Godard)对我的影响很大,他的早期影片如《我略知她一二》(1967)就挺像杂志。我喜欢杂志一切“用完即弃”的特点。我最重要的作品是《大纲(Schema)》(1966),用完即弃。《美国家园》不是多重要的作品。那时我做过好多比这重要得多的作品——都登在杂志上,但不是艺术杂志。

ARTINFO:你有什么遗憾的事吗?

丹·格雷厄姆:作品做得太早——在牛津做的都是我最好的作品,但现在人们对它们没兴趣了。我也不觉得它们是能收藏的。

(申舶良/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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