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薇:龙美术馆的家底
发起人:蜡笔头  回复数:0   浏览数:1550   最后更新:2017/04/15 20:13:35 by 蜡笔头
[楼主] 蜡笔头 2017-04-15 20:13:35

来源:艺术当代 采访/ 漆澜


龙美术馆馆长王薇


在买当代艺术作品方面我更狠,比他“任性”。我跟刘益谦两个人开始都喜欢古代和近现代传统绘画,包括收藏一些古董、文物等。但后来我对当代艺术感兴趣了,就跟刘益谦收藏有分歧了,经常要争论,但多数时候是我说服了他——他没办法拦住我。


漆澜(以下简称“漆”):王薇馆长,我们一直想给你做一个专访,想约你比较深入地谈谈你的收藏历程和收藏理念,以及美术馆管理运作和展览策划方面的心得。从最早算起,你们古代部分已经收藏了二十九年了,当代部分如果从1999年算起,也收藏了十七八年了。严格来说,正式收藏当代比较有实验性质的作品是在2003年左右,十五年来,你们两条战线作战,成为了中国收藏界的传奇人物。有朵云轩老先生现在再回忆,就是说朵云轩第一次拍卖会的时候,在他们印象当中,突然来了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专门买好东西,举着牌子不放——很“任性”。

王薇(以下简称“王”):哈哈,哪里是小姑娘,那时我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母亲了。举着牌子不放?对!就是我。想起来了,是买一张董邦达的画,好像是画西湖的雷峰塔。

1997年的王薇和刘益谦

王羲之 草书 平安帖 龙美术馆藏品


漆:后来刘益谦先生说了三个字,曾流行一时——“我任性”。但是有比较了解你们的朋友说,刘益谦其实很理性,王薇倒是很任性,你觉得你任性吗?

王:其实我不是任性,有好的作品都很希望可以收藏。记得当时我举着手不放的那件作品,应该是《雷峰夕照》,我觉得这件作品太棒了,因为我喜欢杭州的风景,雷峰塔我也经常去,况且这件作品也是董邦达特别精彩的一件作品,所以志在必得,一直追着不放。记得当时是两百多万落锤的吧。其实这件作品到现在也是我们的收藏中很棒的一件作品。

“奥拉维尔·埃利亚松"开幕式


漆:1995 年——一晃二十多年了!后来你买当代作品也是下手够狠的,所以在大家的印象中你比刘益谦更任性。

王:对,在买当代艺术作品方面我更狠,比他“任性”。我跟刘益谦两个人开始都喜欢古代和近现代传统绘画,包括收藏一些古董、文物等。但后来我对当代艺术感兴趣了,就跟刘益谦收藏有分歧了,经常要争论,但多数时候是我说服了他——他没办法拦住我。大概在1998 年的时候,我就渐渐摸索出了自己收藏的门路和体系了,开始希望自己手上有老一辈的艺术家的作品,就是留法、留日以及留苏老艺术家的作品,我觉得这些艺术家对于历史和当下的意义非常重大,他们的作品不仅仅有高度的艺术价值,同时还是中国现代社会转变历程的重要文献。现在大家还没有足够地重视到,这是机遇,当然,也是责任吧。与此同时,在2000 年我接触到了革命题材——我真正收藏革命题材就是从2000 年开始的,也是那一年收得比较多,像《艰苦岁月》这些作品就是2000 年收藏的,差不多持续了八年,逐渐成为一个很完善的收藏体系了。在2009 年,在上海美术馆做了专题展览,引起了轰动。一共展览了七十六件重量级作品,我觉得真正做了一件大事。这些作品都是我们那一代人,甚至几代人的视觉记忆,很多作品都是我们小学课本中读到的。

龙美术馆“她们——国际女性艺术特展”展览现场


最初收藏的就是上海艺术家的作品,比如向京的雕塑,然后接触到周春芽、余友涵等,逐渐开始关注和研究当代绘画,并开始收藏其他艺术家的作品。其实最高峰,到2007 年的时候我可能把中国的当代重要艺术家都补齐了。


漆:现在这个专题有多少件了?

