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画廊展现搜寻和采集雾的方法
发起人:babyqueen  回复数:0   浏览数:1415   最后更新:2011/11/25 09:58:27 by babyqueen
[楼主] clclcl 2011-11-25 09:58:27
作者:蔡国强 来源:雅昌艺术网


图为蔡国强《一起飞》,电脑效果图,将在卡塔尔多哈阿拉伯现代美术馆展出,2011

  导语:蔡国强即将于2011年12月5日在卡塔尔首都多哈的阿拉伯现代艺术美术馆(Mathaf)举行大型个展“海市蜃楼”,这个连接着泉州与多哈“海上丝路”的展览缘由,蔡国强在此提前解密。

多哈的因缘

  记得在准备北京奥运会开幕式期间我们专门去多哈看了亚运会。当卡塔尔王子骑马在雨水中奋力冲上去点火时,我们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阿拉伯小国这么利害。回来后,我和艺谋及其他核心创意成员花很久的时间去想一个不走这个方向的点火方案。因为,这样不依靠科技,英雄悲壮式的强攻方向,已经很难做了,我们只有想别的招式。

  2008年,卡塔尔公主看了我在古根海姆博物馆的回顾展,就到我工作室来。 他们马上要建阿拉伯现代美术馆,问我能否为开馆做一个展览及爆破项目。虽然我建议应该先做阿拉伯艺术家的展览,没有参加开馆活动,但同时已启动了我的脑海里与那片土地的对话。之前,我曾在埃及的锡瓦和当地的孩子一起做过风筝计划,但那好像只是一个穿越神奇土地的游客。这次多哈的大型个展,给予我机会思考和整理我个人,及家乡泉州跟阿拉伯文化之间的关系。

  为这个展览我多次去了多哈,在这 132平方公里的国土上,考察卡塔尔的历史,文化和自然。一边是干燥、热烫的沙漠戈壁;一边是深蓝无边的海洋。可以理解古代的人们生存的艰辛和海洋贸易的必然。也能感受这一、二十年里突然冒出的海市蜃楼般的万丈高楼,既似虚构、也是神奇。

  我的家乡中国泉州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元代曾是世界最大的港口。从唐代开始,有很多阿拉伯人来到了泉州。甚至在穆罕默德刚创建了伊斯兰教不久,据称就派了弟子来了泉州。在宋元交替时期,这些伊斯兰教的信徒们就有逊尼派、什叶派之分,他们都不同深度地卷入了中国当时社会的政治、经济和军事等领域的事件中。漫长的历史里,他们的后裔,很多成了福建各地和泉州市的重要官员,从商业管理到海关关长(市舶司)或军队将领等。就这样,一个个伊斯兰家族在泉州代代相传。

  现在唯一保留下来的清真寺为公元1009年建造于宋代。寺庙长期成为阿拉伯人传递自己文化和语言的教育基地。同时这些阿拉伯后裔也成为中国文化的传承人,并留下了不少中文的诗歌和书法石刻。

  ·返乡少年

  当泉州还没有高楼大厦,宋代的伊斯兰教寺院一直和唐开元寺的东西双塔是这个城市的高大建筑。在清真寺院周边就有香火旺盛的关帝庙,儒雅朴实的文庙等,显示了泉州文化的多元性和宽阔的包容胸怀。今天泉州还处处保留着伊斯兰风的遗产,尖拱门窗、屋顶,数万的丁姓、郭姓的回民。像我奶奶包的头巾叫蕃巾,就是指外邦,阿拉伯来的头巾。那己有千年的历史了。泉州有这个包头巾的习惯,可以想像曾经有很多很多阿拉伯人居住在这个城市,汉民也要尊重阿拉伯人的习惯。而且,包头巾的优点是泉州靠海,不容易把女性的头发弄乱。

  泉州曾有好多处穆斯林墓地,小时候我和朋友会在晚上骑自行车去他们的墓地玩。在荒郊野岭里泡茶聊天,既练胆,也享受神秘的异国情趣。其中最有名的叫圣墓,离我的家仅15分钟自行车程。墓地的中央就长眠着被称为三贤、四贤的圣人。

