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未未:“这不是一次喧闹”
发起人:红色饺子  回复数:1   浏览数:2160   最后更新:2007/06/19 03:18:01 by
[楼主] 红色饺子 2007-06-19 03:0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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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届卡塞尔文献展总策展人是罗格·布尔格,他以3个问句为主导动机,阐明展览的核心概念:现代性已经过气了吗?最起码的生活是什么?艺术教育该怎么办?
  艺术家、“鸟巢”顾问艾未未将以《童话》做出回答。
  
  差不多3000万人民币

  南方周末:《童话》作为你到卡塞尔的参展方案,仅此一个,还是也有别的,从里边挑出来的?  
  艾未未:最初他们是对我一个作品有兴趣。我做了一个陶瓷的海浪,后来发现烧不出来,太大,一烧就裂。
  
  后来他们说希望我想一个方案,给这个卡塞尔。我当时正在瑞士一个山区,跟人一起爬山。那个地方海拔是2800(米),尼采有很长一段时间在那儿住着,反正是挺让人“high”(兴奋)的一个地儿,晚上睡不好,脑子里老是……就是跟用了摇头丸儿很像,特清醒,很敏感。
  
  我们走走停停,很累,已经特别晚了。然后我那朋友就问:卡塞尔的这个方案是什么?我当时没太多想,就说可能带一些中国人去看展览吧。
  
  其实在这之前曾经有过一个想法。办展方说你准备展什么,我说我能来帮你们做装修,因为展厅有大量装修的事儿,每个人都要隔出自己的区块儿,工程挺浩大的。
  
  南方周末:做展厅设计?
  艾未未:不是设计吧,带人进来做装修吧。
  
  参展一般就是展绘画或者雕塑,但是我做绘画后面这堵墙嘛,我想这其实和前面那张画儿没什么差别。这画儿是一件艺术家的作品,但实际上我这个墙(也是)……这墙在美国我就做,在中国做了很多房子也都在做这种事儿。墙怎样做得非常平啊,线很直啊,怎么样让涂料做得很哑光啊,让光线打上去很匀啊这种事,我特别有把握能做得很好。实际上我是不太想拿一件东西去展。
  
  他们一听特高兴,但可能他一想这事儿有问题,因为都有工会啊,也不能说人家(当地工人)等了5年的活儿让你给抢了,这样会激起民愤(笑)。
  
  后来我想,这有问题,那退一步带人看展览吧。他们一听,说这想法好,也没深谈。
  
  反正背景就是我不想用传统的一件东西放在那儿展。
  
  南方周末:1001这个数字怎么来的?
  艾未未:当时我想得比较简单,就是带一些人去展。我朋友就问,那你带多少人?我说那我带卡塞尔人口的1%吧,它是20万人口,我想,要2000人。
  
  我当时想2000个人这数目也不太对,我就说了可能1000来人,我自己算了一下,哟这价钱还挺贵的。因为它不光是展览,也要其他的一些费用,吃住啊,还有做一些产品,差不多3000万元人民币这么一笔钱。
  
  当然我没这个钱。一个星期内我告诉了三个人,反应都一样:“这个想法好”,头两个都说愿意出钱。第三个就是代理我的画廊那个……他说这钱最好一个人出,他说他来找这个钱。一个星期以后就说这钱没问题了。
  
  我还觉得这事挺麻烦的,但这是最没花任何力气的一个事儿。他们就把德文的一个合约准备好了,合约我现在也没看,我觉得也没什么好看的,大概就是说他们出这个钱。是两个瑞士的基金会,这两个人我都见过。
  
  “我们能不脱吗?”

  南方周末:对这1001个人在卡塞尔有什么要求吗?着装一致行动一致什么的?
  艾未未:最初我们就在想这些问题,最后也没有定下来。这些人应该具有特征,他们是作为一个项目去的,不是很散的一个个旅游者。实际上我们作了很多服装方面的研究,但后来还是希望把这个东西减到最弱。
  
  这个作品最大的特征是中国的一个现实,像一个板块移动到卡塞尔,与先锋艺术的最高现实做一个交流。它的原生态能保持多少是最重要的。就像萝卜,不需要把它做成沙拉再端过去,我觉得把这萝卜拔出来带过去是最合适的一个状态。
  