王:现在加上版画总共大概有两百多件吧。应该可以这样说,这个专题收藏龙美术馆是非常全的,质量也非常好,因为我们的藏品都是传承有绪的,并且很多都是有广泛知名度的作品。


漆:你在“洋画运动”时期的作品上也投入了大量的精力,非常看重历史文献著录,收藏了相当数量的精品力作,比如刘海粟早期的《卢森堡雪景》和《巴黎圣心院》等。

王:对,我们非常注重文献性,所以现在龙美术馆这些作品越来越受到学术界的重视。上次古根海姆的策展人就想来借展十六件,他们要借到法国做展览,但恰巧因为我在美术馆(重庆馆)开馆需要展览,时间刚好是一样的,我就没借。龙美术馆(重庆馆)开馆展“百年艺程”,我们策划这个展览是经过再三考虑的,这个展览的品质大家都是认可的。在非官方的机构中,能以自己的收藏来呈现20 世纪这一百年的艺术发展历程,并不容易办到,我认为自己也做了一件值得欣慰的大事。尽管目前那边的艺术氛围比上海、北京要差一些,但是我们还是努力把每个展览都做好,因为我觉得这个很重要。


漆:在古代书画方面你跟刘益谦先生是专家,但是我们比较感兴趣的是,你早期怎么接触到当代艺术的?因为我好像有印象,你最初收藏的是上海当时的几位年轻的当代艺术家的作品?

王:对,最初收藏的就是上海艺术家的作品,比如向京的雕塑,然后接触到周春芽、余友涵等,逐渐开始关注和研究当代绘画,并开始收藏其他艺术家的作品。其实最高峰,到2007 年的时候我可能把中国的当代重要艺术家都补齐了,2007 年,那时的价格也比较合适。


漆:但我觉得那时已经是高峰期。

王:是这样——2009 年,正好是低谷的时候,那一年价钱也往下掉了,出来的作品也很好,我收藏得最多。我出手买了好些重要作品——是奥运以后——那一年我把所有的中国当代艺术已经收藏得比较完整了,这个选题藏品规模已经完善,所以2012 年开馆是非常丰富的。

名和晃平 鹿 雕塑 208.7 cm×169.6 cm×150 cm 2013


漆:亚洲艺术板块收藏是哪一年启动的?

王:2005 年,那一年我正好参加东京艺博会,我觉得跟中国比起来,亚洲艺术作品价格很便宜,当时我就收藏了一件白发一雄的作品,也就一千三百多万—现在他们说最高峰值已经达到二千多万。当时我觉得亚洲艺术价格非常好,所表达的艺术形式也不同,例如:中国、日本。当时收藏的都是西方艺术,对印象派、后印象派作品很看重,却把他们自己本国的艺术忽略了。2005 年的时候,我就建立了这么一个收藏架构。2015 年,我策划了“想象突围现实”这个展览,展出的亚洲艺术作品都是龙美术馆收藏的。当时小汉斯来看了这个展览,他们非常惊讶,完全没想到我在亚洲艺术上的收藏体量。其实我三年前又在做全球的收藏计划,大家都知道,我们也拍了一些国外的经典之作,例如莫迪利亚尼。我希望在龙美术馆建馆十周年之际能够做一个全球性的收藏展。


漆:十周年?浦东馆还是西岸馆?

王:西岸馆,因为我2012年开的浦东馆,西岸馆十周年其实是浦东馆十二周年嘛,我想在西岸馆十周年做一个全球的收藏展,这个展览我打算展览四个月到五个月,规模比较大,把龙美术馆的收藏理念和精神分享给大家。对我来说,龙美术馆有中西文化交流的可能性。龙美术馆现在收藏从中国走向全球,更加注重古今艺术、东西方文化观念的对比展示和研究,致力以全球性的视野推动艺术发展和文化传承,这个想法跟我先生商量了以后他还是很支持我这一项工作的,所以就根据自己的实力去做。


漆:你和刘益谦先生早期都是关注传统艺术,我们发现从2006 年左右你在当代艺术上投入了很大的精力,好像跟刘益谦先生就达成了一种默契,并且我们发现,刘益谦先生对当代艺术的态度也差不多是在2006 年左右发生了急剧的转变。

王:对,起初他对当代艺术不感兴趣,后来2006 年他慢慢接受了,因为我经常跟他交流啊。

何多苓、艾轩 第三代人 布面油彩 180 cm×190 cm 1984


国外也有很多很好的艺术家,我们可以比对一下,知己知彼,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漆:在这段时间似乎你们俩有默契的分工,他主要收藏古代作品,你主要收藏当代艺术?