  墓旁几块石碑里也有700多年前中国航海家郑和下西洋前到此祈佑时写下的碑文。这个展览,让我想起应该去了解这些穆斯林墓碑上的古阿拉伯文是在说什么……可以看到不同岁月里的人们,很多是商人,也有做官的,有世家贵族,也有穷苦的阿拉伯母亲,还有4岁可怜的孩子。有的墓碑雕刻的极其豪华,有的墓石才寥寥几笔,甚至有些阿拉伯文还是错别字。

  在中国文化里人们避讳谈死,更不大愿意在墓碑上说死这样的事情,但成千上百的穆斯林墓碑上的可兰经文,或穆罕默德的语录,内容大都是对来世今生的态度,很多在说死,比如“人人将尝死的滋味”、“一切活的都要死去”、“死是门”等等。他们直面死的存在,令人印象深刻。现在,不管是中国还是阿拉伯世界或是整个人类的无休止地追逐物质社会风潮中,看看另一句反复出现的“今生的享受都是虚假的”告诫,是很有现实意义的。

 这些东西是推动我后来做了这个回归千年理想展览的动力。我看到很多碑文都写着“死在异乡,即为殉教”,我很吃惊并受到震撼,一千多年来,他们在泉州,他们中有很多很多人成了回民,也是中国人,姓丁啊,姓蒲啊,远来的伊斯兰教徒们,不管经历多少世代,已经和这里的文化多么地融合,即使他的儿孙也将继续生活在这片土地,最终他仍是一个异乡人……可以想想,他们的故土很多是沙漠戈壁,但泉州这边有秀丽山川,满地生灵。可是不管汉化到什么程度,当他们死去的时候,即脱去汉服,完全按照伊斯兰教的习俗,被净礼后换上民族的殓衣包裹他们的尸体,入土后头永远向着西方—自己的故乡……坟墓上,刻着古阿拉伯文的墓志铭,配着云月图案。

  我也会想到我自己,我在泉州出生长大,去上海读了大学,后来到日本近9年;之后又来了美国,二十几年来在世界各地生活定居,工作。但我也很热爱家乡这块土地,在精神上、感情上跟泉州一直保持着这样那样的关系。所以,这次把这些碑文转刻在泉州的石头上带到多哈,这些石头从阿拉伯现代美术馆外堆放到馆内中庭,形成了一个自然的小道。人们行走在石缝之间,与一个个碑文相逢。这不是为了表达对他们在异乡去世的遗憾,而是我作为同乡人的艺术家给予他们的一次千年的旅程,一个返乡的慰藉。同时是我对家乡历史文化的索求,也是我自己的返乡旅行。

  ·谈谈几件作品

  黑色是穆斯林很重要的颜色。黑色仪式是关于死亡的艺术计划。火药产生的热量是洗礼和治愈;爆炸强烈的声音好像告诉天地他们归来的一个message(信息),那声声感叹和感动。美术馆的外面是一片戈壁沙漠。在开幕的当天,我将为前来开幕式包括当地和远来的客人,创作一个白天的爆炸计划。这个计划是给予那些死在异乡的还乡者的一个精神的葬礼。阳光下,戈壁滩上,爆炸就像在蓝天里撒上一滴滴墨汁,瞬间开出了朵朵黑色的鲜花,声声爆炸,震天地,撼人心……结束时由高科技电脑芯片焰火弹组成的黑色金字塔耸立大地,像一座无言的墓碑。

