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况】苏菲·卡尔(Sophie Calle)个展“MAdRE”
发起人:蔷小薇  回复数:1   浏览数:1703   最后更新:2015/03/09 09:44:31 by 蔷小薇
[楼主] 点蚊香 2015-03-09 09:42:00

作者:Saltz   来源:OpenArt

画廊展览是我生命之光,眼中之火。我爱它,渴望它。每周我要看30个左右的展览,周亦复周。我对当代艺术的大部分知识都是通过去画廊看展时和艺术家闲聊所获得的。差的展和好的展览一样能教会我很多。画廊的一大好处,尤其是对像我这种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人独自面对电脑打字工作的人,在于它是一个社交场所,集体聚会,一个大家都可以围坐的篝火。我是个话很多的人,所以在画廊里我会跟身边的陌生人随口而谈我对眼前作品的想法。如果他们没觉得我是怪胎,他们也会告诉我他们的想法。我也因而可以获得新的视角。尽管画廊本身的空间可能很空洞,但它却是个让人可以和群体智慧交流的地方。纽约有比其他任何城市都多的画廊,而且都是免费参观的。

  成百家画廊散布在不同的区域意味着大量的艺术源源不断地呈现在我们家门口。但这一切却在改变,迅速地改变。如今,艺术圈大而分散,在世界各地同时发生。已经很少有画廊是在藏家前来看展时完成销售的了。事实上,画廊现在整年都可以销售,在艺博会,拍卖会,双年展和大的展览上,或是通过在线的.jpeg图片,甚至通过藏家App.画廊展览如今只是艺术国际化大车轮上的一个小零件。很多画廊主都承认他们的一些藏家甚至从来没有踏进过他们的实体空间一步。

  艺术圈的这一变化导致我最爱而关键的观展方式也在渐渐消逝。而我很担心我对于艺术的了解,以及通过观看艺术而获得的自学知识也在慢慢缩水。

高古轩画廊

  艺术家和画廊主比以往都更充满激情地想要做好的展览,但是真的去看这些展览的人却越来越少。切尔西的画廊曾经充满各种各样的活动,但如今却空荡地诡异。有时候我几乎是画廊里唯一的观众。即使是在一些周末,画廊也总是非常安静。我住在纽约的过去30年里从未如此过。越来越少的想法在被交流,越来越少地美学争论在发生。我也无法再转向我身旁的女士问她对作品是怎么想的,因为旁边根本没人。

  反之,关于品位的竞赛只在对冲基金亿万富翁和号称反对市场的职业策展人之间发生。过去的当代艺术是有由艺术家主导的共享故事线索的:艺术家发展,交流想法,互相评论或反对彼此的作品,和艺术评论家一起讨论。而现在,没有人知道艺术史的叙事是什么了,线索已经遗失。展览发生,但是除了作品卖或是没卖以外,似乎不再能看到造成什么影响。展览之间互相没有关系,没有对话。艺术不再引起讨论。在这些并不感到厌倦的人身上散发地全是麻木之感。享受着全球性市场成功的艺术家不敢在纽约展览,因为他们怕负面的批评会影响作品的销售。(好像艺术国际巨星们的强势销售会因为一两篇可怜的负面艺评就停滞似的。艺评家要能有这般能耐倒好了。)随便问一位艺术家,他们也都在开始疑惑眼下正在发生什么。

  我甚至不太介意艺评家的角色在被淡化。克莱门特·格林伯格(Clement Greenberg)不过是个霸道的人罢了。摆在首位的永远是艺术和艺术家。我曾经试图通过艺术评论让一些言过其实的职业生涯降温,但是一点效果也没有。事实上,在那么多地方发生的那么多展览,意味着我们现在也有过多的关于艺术的写作。约瑟夫博伊斯曾经说过,“人人都是艺术家。”而现在每个人也都是写作者。但就好像展览无法引起反响一样,评论也很难获得注意力。除非你本身加入注意力竞争的竞技,让自己成为名人才会有人听你说什么。除此以外,下一代经过专业学术训练的艺术评论家们在学校时就被教导认为他们应该用艰涩的语言,来写作避免表达观点和带来负面评论的艺评。

  然而这并不是说艺术没有在卖。高端艺术品销售和拍卖的网站正在快速发展。我们看到有网站可以让藏家们“不用离开自己的书桌就可以看到作品在3D空间里的视觉呈现”,一个“动画gif展示,”或是一个“在线销售平台”,“可以被排序的JPEG图片”。我们听到“在线的藏家主页和画廊...标明你的偏好,观看为你量身定制的艺术品精选。”

