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幽灵:谈当代策展形构中的档案使用
发起人:之乎者也  回复数:0   浏览数:2408   最后更新:2015/01/05 16:00:47 by 之乎者也
[楼主] artforum精选 2015-01-05 16:0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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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特戈伯,《物体》(局部),1989–96丝缎棉布亚麻布绢网焊接钢纸上手工丝网印刷丙烯颜料石墨等尺寸可变.


罗伯特·戈伯(Robert Gober)的艺术从创作之初就展现出非凡的一面作品产生一种灵魂出窍之感早期的变换的绘画幻灯片》(Slides of a Changing Painting, 1982–83), 一张画上的八十九张摄影幻灯图反复更迭此后这件作品成为了很多作品的创作源头。(这种画的模式主干正是他作品的要旨所在。)当时戈伯表示变形是他的关注点这里所说的变形不仅指图像到图像也指媒介到媒介的变形最重要的是从图片到雕塑到空间的变形双重的转换对这种艺术的模糊性是非常重要的在这样的转换中可以看到一条存在于最终成型的物体或装置的原始图像或意象模式的轨迹就是上述的模糊性将幻象和现实以微妙的方式融合, 引出了好奇和矛盾并存的强烈感受

戈伯的作品常常出现那些令人匪夷所思之物比如没有管道的水槽无用的饲料槽插了蜡烛或被钻孔的男人的腿虽然看起来都是瓷制或肉作的实际上用的材料是石膏或蜂蜡这种替换以和商品的关联以及中性美学令它们脱离了现成品的政治学凭借对身体的应用和精神消耗的可能性超现实主义那般而转向了现成品诗学在目前在MoMA举行的回顾展画册里戈伯提出了要跳出雕塑传统的说法; 这里的跳也涉及到了常规的形式比如铸造人形采用如戏剧道具这样的形式。(戈伯在佛蒙特的明德学院念书时接触过戏剧创作。)如此的跳跃将他的物品扔进了一个存在主义的非人的领地, 陷入了复制与废弃的境遇之中

这主要归功于他所使用的材料的带来的幻象主义令作品产生了某种程度的疏离感这种真实和想象的叠加构成了戈伯制造的其他混乱在功利主义与美学椅子和床),公众与私人尿壶和管道),活着的和幻想疯狂的槽和毛发丛生的蜡烛之间生成种种混淆他使用的物品在具有奇特性的同时也兼具了家用手工的特征加上其他一些特质令戈伯与同代的那些名声显赫的艺术家比如杰夫·昆斯 (Jeff Koons),查尔斯·(Charles Ray)大不相同这些人迷恋生产制作的价值而戈伯亲自动手的美国式现实主义特征则很明显他父亲建造了他们家的房子他自己在此基础上建造了迷你版)。其实他用的物品个人都花了很大功夫就如那些主题所唤起的痛感一样所有的身体局部), 在工作层面也体现了一种小心翼翼的呵护作品有时与完成的过程是相辅相成的就如通常所言这种艺术存在着危险和感伤当然也体现着补偿性潜藏着某种哀悼如植入蜡烛的腿或印上了乐谱的臀部

注意这里所说的是补偿而非救赎救赎对戈伯而言是过于终极的状态他一直致力于对自然物人体自我社团生活进行形状上的转换。(他童年时期常光顾的天主教堂其实对他很难产生救赎作用在艾滋肆虐的最黑暗的时代他的生活和创作形成的年代对无数人而言都是无法产生救赎感的。)那是与这种变形的特质有关的当我读到他为MoMA的展览所选的题目时深有此感,“心不是隐喻,”这句话选自伊丽莎白·哈德维克(Elizabeth Hardwick)1979年的小说无眠之夜》(Sleepless Nights),原文是:“心不是隐喻意义上的——或者说不仅仅是隐喻。”戈伯将这句话重新运用呼应了女性主义挪用者路易斯·劳勒(Louise Lawler和雪丽·勒文(Sherrie Levine)的宣言:“图片不是任何东西的替代品,”警告我们不要把再现当做替换形式当做代表他者发言的方式不过,“不是在哈德维克和戈伯这更加则更加含糊并非全面否定那是怎样的呢心难免不是一种隐喻不过就如玫瑰它也可以仅仅是一个红色物体它不能单纯是字义上的也从不仅仅是比喻上的在戈伯这也是如此真实性和象征性相互干扰就如真实的毛发破坏了具有寓意性的蜡烛一样也许他的艺术隐喻要少于直喻相似性暗示了逻辑上非逻辑的的转换躯干成为槽体水槽变成沉重的标识

有时候这种形状上的转换是奥维德式的当肉变成树皮这种转换可以被解读为创伤或超脱或二者都成立通常变形是超现实主义的当戈伯将男人和女人胸部分开时很像马格利特比利时超现实主义画家的风格巴塔耶曾嘲笑这种布勒东式美学为调换的游戏”。他更希望他的欲求是固定的就好比恋物癖之于鞋子某些时候戈伯对此也深以为然这些都发生个人被毁之时在艾滋危机的岁月里每天有各种肤色和同性恋者深受其害也就是说在那时简言之当没有什么可以做替代品时当你心碎之时当没人能取代你时当你从这个世界消失时隐喻是不可能的

