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届威尼斯双年展展评:出彩与嘈杂
发起人:小白小白  回复数:0   浏览数:2200   最后更新:2019/05/31 20:32:52 by 小白小白
[楼主] 小白小白 2019-05-31 20:32:52

来源:Frieze  Jennifer Higgie


Lara Favaretto,《Thinking Head》,2018年,混合媒介

鸣谢:威尼斯双年展,摄影:Francesco Galli


在拉夫·鲁戈夫(Ralph Rugoff)策展的“愿你生活在有趣的时代”中,“迷失”成为了另一种主题。


好吧,让我们先把这个主题抛在一边,“愿你生活在有趣的时代” (May You Live in Interesting Times)的说法来自某位英国政客,他错误地认为这是一句中国骂人话,然而实际上这只是谬传。这个主题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和善,它对听话人的祝愿反而是一种与和平完全相反的内容。作为如此宏大展览的主题,它所暗含的错误引用与模糊意义既闪烁其词又一语中的:拉夫·鲁戈夫(Ralph Rugoff)的策展既有出彩也有败笔,既有细微精准,也有失之交臂

Nicole Eisenman,《Morning Studio》,2016,布面油画

鸣谢:艺术家和Anton Kern画廊,纽约


“愿你生活在有趣的时代”包括来自38个国家的79位艺术家或艺术组合(2017年是来自51个国家的120位艺术家)的作品,都是近期或相对近期创作的。此次展览在两个地点展出:中央展览馆(Central Pavilion)以及军械库(Arsenale),后者曾经是造船厂区,面积很大。这次也是威尼斯双年展史上头一回,参展的艺术家半数为女性。哈利路亚!(虽然这个事实其实既令人悲伤也很令人生气——在今时今日,这居然还在值得我们强调)鲁戈夫清楚表达了他的观点,虽然还是有点令人困惑,尽管前面提到“有趣”一词有其复杂性,且当今世界的主题支配了许多参展艺术家的想象力,比如气候变化、民族主义、种族主义、财富不均、社交媒体无处不在的影响力;但是,“艺术远不是时代的文本”,因此,“没有贯彻整体的叙述或者主题体系”。这有好有坏:最好的解释是,不同的思想可以在各自的空间发声;而最坏的解释则是,这声音嘈杂、刺耳

Catala,《It’s Over》,2019,9块吸盘、泵、水管、控制盒。展览现场,中央展览馆,威尼斯双年展。鸣谢:威尼斯双年展,摄影: Francesco Galli


鲁戈夫将展览分为“命题A”,军械库区域,以及“命题B”,中央展览馆。每个展区强调艺术家创作的不同方面(总体而言,军械库的作品尺幅都更大一些,好像与建筑本身相互呼应一般。)鲁戈夫声称受翁贝托·艾柯(Umberto Eco)的著作《开放的作品》(The Open Work,1962年)影响。他说,这本书“引导人关注艺术启发新眼光和新行为的能力,他认为这种能力与对文化标准和规范不断地测试与诘问相关”。总的来说,新技术也在多个方面切实地影响了展出的所有作品。


中央展览馆展览一开幕,就带着某种意义上的终止。安托万·卡塔拉(Antoine Catala)的作品《It’s Over》(2019年),一个大尺幅墙面艺术作品,表面覆盖硅材料、色彩柔和,由九块吸盘构成;当空气被泵出时,老生常谈的一句话就以浮雕形式显现出来;比如“Everything is OK”(一切都好)、“ Hey Relax”(嘿!放轻松)或者“Don’t Worry”(别担心)。但是我还是担心了。我想到了弗朗西斯·斯科特·基·菲茨杰拉德( F. Scott Fitzgerald)的名言:“对一级智力的测试,就是同时在脑中容纳两个完全相反的思想却依然能够正常运作。”(《The Crack-Up》,1936年)

Shilpa Gupta,《For, In Your Tongue I Cannot Fit》, 2017-2018

100个喇叭和麦克风、打印文本和金属支架组成的声音装置。鸣谢:威尼斯双年展。摄影:Italo Rondinella


“迷失”成为了另一个主题。我走在一条令人晕眩的白色走廊,感到需要扶着墙才能稳定身体。(池田亮司,《Spectra III》,2008/19)。而在Haris Epaminonda迷人的作品《Chimera》(2019)中,眼睛和神智却得到了抚慰。这部Super-8格式的电影作品,通过一群抽象斑马的条纹、古典油画中遥远的面孔、跳舞的女孩、钻石,让人想到标题所指的混血怪兽。在某个时间点上,艺术家的镜头聚焦于庞贝古城中保存完好的遗体,忧伤地、永远地冰封在死亡那一刻。被分割的身体的暗喻就像贯穿展览始终的线索:于吉令人咤异地柔软的水泥作品《石肉》(2012-18);Maria Loboda毫无感情的摄影作品里历史物件被清洗干净(《Zero Dynasty II and V》, 2017); Cameron Jamie的陶瓷面具(《Untitled》, 2014–15);它也存在于Otobong Nkanga精致的丙烯画里,描绘了人类身体部件与树、绳子或者仙人掌混合杂糅一处的画面(《Extraction》,2019)。