  所以我们一直在想它应该做到一个什么程度,哪些是必须的?比如说床、被子,或者枕头、行李箱、吃饭的碗……生活用品是必需的,其他的尽量弱化。
  
  《南德意志报》也在问,这一星期到底要做什么。我说他们去,能够在最没有障碍的情况下亲身感受,或者看到这个作品的形态,主要是这方面的内容。
  
  这个问题我每天都要解释。因为每天不断有人打电话说,艾老师,我们能做点儿什么?我们特别想做点儿什么,特想为国争光;我们告诉西方人,我们中国人多棒多棒。
  
  我确实没有任何要求,他们都不信。一女孩打电话来说老师我们能不脱吗,我说脱什么脱啊,她说我要是不想脱能不脱吗,脱衣服。
[沙发:1楼] guest 2007-06-19 03:18:01
南方周末:为什么会这么想?艾未未:中国人反正觉得当代艺术……
  南方周末:她以为是拿大家当道具,去做一个艺术品?
  艾未未:我说那你不用脱,没事,挺好玩。
  南方周末:你们做的问卷特别有意思,你认为它的目的是什么?
  艾未未:首先,告诉参与者我们是认真的,这个事情不是一次喧闹。如果在个人内心没有发生骚动的话,任何类型的社会工作都没有意义。所以它不是一个靠人数或者靠所谓感官的作品,那是我很反感的东西。
  人家说那你为什么弄这么多人,我说你看中国“春运”多少人?上千万人在移动,上亿的人在移动。这么一个活动参与到当代艺术里边,它会具有含义的。它具有这种不可能性——怎么可能呢?这些人都免费地到那里参加这么一个展览,没有义务地回来?我觉得越是没有义务,这个东西就更完整。
  这个问卷可以是一个导向,卡塞尔是什么、童话、幻想、个人的生存处境……这些问题都需要理一下。我觉得有些问题,他们在那儿的时候会重新想起来。这可能就有一个意思了。
  南方周末:在你们这边,最麻烦的工作是什么?
  艾未未:实际上每天我们在周折的事情,就是到底多少人去,这些人里多少能拿到护照。拿护照对很多人是非常困难的。你在上海工作,然后要到湖北去拿护照。
  刚才(打电话)那个就说不行,我去不了,得亲自回新疆,要在那儿呆三周,还不能够肯定,最早也要到4月底才能拿到护照,那样的话时间就不够。还有一些农民,或者别的什么身份,那些人被拒绝很普遍———开什么玩笑嘛,你还能出国?反正什么事儿都有,还挺热闹的。
  但是我发现中国人这种能力特别强,自己克服了所有的困难……拿了护照,你还要来签证,还不知道能不能签过呢,还要花一笔钱,都要花时间。
  
  “防止你留下”
  南方周末:可是去卡塞尔看展览的西方人,背后这些个故事并不是他们能了解的。
  艾未未:我想人没有身临其境,不可能产生理解。他们根本不知道办个签证有什么难的,只能想到这些人留下来怎么办。
  为了这个事情我跟卡塞尔市长见了面,也跟(德国)驻华大使见了面。他们说特别喜欢,说没见过这么大的一个作品。同时大家都有所顾虑,这些人都留下怎么办?这个事谁也回答不了。
  尽管我知道,我不认为有人会愿意留下,但是你没法证明他们不会留下。大使就说特别支持这个项目,愿意全力配合你做签证,但是,他们的职责也是要防止你留下。包括万一留下以后怎么办,他们都要想到。
  当然这是作品含义的一部分:我们是生长在一个不平衡、有差异的现实里。或者说有些人的美好的愿望和梦想就是另一些人的噩梦和焦虑,对吧?谁也不可能抹杀这个问题,我们也都逃不出这个问题。
  南方周末:卡塞尔的5个星期过去,现场的东西就结束了,最后这件作品会以什么形式留存下来,算一个“成果”?
  艾未未:会有一定的记录,比如纪录片、书籍,还会做一些访谈,比如说做100个人的访谈。
  但这些都不重要。我们在历史上有很多各种各样的结果,包括历史本身,如果跟个人的经验、个人的情感没有什么太大关系,我觉得就都不重要,都可以没有。
  这些人同时上了飞机,在那里降落,然后住在一起要度过一个星期,一百多个小时,在那儿要去看一些展览,到一些很不舒服或者很舒服的环境,大多数情况下是在很陌生,至少是不自然的一种状态下……我觉得这个经验会给大多数人留下很深的一个痕迹。
  我对(结果)这个事情没什么指望,我觉得过了7月中,这件事跟没发生一样。但是7月中之前,每一分钟我还得想这个事情,怎么样能够让它更加顺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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