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凤凰艺术 文：黄含康

Bill Viola，是过于熟悉的人物。对影像艺术有兴趣的人或多或少看过他的作品，或私下拥有若干录像资料。这种有公论、清晰的人物，世面已有太多的作品详解的出版物，本不必再多说什么。这次恰逢巴黎大皇宫做Viola的回顾展，“凤凰艺术”让我写几句，且把他看作陌生人。

远远望其从七十年代至今的创作生涯，Viola早期有新，后期不太鲜。

从西方的文艺复兴的透视法到法国人达盖尔(Louis-Jacques-Mandé Daguerre)在1827年开创摄影术,西方的艺术和技术一直相扶递进。影像技术在欧洲的产生,是种必然的因果。西方古典绘画再现观和近代摄像的真实观,浑然一体的前世今生,也为Viola借用绘画眼来 推进影像观念语言的探索,形成自然支点。

Viola早期作品有激浪派气味，承接其“无不可为”的传统。但彼时代的影像技术尚未成熟，观念先行，激的自觉忽略美学，或说来不及浪出美学，这是激浪有DaDa血缘的一面。到了他这辈后生，既和影像技术共同成长的一代人，开始为观念影像缝制美学羽翼，来成个人形式把观念包裹其中飞出去。至于他对这美学的个人选择，跳过现代主义和早期前卫主义的视觉经验，直接回去接西方古典绘画的资源。这个转身，取旧来为新。

（图注1：Bill Viola作品《The Reflecting Pool》（1979））

初期成型作品《The Reflecting Pool》(1979)，作品对于凝固时间，跃空的人和湖水交映镜像运用，为后期创作埋下线索。相对前辈John Cage的1952年著名的“4’33’”中以静默来突破，Viola对时间的中止与动态，双重解剖。湖水蔓动着潜意识气味，帮助作品的情境。这件是其观念眼明晰的初始。又年轻，仿佛背上的光。

（图注2：Bill Viola作品《Nine attempts to Achive Immortality》（1996））

《Nine attempts to Achive Immortality》(1996) ，是以最大限度屏住呼吸的极限。这命题，从希腊到文艺复兴，对生理这条线索，在西方博物馆里各类肉体的描绘里走一圈，很容易体会这宗教大传统。1971年Chris Burden表演自设枪击，痛苦的捂住吃了子弹手臂的作品“Shoot”，直接身体表现现代社会，像从十字架上刚放下的人，一个带血的基督。

《Catherine’s Room》(2001)，室内苦修，角窗外有斜枝。Viola热衷修禅，参另一种在世体验，为后期他自谓作品的无我状态。话说强调文化软实力时期的日本，铃木大拙等奔赴美国释禅，用大量翻译著作辐射了西方一代知识分子。可是关键的“无”字没有对应的英语，若翻译成nothing等，错的连环，这或许是日本传道者的盲点。

（图注3：Bill Viola作品《Catherine’s Room》（2001）；宋·扬无咎《四梅图》，乾道元年(1165)）

这件让我想起宋人扬无咎的乾道元年(1165)作“四梅图”，四梅精微呈现四时变化，赋诗指喻女子岁月变迁。有禅机而无实有，只为看者的眼思。不知道学习禅的Viola，怎么看？

90年代Viola双亲先后离去，影响了他自2000年以来创作的作品。从《The Passions》(2000)，《Going Forth By Day》(2002)，到《The Dreamers》(2013)等等，铺开古典绘画的叙述模式，水中洗礼或救赎于火，缠绕生和死的关系。

（图注5：Bill Viola作品）

这批携带浓烈情绪色彩的作品，在放慢的帧速和影院级画质把这个“情绪”具体的放大，凝固到失真。“技术”出一种数字时代才有的情感。技术情绪的“体温”，温热了和本来和大众有距离的观念，这是他的接受度一直颇高的关键。

至于灾难和承受，有基督教原罪的关照和衍生好莱坞影像的侧面。在这个阶段，早年的思维的锐角慢慢有弧线，美的付出代价。

（图注6：Bill Viola作品）

不同于欧洲宗教的衰败，美国的基督教气氛浓厚。家庭观贴着天父、圣母、圣子的宗教形而上也可下，现代社会世俗的日常气息暗接宗教旨意来感知世界。作品的仪式感兼具模糊了历史的时间功能。Viola也从其中找到生死离别的共同枢纽，公案私案合二为一。

作者简介：

黄含康：旅法艺术家，出生于中国苏州市，现生活和工作于巴黎和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