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艺术时代
在博览会上,想到光晕
Halo in the Fair
文/蔡影茜 策展人
我在一幅用不知道多少张100美元制作成的3D浮雕画前端详了良久,那些美元,被精心地层叠起来再加以立体裁切,砌成一个面,再镶框,然后被封存在一块有机玻璃片之后。我努力去想象可能购买这件作品的藏家的心态,他每天在餐厅用餐时抬头看到这些精致的美元时的愉悦,他会如何向到访家中的朋友介绍这件作品,又或者,他买下后只会迅速将作品藏在保险库里……我对这件作品可能的传播及接受语境深感好奇,想得入神,以至于忘了去看创作者是谁。作品做了一个最简单直白的宣言:“让金钱看起来更艺术一些吧!”,无论最后是否被卖出,我想它已经获得了成功。
也是在香港艺博会上,我看到了谢徳庆《一年》系列中的一份陈述,陈述的内容如下:
1.谢徳庆,计划做一个一年的行为,由1978年9月30日开始。
2.我应将自己锁在工作室中,一个完全隔绝的单间里,体积为11’6”x 9’x 8’。
3.我不应交谈、阅读、写作、听电台或者看电视,直到我于1979年9月29日将自己释放出来。
4.我应每天进食。
我的朋友, Cheng Wei Kuong,将协助这件作品并处理我的饮食、衣着及垃圾。
这是在我出生那年发生的事情,这段文字并非记录,而只是某种承诺,“承诺”一旦被裱在框内,就具备了物质性。因此,此时我凝视的是一件物品,除了那些知道这五个“一年”中谢徳庆做了什么的人,这个承诺对大部分人而言毫无价值,它甚至赤裸裸地提醒着我们:世界上可能存在的另一种,被禁锢的、他者的生活。这种提醒令人不悦,谁又愿意将它放在自己的家中?
当然,抒发情感和胡思乱想都是毫无意义的,不要忘记,我所在的是一个艺术品的交易场所,在这里杨海固的彩色百叶窗看起来像高档的五金铺,Paul Chan的拼贴画则亲民得一塌糊涂。迪特里希·迪德里克森(Diedrich Diederichsen)在他那篇著名的《论艺术的(剩余)价值》当中已经说得很清楚“艺术家构想出一个现成物,设计出一个实践项目。然而,这一进程最终生产的是一系列少见的唯一性的物品;生产痕迹、售光的杂志、印刷品或者一些通过其它可见的抑或孜孜的努力而能散发出光晕的物品,这些物品身上不再附有物理标志,而是存有某种形而上学的关联。……它继续被看做艺术家唯一性的、或者说艺术家独一无二的个人性的标志” 所以说光晕还是起作用的,只是对不同的人而言,究竟何种光晕令他(或她)当机立断或昏头转向却还是马克思主义解释不了的一个谜。迪德里克森的长文仍然没有告诉我如何去比较以上两件作品的价格(这也是我一直不知道的,也许哪位好心的读者可以告诉我);几百张,可能是几千张美元和一个人的365天究竟如何能用一种数学的、市场的或投机的方式对等起来?
在这次香港艺博会之后,有人在微博上说:“在没读艺术之前,可以看一次art fair”,我倒想说如果可以,在读艺术很久之后,都不必要去看art fair。
注释:
1.原文为英文,笔者自译。
2.迪特里希·迪德里克森(Diedrich Diederichsen),《论艺术的(剩余)价值》P70,刘鼎的商店,与价值的政治》,出版:麦勒画廊北京-卢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