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构透视 | 香港咩事艺术空间:咩人搞咩事?
发起人:蜜蜂窝  回复数:0   浏览数:1596   最后更新:2017/07/17 16:47:23 by 蜜蜂窝
[楼主] 蜜蜂窝 2017-07-17 16:47:23

来源:艺术界LEAP 刘菂


咩事艺术空间(Things That Can Happen)成立仅不到两年,便已经有相当的影响力,常与亚洲艺术文献库、Para Site、春天工作室等香港本地非盈利艺术机构相提并论。事实上,咩事自成立之初就备受关注,其成立的新闻甚至出现在报道香港上流社会的老牌杂志《尚流》(Hong Kong Talter)上。这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咩事的两位创始人——艺术家李杰的名气和黄子欣(亚洲艺术文献库的战略发展主管)的社会活动能力,另一方面也得益于本地艺术生态近五年来相对蓬勃的大环境,如句点艺术团体、百尺公园、春天工作室等相继成立,南港岛艺术区渐成气候,M+临时展亭开幕等等

咩事的小客厅兼办公室与图书馆


根据黄子欣的描述,咩事起源于李杰和她一次饭后微醺的聊天。和不少年轻人一样,他们都对2014年之后香港的政治和社会生态有所不满,并试图用艺术来回应;与此同时,他们觉得香港的白盒子艺术空间也变得越来越像,因此才有了创立自己的实验性空间的想法。空间的名字则源于一个无法命名的瞬间——“Things that can happen”这个短语不知不觉间就冒了出来,并配上粤语口语“咩事”做中文名。在找场地时,咩事得到热衷艺术的企业家罗扬杰的赞助,得以进驻九龙深水埗一座始建于60年代的唐楼。深水埗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区域。根据一份该地区的手绘旅游地图,深水埗有着“原汁原味的街头文化”和零售风景,无论是布料、钮扣、二手电器,还是大排档、中式糕点店、小庙,都可以在此地找到。咩事所处的鸭寮街还是香港唯一的电子零件跳蚤市场,且有为数不少的南亚族裔在此聚集。处在如此熙来攘往的地区,咩事空间并不好找,除了大门口的门铃,其所在的唐楼也没有任何迹象显示这里藏着一个当代艺术空间。根据咩事团队成员陈翊朗的说法,他们刚开始运营时,街坊并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还以为是某个宗教团体,因为经常有外国人出没。这个猜测也并非空穴来风——位于咩事街对面的唐楼二楼就有个清真寺。

咩事艺术空间街对面的汽车修理行与清真寺


除了选址有特色,咩事空间的内部装修也很有意思——深木色房门、白色暗花墙纸、发黄的水晶吊灯、半圆吊顶等,一切都散发着一种廉价的九十年代复古感,再加上之前驻留艺术家撤展时所损毁的墙皮与破坏的房门,这一切都指向了永远光洁如新的白盒子画廊的对立面——斑驳,不修边幅,又莫名的亲切。空间本是住宅,按照香港标准来说相当宽敞,但被业主分隔成了6室2厅1卫浴1厨房。咩事并未对房间格局进行改动,只是划分大客厅作为展览主要场地,小客厅作为办公室与迷你图书馆,一间小卧室为驻留艺术家所用。

寮街的电子零件跳蚤市场


虽然处在这样的地理空间,且有着对社会运动的关怀,咩事空间的整体气质却绝非像它的外在环境看起来那么“草根”。这首先是因为其创始人本身就是艺术圈的“成功人士”;其次还因为咩事众多赞助人的社会与经济地位,其中不乏富豪藏家、商界精英、画廊高层等等。有钱好办事这条法则在非盈利艺术领域同样适用。咩事团队成员李挽灵认为私人赞助其实更有利于空间的独立,好过香港艺术发展局的官僚主义与无形审查。造访空间的观众也并不那么“草根”,据李挽灵说明,来参观的并没有多少本地街坊,基本都是艺术圈内人士。