王:对,但是很多重要作品两个人肯定要商量。他是坚持传统的经典路子,但我坚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历史和文化,艺术是要发展的,不能一直是古代的东西,当然我们要学习前人的东西,但新的东西必然产生出来的,这其实更加考验发现的眼光和鉴别力。从老油画到革命题材、“八五新潮”、“后八九”当代艺术,中国的当代艺术在不断地发展,如果停留于传统的经典眼光,将错过太多精彩、丰富的东西。那么现在呢,既然有能力和条件,我们更要放眼全世界,还要发掘年轻艺术家,要支持年轻艺术家。70、80、90 后的年轻艺术家,我们一直在关注,因为他们需要支持,在一定意义上,这实际已经超出了收藏的意义,我们更在与年轻人共同创造未来。这些事情都是传统的经典收藏思维所想象不到,也办不到的。


漆:如果以传统经典的收藏眼光来看,收藏年轻人的作品似乎风险比较大?

王:实际上这也是一个现实的问题,年轻艺术家一出道就二三十万,相对老一辈艺术家比较浮躁,实际上既不利于收藏家,对艺术家也很有害。现在小朋友一出来就漫天要价,一开口就三五十万,看不懂了,其实他们艺术的道路还很长,还是需要静心地创作。

因为我觉得年轻艺术家需要支持,但是,他们的态度也应该谦虚一点,我们要支持他——但你要谦虚,不要一出道就太过分追求市场价格,我也不知道这情况到底是经纪人的原因还是其他社会层面的因素导致的,但这个问题是存在的。所以我现在觉得放眼全世界是对的,因为国外也有很多很好的艺术家,我们可以比对一下,知己知彼,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龙美术馆“她们——国际女性艺术特展”展览现场


漆:可以谈谈去年你策划的“她们”展吗?

王:现在有人说,因为王薇做了“她们”的展览,女性艺术家作品的价格都上去了。我们非常努力在做这个展览,这个展览是两年前就策划好了的,曾经有一个专家从美国飞过来,特意要跟我一起策划这个展览。但我认为我们美术馆能够独立策划这个展览,已经有思路了,就谢绝了他的参与。我们要有自主权,也一直强调我们自身的策划能力的培养和完善。昨天BBC 采访我。他们说,曾经有人这样观望: 说我们开馆展做得不错,但一年以后肯定做不成了,还说:这么一个阔太太,怎么做得成这么大一个美术馆?没想到你现在越做越好。现在,逐渐获得了大家的认同,说我们越做越好。当然我们是非常努力的,不是阔太太做不好—关键是能不能吃苦,关键是有没有耐力。我们现在非常注意自身的文献建设,对每次展览的图书资料都严谨地编辑、出版、归档保存,五十年以后,这些文献可能为后人留下很多有价值的东西。现在每做一个展览,一百本的书全部存放在库房,任何人都不能动。

保留版本,到五十年以后,它的价值自然显现出来。我们对每一个展览都会做研究和文献,其实做了很多国家机构要做的事情。我跟刘总两人是这样想的,作为企业家,这也是一种文化责任。另外,我们一直重视美术馆的公共教育功能,其实我们真的想做一些事,就是传播艺术给每个人。从2012 年12 月浦东馆开馆到今天,每天来馆参观的人数不断在增加,高峰期有时每天已经达到两三千人,这些人群其实就是我们的教育、影响对象。

前天“三八妇女节”的门票优惠,也吸引了很多女士来看展。我觉得很好,因为作为一个女性,你热爱艺术了就会热爱生活,热爱生活了就会把家庭打理得好。你对艺术有感觉了,你可能穿衣,包括你的举止,以及你家里这种摆设都会有不同,在潜移默化中,艺术就影响和改变了你的生活品质。对于我来说,担任美术馆馆长这个角色让我每天都很开心。比如说今天,八点半就从家出来了,早晨一个会议,计划伦勃朗的展览—这样做事情怎么会让人不开心?