  如今,当代艺术似乎总是在轻松愉快、热闹时尚的氛围中。这个多哈计划却试图面对生死、追忆历史和先民,思考不同文化的关系,并通过艺术的时空隧道,呼唤我们对艺术来自生命的质朴的感动。这个项目也是我长期探索仪式性艺术的新发展。丝绸之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就是陶瓷,刚好我的家乡德化陶瓷自古闻名。阿拉伯热衷中国陶瓷,也影响了中国的陶瓷。打捞出来的古代沉船,来自阿拉伯的是香料等,而运往阿拉伯的是满满的陶瓷。这是我首次创作大型的火药陶瓷壁画。陶瓷上细密的阿拉伯风格的花虫藤蔓,意外的锐利,手不小心就会刮伤。在这白净的陶版上用火药撒出一个阿拉伯字“脆弱”,点火后即炸出一幅阿拉伯书法。在陶瓷上放火药后不能压,不能盖,爆炸的能量不可炸毁陶瓷。因为陶瓷是脆弱的,火药和陶瓷、人与人、文化和文化之间的关系都是脆弱的。

  ·和当地文化的对话

  火药草图公开制作使各种不确定因素更多且复杂。本身火药材料是难以控制,充满偶然性,加上参与的当地阿拉伯义工,还有现场的观众。这些作品的题材来源和这里的文化有关,当地人的理解和参与将使作品的表现力更丰富和到位。

  具体创作中,一条线是该粗一点呢还是细一点,是密一点呢还是疏一点,他们的工作速度和兴趣冷热也会通过合作和对话,影响我的状态,并最终在作品上反映出来。有时候看到他们刻的花饰那样的精美,我会舍不得下猛药破坏,那怕有点小气也让它这样。所以,作品也就成了是在这块土地和这里的人们共同生长出来的。在中国文化里人们避讳谈死,更不大愿意在墓碑上说死这样的事情,但成千上百的穆斯林墓碑上的可兰经文,或穆罕默德的语录,内容大都是对来世今生的态度,很多在说死,比如 “人人将尝死的滋味”、“一切活的都要死去”、“死是门”等等。他们直面死的存在,令人印象深刻。现在,不管是中国还是阿拉伯世界或是整个人类的无休止地追逐物质社会风潮中,看看另一句反复出现的“今生的享受都是虚假的”告诫,是很有现实意义的。也成为了这个文化的共同记忆。与观众的互动,主要是我自己内心的修行过程。有些观众看我慢慢做或停下思考会不耐烦,走来走去或大声说话。当我做到紧要关头,大家又劈劈啪啪乱照一通。我需要修炼自己平静的心,同时又要利用好周边动荡的能量变化,适当借力使力地控制好我的进退得失。

  有时候我亦人来疯地激情澎湃,对创作有益也有害。不管我如何修行,其实我也会感受到观众慢慢地跟我一样,都在期待和不安,在揣摩火药爆炸的结果到底会怎么样。那种时候我感到已经是大家和我一起在跟这些材料对话,感受到全场都跟我进入同样状态时,是非常开心的享受 ! 所以这个文化的对话,是从开始并贯穿艺术创作始终,是影响着我在这个土地做的作品的风格,和最后呈现的艺术效果。

  这是我第一次在阿拉伯国家的个展,也是阿拉伯现代美术馆成立以来第一个艺术家的个展。一楼的 8个展厅和美术馆旁边空地上的爆炸计划,都是为这个展览特别打造的新作品,试图把我故乡的历史文化与多哈所处的阿拉伯历史文化相联系。很多材料和造型从阿拉伯文化上吸取灵感,艺术家与当地的义工合作,并向民众公开作品的制作过程。二楼的5个展厅以回顾性的方式打造。回顾的意义一是把我的工作放大到世界的范围里面,在不同的文化里,我在其他地方都做了什么,这样可以与我在多哈做的作品比较。另一方面,回顾性作品,可以看到一个艺术家随着年龄的变化,在主题、材料上从早期到现在的成长过程。也期待让阿拉伯

  年轻的艺术家们有机会可以看到我是如何转换一些传统的材料和符号变成当代性艺术的。因为这个展览是我古根海姆等美术馆的回顾展之后,做的大规模新作展,它是我这几年一些思考的呈现。中国已经够复杂了,还加上阿拉伯就更复杂,两边都常让世人感到不解甚至威胁。在这充满各种复杂问题的时代,回溯人文历史,延续往来故事,虽然有时候需要小心翼翼,但仅此即让人感到莫名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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