Artsy.com网站

  当这么多艺术在通过网络或艺术展会销售的时候,对于那些从中获利的幸运艺术家们来说当然是好事,但是这却将那些自身还未形成品牌的艺术家们排斥在外。这样的艺术仅仅是作为商品而存在,而不是作为对话或是语言。艺术商人肯尼沙克特说“越来越高的价格是为越来越少的艺术家准备的。”

  而那些销售平台也在不断快速增长。Paddle8广告说它提供两种类型的在线拍卖。另一个叫做Artspace的网站最近筹得了850万美元的扩张投资,其中部分资金来自拥有一个“文化生产平台”的俄罗斯藏家MariaBaibakova。另一个由俄罗斯藏家罗曼·阿布拉莫维奇(Roman Abramovich)的夫人Dasha Zhukova联合创立的网站Artsy,称它会“将全世界的艺术让任何一个拥有网络的人触手可及。”网站的CEO说,“你越多使用我们的网站,我们就会更了解你喜欢什么。慢慢地,我们就可以为你更好地推荐你可能喜欢并想要购买的艺术品。即便今天你喜欢的艺术家没有作品在出售...在将来,如果有某件作品可售了,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拍卖行也加入了这场新的游戏。佳士得和一家叫做Y&S的公司合作,现在“为还未被画廊代理的新兴艺术家提供场合。”并“搭建年轻艺术家和年轻观众之间的桥梁”。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我们会跳过画廊主的中间环节。来吧,你会大有斩获。”因此,未被代理的艺术家直接上了拍卖行。通过这种途径销售的作品只存在于藏家圈内。没有其他的艺术家可以看到这些作品,或与之互动,对这些作品产生思考。画廊空间的公共功能及其所有:策展,陈列展示,发展等环节都被绕过并免除了。所有这些本该想要帮助艺术家,并且他们很可能真的以为他们在这样做的人,却在忙着另一些事。而这让与艺术品共处成为一件不那么特别的事。太多的买家只是把他们购入的艺术品放进储藏室,在木板箱里等待再次沽价而出。平庸的中国照相写实主义绘画已成为一个易于交易的打包商品。

Artspace.com网站

  我得承认这一切有它很民主的地方。所有的买家现在都可以自己判断他们喜欢什么,并让他们的银行金库反映其品位所在。但这里的悖论在于艺术本质上并不是民主的。它是相对精英主义的。在今天,只有那些最有钱的人对艺术掌握话语权。尽管我觉得穷困潦倒,没法亲自都纽约或柏林观看艺术的的年轻艺术家们可以通过网络看到其他艺术家的作品并思考其含义,并利用这一信息去创作他们自己的作品这一点很棒。但是亲身体验艺术真的会给你一些非常独特的感受。我只有一次去地下观看洞穴绘画的经验,但是那一次着实在我的生命中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至少现在,谢天谢地,画廊本身还没有消失。但这一天也可能不远了。由于切尔西地区办公和住房房租的价格不断攀升,就连最成功的那些画廊也在努力试图保持经济平衡。鼎鼎有名的Postmaster画廊刚刚眼看着它在西19街的房租涨到了3万美元一个月,而不得不搬往别处。其他中档的切尔西画廊也在慢慢被房租逼走。画廊主凯西卡普兰告诉《彭博新闻》,“如果房租一直不断飙升的话,你不用指望在这能看到太多实验的艺术...那种类型的画廊不会在这里出现。” Postmaster画廊的老板,MagdaSawon解释说,“中档的画廊将会从切尔西消失”“整个中间层次的画廊基本上都被击成粉末了。” 即便它们能存活下来,我怀疑是否一次更大的洗牌即将发生:一次将艺术变得和其他主流商业一样的运动,艺术也将变成另一个把自己活吞的文化产业。

  最能适应这种新局面的是那些规模庞大的超级国际性大画廊:不管是因为地域性,市场占有率还是横行霸道的缘故。我对大画廊的喜爱和对小画廊的一样多。但是我经常怀疑这些巨大的画廊空间是不是常常成为美学的大象坟墓。一个让野心勃勃的艺术家们和六七十年代的艺术运动精神消亡的地方。很多空间都让人觉得冰冷而非人性化,而艺术品在其中也失去了意味。DavidZwirner在20街的新楼给他的空间扩增了3万平方英尺的面积。(尽管我始终搞不懂为什么那幢楼的部分地面的用闪闪发光的大理石铺就的。)国际画廊Hauser&Wirth刚在18街上新增了一个看上去像飞艇机库一样的巨大空间。而我最近听到的消息,拉里高古轩,全球最大的画廊主,目前在全球已经有11个画廊空间。也许其他的画廊都在试图和高古轩竞争。又或者它们想要从像Gladstone和MarianGoodman这样老一辈已经颇有名望的画廊那里继承艺术巨星。但是这些画廊主难道不是本该挖掘年轻的新一代艺术家,而不是争相展出LawrenceWeiner和Shirin Neshat这样已经奠定了地位的艺术家吗?