戈伯在隐喻的调换和伦理的弃绝之间进行了复杂的编排这点在他的装置中体现最明显,MoMA的展览在整体和局部上也体现了这几点戈伯将它们称为关于当代人类的自然史立体布景,”幻象和真实再次混合真实和梦境交融在这方面,MoMA 的这些已经算不上装置了因为定向障碍是心理剧场开始的一部分实际上与其说它们是在地创作不如说是依照心理而作这样说对戈伯和我们更可以接受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它们源自他的记忆和幻想使用的是对别人也都熟悉的物体和空间居家场所学校教堂等等它们也利用了普通的现象学符号比如水和火对巴舍拉尔和戈伯都很重要所以这一特征令作品里燃烧的房屋火或潮水坑具有了民间传说的魔力在这样的叙事中如本杰明曾经所言我们可以在一具死尸上温暖我们的灵魂这里也是如此虽然有时因神秘因素那具死去的躯干有可能也就是我们自己的化身

重要的是戈伯也在这些装置中注入了历史将生活圈子国家都放进了关于持续不断的种族主义反同性恋恐怖主义战争的叙事中1989年一件受到好评的装置里我们看到一个睡着的白种男人和被处私刑的黑人男子出现在同样的墙纸上一个新娘服和猫砂袋子被扔在同样的地方所有的人物都紧张地处于休眠和谋杀纯粹和肮脏之间另一个1992年的立体布景里我们被上面有阳光的蓊郁的树林墙纸包围着又被流水的水槽所阻挡但是这种超验主义风景缺雨成昆的报纸和成堆的鼠药形成了不和谐状带栏杆的窗户意味着这也是个监狱。2005年的一个骇人的装置里我们重新看到了9/11,似乎夜游在一座变成陈尸所的教堂里这些作品的政治学从来都不是具有可争论性的撼动从我们当中形成带着怀有哀悼之情和激进主义冲动的节制

在这种艺术中并非一直能达到完美的境界当戈伯的表达太哥特式时我的口味就有些承受不了壁炉里成堆的腿长了长毛的奶酪),还有近期那些将各种物体放大扭曲或混合的作品太贴近超现实主义了)。不过展览由MoMA的绘画和雕塑首席总监安·泰姆津(Ann Temkin)监制可以说毫无瑕疵它以1975年的两幅画作为开始和结束第一幅画是一座郊区的房子希望山路,Hope Hill Road); 最后一幅无题是从室内向外看的景象可能是一个大学宿舍或工作室)。这样童年家庭艺术生活的主题以及与宗教的关系就出现了比如我们见到的第一件作品,X Pipe Playpen, 2013–14, 一个水管拼成的十字架将槽体切穿)。戈伯和泰姆津通过展览以一种引起我们联想到这些主题的方式诠释了其他早期作品不过这也让人产生奇怪之感这种艺术总是能预测自身就如一些展厅的布置一件作品总能引向下一个项目结果我们的展览之旅犹如一场有序的行进这就令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戈伯就如泰姆津在策展上很有天赋比如他曾策划查尔斯·伯切菲尔德(Charles Burchfield) (洛杉矶翰墨博物馆,2009–10) 和福利斯特·贝斯(Forrest Bess )(2012惠特妮双年展纽约)的展览等等, 这里他也将其他艺术家作品包括进来比如安妮·艾尔伯斯(Anni Albers)。

展览可谓打造得独具匠心每个空间都深入挖掘不过也许这也是问题所在对于一种致力于营造谜团的艺术这似乎又很矛盾作品邀请观众加入观看但是却给他或她几乎没有留下任何余地去挪动戈伯并不进行说明而是让一切处于开放状态但这也阻止了预先的诠释先发制人或者说至少冒着守口如瓶的嫌疑他几乎没有给出什么与己有关的故事我们很难给他定位他是处于缺席的状态简言之这些艺术是接近个人化的但私密性在此又讳莫如深也许假设材料的运用并不总是下意识的那么戈伯对此也无法充分达到应用自如这些都没有从作品中抽离很可能却增添了它的力量

拒绝阐释也体现在画册中尽管画册里有希尔顿·艾尔斯(Hilton Als)所写的一篇美文还有一篇独特的囊括了很多声音的老友助手同代艺术家年代小传我在此的观点是有偏见的但是在MoMA的回顾展确实是继续深入了解一位艺术家过去与现在艺术创作的契机戈伯是与众不同的但这种与众不同指的是细微的差别与他所拓展和重新调整的其他艺术家的作品是分不开的也就是说一篇关于复制品的文字不仅将他与昆斯和雷联系起来还包括他的朋友Vija Celmins,此人就如戈伯一样使用复制品并非要对原创性提出质疑更多的是探索这种简单性再比如一篇关于纪念品的文章里将戈伯和贾斯珀·琼斯(Jasper Johns)放在了一起后者也是将身体的轨迹作为记忆重写的手段再或者关于局部物体的使用杜尚开了先河,《已知的存在是关于当代人的立体布景),琼斯继承下来戈伯将其继续发展下去。(戈伯打开了凯奇康宁汉劳森伯格约翰斯对杜尚深奥的解读这里指的是2012年在费城艺术博物馆的展览围绕新娘跳舞”。)或者关于超现实主义到女性主义一书中的性清晰讲明了戈伯是如何对他人所用来深入探讨性别不同的工具进行搞怪等等诸如此类展览的优异性在于它具备勒去提出新一轮质问的能力在这点上它无疑做到了

哈尔福斯特(Hal Foster)是纽约公共图书馆Cullman中心2014–15 奖学金资助的学者和作者

— 文/ 哈尔福斯特 | Hal Foster, 译/ 王丹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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