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大到纪念碑的尺寸就有了纪念碑的意义?
唐泽慧为纽约时报中文网撰稿 2013年01月18日
《ON | OFF》展览现场,中展厅,2013。
1月13日,又一个以中国年轻艺术家为展示对象的大型展览 “ON/OFF: 中国年轻艺术家的观念与实践” 在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开幕。这个展览由鲍栋和孙冬冬策划,他们都是中国优秀的青年策展人:鲍栋同时也是一位著作颇丰的艺术评论人,关注青年艺术家,2009年策划过北京798艺术节的“再实验:意志与智性的重申”展览;孙冬冬也担任艺术杂志《艺术界》编辑,策划过“余地”吕振光、李杰(群展)等。“ON/ OFF”经过一年多时间的筹备,共展出生于1976至1989年之间的50位(组)艺术家。
在艺术家的选择上,“ON/ OFF”与去年8月在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举办的“亚现象·中国青年艺术生态报告”展览有诸多重合,而与“亚现象”的庞杂和多样性相比,“ON/OFF”在趣味和风格上更单一,当代艺术创作中观念化的趋势被强化。有意思的是与这种观念化的趋势相伴随的多数情况下并非形式上的极简,而是令人惊讶的繁复和膨胀,一个简单的观念往往拥有一个庞大而沉重的肉身。
全球范围内的艺术市场也许还在低迷之中,但在这个展览中我们绝对看不到匮乏。据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员说,这个展览中一个作品仅制作费就高达100万人民币,而这只是众多大制作中的一个。
这个展览覆盖了尤伦斯的所有展厅,包括那个高达十几米的主厅。在主展厅里,展场本身对于作品的影响前所未有的凸显出来。年轻艺术家们似乎急于证明自己对空间的驾驭能力,或者害怕被淹没在众多作品中,纷纷选择或者制作了超大尺寸的作品参展。于是我们在主展厅里看到的似乎都是来自巨人国的狼伉之物——硕大无朋的泻了气的皮坦克,巍然耸立的户外广告牌,有几十个功放组成的巨型音箱。它们似乎是在逼迫我们同意:体量就是质量,大就是意义。不论是什么东西,只要放大到纪念碑的尺寸就具有了纪念碑的意义。
主厅正面的墙上是一个由旧家具、书籍、包装材料拼接成的巨大装置《木兰溪/厝》,材料和形式令人联想起艺术家刘韡和宋冬的作品,它是由来自福建的年轻艺术家陈彧凡、陈彧君创作的。这个占据了整个正面墙体的巨大装置具有教堂的形式感,然而神灵不在,信仰阙如,其间并无一物可以作为情感的支点或投射的对象,它简直是在昭告自身的贫乏与空洞。这倒正与我们的时代精神相符,正配做我们的教堂,只不过它和我们一样一无所有,无法给我们安慰。
庆幸的是周滔的影像《寻找地热》令我舒了一口气。 与他之前的作品的一样,《寻找地热》有一种举重若轻的智慧和幽默。并未刻意处理过的画面,似乎是随手拍的DV,公园里行为怪异的老头,服装店里被套在气球上飘荡在空中的衣服。无法分辨哪些是偶然的记录,哪些是有意的安排。世界如此荒诞,艺术家只能以说谎的方式说出真相
这件作品唯一令人不满的是围绕在它周围的脚手架。这可能是作为一个现实的象征物而出现的,但是它太过实在,太过笨重了,损害了影片那种梦呓般的气质。
另外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影像作品是李明的一组录像。李明的作品与比利时艺术家弗朗西斯·艾立斯(Francis Alÿs)在精神旨趣上在相似之处,没有激烈的身体对抗或极端体验,而是通过身体的一个简单动作或者姿态传达一个观念。这组录像作品中的一件极富感染力,艺术家站在一个角落里,手拿一个喷枪,试图将一个正在飞速转动的风扇喷成白色,喷出去的涂料被不断的吹回到自己身上,艺术家一面狼狈躲闪一面继续往上喷。我们对画面中的人所生出的怜悯也正是对自身境况的投射。
另一件吸引人的作品是王思顺的《不确定资本》。这是一个设计精巧的游戏。从2009年起,王思顺将价值300元的硬币熔化并铸造成金属块,把其销售所得兑换成等额的硬币,再熔铸成方块,依此循环。目前在展厅里展出的作品已经是这个计划所产生的第7个方块,是由价值2万元人民币的硬币的熔铸而成的。而这件也已经售出,售价5万,将被用于制作下一个立方体。这些硬币被熔铸时它们作为货币的象征价值坍塌进了它们作为金属的实际价值,而又因为艺术的介入而获得另一种象征价值。它对艺术家与藏家、藏家与作品的关系、艺术品的价值体系、资本流通等诸多方面提出很多有趣的问题,值得玩味。
现场争议最大的一件作品也许是宋拓的《校花》。我很不想用“争议性”这个词,因为对当代艺术而言,争议性几乎已经成了吸引力的保证。但这件作品的确有它的问题,或许是很严重的问题。 在这件作品里,宋拓随机拍摄了某所高校的几千名女生,并对她们按照自己的审美标准,按从美到丑的顺序依次编上序号。比如,画面上出现一个正在穿马路的女孩,下面标着4362,这表明这个女孩在艺术家的美丑序列中处于第4362号。
旁边的说明文字中写道“宋拓的作品像是一种去物化的观念艺术,他并不在意美学的锤炼,而是在享受艺术可以挑逗一切宗旨的权利。”令人感到反讽的是,这件作品恰恰是将它所拍摄的几千名女生“物化”了,她们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利用,被异化为艺术家的个人审美序列中一个数字,并以如此粗暴的形式公开展出。在这个游戏中,艺术家手握摄像机是权力的主宰者,这个摄像机某种意义上就是他的武器,而被拍摄者却没有任何为自己辩解或反抗的机会,成为艺术家这件作品的牺牲品。
艺术过分拘泥于政治正确性的确令人不胜其烦,但在遵守人类普适性的基本价值观面前,艺术家并没有豁免权。也许从另一角度解读,这件作品本身正是在嘲讽“物化”女性和粗暴曝露隐私的时代,但就在现场展示的情况而言,这件作品没有进一步的说明,展出这样一件作品也许有欠考量。
从展厅里出来之后我随机问一位同看展的英国艺术家,这个展览跟她在英国看到的展览有什么不同。她说中国的艺术家“更无拘无束,更野心勃勃”。的确,中国年轻艺术家从来不缺少想象力和野心,缺少的也许恰恰是敬畏和克制。
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UCCA)“ON|OFF:中国年轻艺术家的观念与实践”展,2013年1月13日-2013年4月14日。
唐泽慧是艺术评论人。
扯得很够“精神”,
引用guest的发言:
喜欢王思顺的都是不懂装懂的B货
王思顺和你有仇啊,尼玛逼急疯了,打击面太广了吧
人不是在微薄上嘛,有种上去说两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