漆:伦勃朗的展览是什么时间?

王:今年9 月底开幕。展览细节还在筹划中,这个展览还要展出一件维米尔和达·芬奇的精品,尽管只有一件,但因为他们的作品很珍稀,这对于中国观众也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情。我们在策划一些复制品,大家可以买回去挂挂,我也想把艺术融入生活嘛,很多事情需要去做。

周春芽 太湖石 布面油画 2002


我也不太理会别人的意见或推荐,我自己看,是凭心去看的,只要足够好,我会任性。


漆:我们比较感兴趣的是,在2002 年、2003 年的时候,还没有形成当代艺术市场,你是怎么鉴别这些作品的?

王:主要凭直觉,当然,也要学习,了解艺术家的语言特点和他们的背景,最后做综合判断。那时艺术市场相对单纯,艺术家一般都是货真价实的,反而没有什么选择的难度。

漆:我记得大约是2000 年北京的某场拍卖会,那场拍卖会基本被你包揽了。

王: 华辰,是2000 年,那场拍卖会所有标的总共九百多万的起价,我就买了五百多万。一百万收藏关良的大作品《傣族舞》,收藏了汪亚尘的《放鹤亭》,收藏了《艰苦岁月》,收藏了好多啊!这么多年,参加了不少拍卖会,我觉得那一场买得最好!

漆:在那时候你们选择当代作品有哪些参谋?

王:我没有任何参谋。因为我收藏的是我喜欢的作品。

漆:现在你们古代部分和当代部分藏品数量比大概是怎样?

王:古代的数量肯定没有当代多——现在当代部肯定超过传统部分了,加上现代老油画更是超过古代部分了。我收藏的老油画很全,而且质量很高。我也不太理会别人的意见或推荐,我自己看,是凭心去看的,只要足够好,我会任性。

漆:那看来你的确是比刘益谦先生更任性。

王:从收藏数量来看,我确实比他任性——古代部分太少了,古代的好作品都是罕见的,太难遇到了。


漆:从投资角度,你跟刘益谦先生肯定是高度敏感的,但你们在介入当代艺术市场特别是大量购买时,相对今天来说还是高价位的。目前当代艺术市场比较萧条,你怎么看待市场前景?

王:我是这样看的,你说市场萧条其实也不萧条,你看现在这么多的拍卖公司,其实精品不多,精品是不萧条的,萧条的是一般的作品。精品能便宜吗?永远是不会便宜,但是拍卖行这么多,大家都要求征集高质量的作品,没有,那么就退而求其次了,买精品,永远都是最正确的。


漆:据说你八九十年代的有文献性的藏品基本上也收全了。

王:这一段时间的架上绘画的藏品大概有几十件吧,因为我很注重“八五新潮”到“后八九”时期的作品。应该说这个板块我已经收藏完整了,所以我后来可以腾出手来加强亚洲板块了。


漆:有一个说法,当代艺术市场下滑,刘益谦和王薇不买了也是一个敏感的信号,你怎么看这个说法?

王:没有这个说法,我已经收藏得差不多了。其实我觉得民生当时基金参与度更大,对市场也比较重要。其实现在的藏家更专业了,收藏精品是硬道理,好的作品还是有人收藏。现在整个市场环境是不太好,画廊又纷纷兜售他们的作品。因为现在藏家越来越专业了,看得也多了。

曾梵志 面具系列 布面油彩 200 cm×180 cm 1996


我是选择作品比较挑剔,不管是近现代老油画,还是当代艺术、国外艺术,已经有一定量的积累了,现在需要的是塔尖的作品收藏。


漆:你和刘总就越来越挑剔,并且出牌总是让人有点摸不清楚。

王:因为我是按照自己的理念去做的收藏。打个比方,我有老油画、有革命题材、有当代艺术、有“八五新潮”、有“后八九”,这些精品收藏得挺完整的,然后想收藏亚洲艺术了,也可锻炼我收藏亚洲精品的能力,我当然乐意啦。我在已有的收藏体系里,如果有欠缺的就补充一些,现在我几乎不动手了。我是选择作品比较挑剔,不管是近现代老油画,还是当代艺术、国外艺术,已经有一定量的积累了,现在需要的是塔尖的作品收藏。


漆:艺术家创作一辈子也就那么几件好的作品。去年你推出了几个国际一线艺术家展览,比如埃利亚松和詹姆斯·特瑞尔,收藏了他们的作品吗?