虽然大部分作品都是新作,但总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每件作品都有一点破旧——这里既是字面意义也有象征意义;尽管Ed Atkins在他的作品《Old Food》(2018)中表达了对恐怖与希望的观点:“在数码世界里没有什么是旧的。”引自麦克·凯利(Mike Kelley)的话,处于Atkins在军械厂展出的作品的核心位置。这个装置作品由数码视频、歌剧服装以及墙上的文本构成:“要想注意到这些细节,必须想象自己是不完整的,被分割成几部分,变形的,也是不死的。”他也引用了普鲁斯特(Marcel Proust)的话:“被爱的需求,更准确地说,被爱抚与宠爱的需求,远远超过被爱慕的需求。”(《普鲁斯特问卷》,1890)。在Atkins这十部不祥的、荒谬的作品里,表现了握着狼蛛的手,他的脸被叠加在蜘蛛的腹部(《Bloom》,2018),这部作品在中央展览馆区不合时宜地出现:安静又可笑地提醒着观者,我们能达到多么地怪异的程度,即使是对我们自己而言。

Ulrike Müller,多部作品,2019,展览现场

鸣谢:威尼斯双年展;摄影:Francesco Galli


展览中有很多强有力的油画作品表达:Jill Mulleady向爱德华·蒙克(Edvard Munch)致敬的作品;Michael Armitage对2017年肯尼亚大选混乱局面的回应; Njideka Akunyili Crosby创作的新的人像作品;George Condo和Henry Taylor对私人与政治故事的挖掘。亮点还包括妮可·艾森曼(Nicole Eisenman)的五件大尺幅新作,这是一个日常与永恒的宇宙大杂烩:你看得越久,看到的越多。他们在中央展览馆最坚固的一间展厅展出,和Jean-Luc Moulène的幻想式、创造化的雕塑作品放在一起——赤陶、没有手的圣母玛利亚(《Domatrice》,2019),黄铜制的头,但其实基本上是一个洞(《Masque (Marc Gilbert) Paris》,2017年);当然还有一些其他作品:Rosemarie Trockel的装置谜题,《Group of Articles》(2019)。这是一个无限的丰富的对话。这里任何一个作品都不是坚定的,虽然它们很自信。也因此,让我们有了呼吸与思考的空间。但愿一直能这样。然而,让一群才华横溢的艺术家在另一处展厅展开对谈:Nairy Baghramian、Condo、Jimmie Durham、Julie Mehretu 和Taylor,任何人想插一句嘴都难。同样地,将Carol Bove的雕塑放在Akunyili Crosby 与Avery Singer 的油画、Anthony Hernandez的摄影作品邻近处展出,这个逻辑我却完全看不懂。

Suki Seokyeong Kang,《Grandmothers Towers》,2013-2019,展览现场。鸣谢:威尼斯双年展;摄影:Francesco Galli.


我们生活在一个热衷夸夸其谈的时代:可能为人所知最好的方式,反而是降低自己的声量。我认为,这个大型展览中最能带来满足感的作品是那些最安静的。比如Suki Seokyeong Kang美妙的《Grandmothers Towers》(2013-2019):艺术家借由其韩国文化的积淀,雕塑出祖母的人像,人像用脆弱的织物和材料制成,仿佛能被风吹走。 Ulrike Müller欢乐的挂毯、珐琅画和单版画,混合了抽象与具象,就像你被大声责骂后躲到令人愉悦的酒吧里喝一杯冰爽长饮。一直以来,幽默可以用最轻描淡写的方式令大脑聚焦。 Lara Favaretto的《Thinking Head 》(2019)想要通过物品展现人的复杂性,这是一个美妙但枉然的尝试。自我怀疑?自我怀疑是炮弹。身份认知?身份认知是一个很大的黑盒子。另外,孙原和彭禹的大尺幅作品《难自禁》(2016),在玻璃制的“笼子”里,一个狂热的工业机器人不停地铲着一片血红色液体,这样的玩笑和幽默,让我避之不及。


Chrisitian Marclay的狂热的视频拼贴作品《48 War Movies》(2019)好比一床安静的棉被突然变得疯狂,而池田亮司的尝试则是把整个宇宙压缩进一个视频《data-verse 1》(2019年),让我感觉像晕船,我也并未变得更有智慧。与此相反,最感人最适时的一间展厅暗得恰到好处:在这里,Shilpa Gupta挽歌般的多声道装置作品,名为《For, In Your Tongue I Cannot Fit》(2017-18),纪念了从七世纪至今共100位诗人的作品,这些诗人皆因政治信仰被关押或者处决。(作品标题取自14世纪神秘的阿塞拜疆诗人Seyid İmadeddin Nesimi的诗句,这位诗人因为说出自己的想法而被活剥皮而死)。100个麦克风悬垂在100个金属支架上方,每个支架上都穿着一张纸,写着一句诗。这些麦克风喇叭广播着阿拉伯语、阿塞拜疆语、英语、印地语、俄语和西班牙语的诗句。在最近的一次访谈中,Gupta说她创作这个作品是为了强调“当今我们自由表达权利的脆弱性”

池田亮司,《data-verse 1》,2019, DCI-4K DLP放映机、电脑、音箱。鸣谢:威尼斯双年展。摄影:Andrea Avezzu


而种族主义像过于真实的噩梦一样再次出现:Arthur Jafa的新影片《The White Album》(2018)令人难以忘怀。白人至上主义和感人的朋友画像并列出现,而这以更为隐喻的方式体现在Korakrit Arunanondchai 和Alex Gvojic关于人类与非人类社群的作品《No history in a room filled with people with funny names 5》(2019)中。 Kahlil Joseph的《BLKNWS》(2018至今)是一个引人注意的双频数码拼贴作品,介于访谈、新闻、电影电视剧片段之间,投影在大幅黑色士兵形象上,作品回放又快进,然后又回放。在某个时间点上,诗人Fred Moten出现在屏幕上并宣布:“你永不可能逃走。就好像‘我逃出来了!’不!这只意味着,你想逃离的东西一直在你身后,它会一直跟着你。”确实是有趣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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