Hauser&Wirth画廊

  追求大规模本质上并不一定是坏事。画廊主Gavin Brown说过“大尺寸的艺术适合我们的时代”“当我们能够在24小时之内飞行环游世界的时候,这些大尺寸的作品也许是我们在无意识地试图重新寻找惊奇和震撼。”这一点我同意。但是尺寸越大,价格也会越高。大画廊对此是十分鼓励的。但这并非因为惊奇,而是因为金钱。而展览本身也应该更小一些,我见过很多展览,如果尺寸缩小一半的话,展览效果会好多一倍。即使鲁本斯也会觉得要填满这些巨大的空间很困难吧,更别提每两年得做一次。杜尚曾经说过,“我本可以轻易地在10年间做上万件现成品。但那会让它们都变成虚假的作品。过度的生产只会产生平庸。”很多艺术家现在都在“过度生产”。诱惑徘徊寻找猎物的藏家去买一堆可以填满他们楼宇中庭空间的东西。我不确定很多艺术家们制造的这些东西到底还是不是艺术。而如果艺术家们没有在创造艺术,那么收藏家们也就不是收藏家,那向这些人售卖这种产品的画廊也就不是真正的画廊了。

  艺术品不一定需要在纽约展出才能获得资格认证,这一要求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失效了。好吧。但是考虑一下以下的情景:在一个切尔西的展览开幕上,一位好心的洛杉矶画廊主斥责了我不去参加艺博会,不去洛杉矶和伦敦看展览,不紧跟在线的艺术圈最新新闻动向。他说我正冒着“和艺术圈脱节的危险”。他是对的。这让我很沮丧。就在最近的四,五年前,我本还可以不屑一顾地对他说的话一笑而过。因为我每周都要看那么多展览,我知道艺术圈正在发生什么。而现在这一切却正在改变,如果没有已经完全改变的话。

  为了这件事,我反复思考了好几个月。然后我慢慢地想明白了。我不再为他所说的“和艺术圈脱节”部分所纠结。而是开始思考“艺术圈”的概念。我突然意识到了一点,并且心情好转。那就是“现在再也没有绝对而唯一的艺术圈了”。其实一直以来就有很多个艺术圈。它们相互交错,一些褪去,另一些又慢慢兴起。一些是在聚光灯下的,另一些只是偶尔集合,大多数被忽略。“艺术圈”已经更多地成为一个虚拟的现实,而非真实存在的实体。这一概念只在抽象地概念化描述时才有用。否则就只是一个幻象而已。

  一旦我们调整了思路,我们就可以在新的现实条件范围内展开工作。如果画廊比以前更空了, Limo豪华轿车消失了,艺术咨询师们在别处开会了,一切的浮华都离岸外包了。那么观众群也相较缩水了。当我去画廊的时候,现在我主要只看到艺术家和少数的几个专注而勤奋的艺评人,藏家,策展人等。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也许我们可以重新带回关于艺术的讨论,或至少开始对话。当超级富豪们在4万英尺的高空完成交易的时候。我们这些在地面上的底层却可以参与真正的艺术,也许不是在切尔西画廊区。那里的房租太高了,我们可以在别处。对我来说这没有问题。

高古轩画廊Basquiat展

  观看,制作,思考,体验是我们的起点。艺术为我们将世界之门打开,让我们看到无法言说的事情,创造新的思考模式,在公共空间里创造神秘的仪式,发明宇宙起源论,探索我们的意识,绘制他人可以看到的意识地图和分类。《追忆似水年华》的法国作家普鲁斯特曾经写道“对事件的纯叙述性描述就像是向人们介绍歌剧但却只给他们看歌词一样。”他认为,“人们应该努力区分音乐每天的变化。”而我们在欣赏艺术时也是一样,不管我们在哪里观看,不管周围有多少噪音。在画廊里,我们试图辩赏“艺术旋律的不同”,而这一点现在还是存在的。我爱并渴望这样的体验。

  作者简介:Jerry Saltz是一位美国艺术评论家。从2006年开始,他开始在《纽约杂志》担任资深艺术评论和专栏作家。在此之前,他亦是《Village Voice》的资深艺评家。迄今为止他曾获得过普利策奖的三次批评奖提名。他也曾在纽约视觉艺术学院,哥伦比亚大学,耶鲁大学,芝加哥艺术学院和纽约工作室居留项目等学校和机构作为访问艺术评论家。在成为艺术评论家之前他曾是一名长途卡车司机。

  本文最初于2013年4月8日刊登于《纽约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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