咩事团队成员、艺术家陈翊朗在为期18天的“囚禁”实验中


受限于租约等因素,咩事在成立之初就被定为一个两年的项目。在过去的二十几个月中,咩事共接待了八位驻留艺术家与策展人,举办了七个展览,还有对话、放映会等。参与的全都是新兴艺术家,其中多数来自香港,其余来自新加坡、加拿大、台湾、印度等地。在这些驻留和展览艺术家中,比较明显受关注的一个议题是社会运动与本地社区,如郭峰吉对比香港与新加坡的本地诉求与社团组织,梁御东遍访深水埗大街小巷后的空间介入,印度艺术家约格什·巴甫(Yogesh Barve)解读深水埗电子市场与殖民时期历史建筑及不同种族的移民问题,以及邓国骞回应本地急剧变化的文化与政治环境的“手势”(谐音守势)。另一个主要议题为日常生活经验,如卓思颖与驻留空间内物件的对话,杨季涓的记录一天24小時的经验与记忆的声音装置,陈翊朗把自己“囚禁”在驻留空间18天的内在探索实验。此外还有程伟明的岛屿与古文明研究,徐世琪的科幻小说计划,加拿大策展人杰西·麦基(Jesse McKee)探讨连结香港与温哥华的国际金融资本对人及社区的影响等。问及如何选择驻留与展览艺术家时,黄子欣爽快地回答“就是朋友”。不知是否由于客厅的存在,空间现场也确实有一种朋友圈线下聚会的感觉。忙的时候空间可以同时有两名艺术家住在这里,闲的时候也会有空档。这也是独立艺术空间的灵活之处,不受制于繁琐的计划书,而是偶发,随性,水到渠成。

咩事艺术空间开幕展“黄炳:欲望JUNGLE”展览现场


然而咩事并不是自娱自乐的艺术空间,且已获得了一定程度的“成功”。咩事成立的首个展览推出了当时还不算艺术圈人士的商业动画师黃炳,这也是其首个个展。其后,黃炳发展顺风顺水,其第二个香港个展已于今年3月在马凌画廊举办(香港马凌画廊的创始人夫妇也是咩事的赞助人之一)。梁御东在2016年初于咩事驻留后也在同年底于香港安全口画廊举办了个展。这既反映了非盈利空间对于发掘和支持年轻艺术家的重要性,也反映了艺术圈中非盈利空间与商业画廊的互惠关系。除此之外,咩事还积极参与本地社区活动,发起了社区学院,募集志愿者于每周末为附近的难民开课。

“黄炳:欲望JUNGLE”展览现场


咩事却终究是快到了两年的大限,繁忙的创始人也未表达继续发展的强烈意愿。关于未来,咩事团队都不置可否。几乎和咩事同一时间进驻深水埗的百尺公园(意为约10平方米的艺术空间),也因为业主卖楼将于今年搬走。同样将于今年关闭的还有曾获英国保诚当代艺术奖“最佳亚洲当代艺术机构”的春天工作室,也是因为创始人初创时设定的五年计划期限将至。毕竟,做一个短期项目和经营一个长期存在的空间是截然不同的心态,所需资源也相差甚远。香港最早也最有名的独立艺术空间Para Site,早已转型为由董事会和职业策展人管理的空间(最初的艺术家创始人们则不同程度地淡出了),通过艺术慈善拍卖等募资渠道才得以坚持至今。

咩事艺术空间的门铃


纵使有关闭的声音,也总有开幕的声音,因为香港的艺术工作者是见缝插针的游击专家。继上环、黄竹坑等地相继士绅化使得房租变得越来越难以负担之后,他们又去了柴湾、观塘等地的工业大厦。或许对于艺术家来说,自生自灭也不全是坏事,这种坚韧的生命力总是艺术创作不可或缺的。如何在房价过高且人口极为密集的都市拓展艺术的生存空间?这是一代代香港艺术家所面临的永恒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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