王:埃利亚松收了,收了三件。詹姆斯收了曲形玻璃,这件很棒,他是根据罗斯科的概念去创作的,这件作品你要在它面前看两个半小时才能完整地感受到作品的韵律和丰富性,特别好!


漆:听说你现在在欧美成了一个非常受欢迎的中国藏家。

王:没有,我出国只是考察、交流,拜访一些重要艺术家和参观美术馆。收藏欧美现当代,我先生也很支持,有些作品甚至我收藏了他还不知道,就像他前段时间发朋友圈的那个基弗的作品,什么时候收藏的、多少钱收藏的,他都不知道——我已经在香港的家里挂上了。

龙美术馆 无相万象——埃里亚松 展览现场


有什么样的藏品才有什么样的美术馆,不然,都是空架子。


漆:从古代跳到现当代,再从中国现当代跳到西方现当代,这跨度的确有点大。

王:为什么我会对国外艺术感兴趣?我觉得中西文化的比较研究其实是很有意义的,我有的时候看国外的艺术,也在想中国同时期的艺术,互相对比。面对今天中国的当代艺术,我的思维和视野都需要更加开阔,不管是艺术家的创作还是我们的收藏,都需要有更加开放的视野。国外艺术我一边学习一边收藏,什么是它的精品,什么是它的代表作,我也在慢慢摸索、研究。

漆:记得我们第一次采访你的时候,你说:“美术馆的藏品就是拳头,就是话语权。”

王:有什么样的藏品才有什么样的美术馆,不然,都是空架子。


漆:现在徐汇滨江艺术区,如果不夸张可以这样讲,因为龙美术馆才成了上海当代艺术新地标。在上海众多的公立、私立美术馆、博物馆当中,龙美术馆的人气肯定是名列前茅。莫干山、红坊就沉寂了,我还是想听你说一下,对这种新旧更替的感想,还有你觉得西岸滨江的前景会是怎么样?

王:莫干山现在因为很多画廊都搬出来了,都搬到西岸来了。西岸是上海市的文化地标,因为从全球的水岸概念来看(比如巴黎、伦敦和纽约),这个地理资源优势就是比较明显的,很吸引人气。从我们龙美术馆开馆到后来余德耀美术馆,到丁乙等艺术家工作室,再到乔空间、国外的摄影中心,大的环境和氛围已经有一个表露了,如果这样发展下去,它的艺术氛围是上海其他地方不能比拟的。


漆:这背后肯定还是金融背景。但你觉得这个生态圈对中国来说是不是过于大了一点?

王:把艺术融入公众生活是对的,至于高端的艺术消费能力可能还是要慢慢来。跟纽约以前的艺术区不好比,纽约是高端的文化消费能力,巨大的收藏群体、基金会等等支撑起来的。

“百年艺程—龙美术馆(重庆馆)开馆大展”开幕式


不管高端还是低端,其实我们都拥有同样的机遇,在同一起跑线上,但是速度和耐力大家都是不一样的。我只知道,坚持很重要,如果要说我任性,就是我一直在坚持,坚持不懈地做下去,并且一定要做好。


漆:去年底我采访刘益谦先生时他有一句大实话:“国际平台的代价是昂贵的。”关于西岸的前景也和他聊过,他的回答耐人寻味:“我对我自己还是有信心的。”

王:是的,不管高端还是低端,其实我们都拥有同样的机遇,在同一起跑线上,但是速度和耐力大家都是不一样的。我只知道,坚持很重要,如果要说我任性,就是我一直在坚持,坚持不懈地做下去,并且一定要做好。


漆:现在三个馆,上海浦东馆、上海西岸馆、重庆馆,这么庞大的一个队伍,你们管理,比如说他们的分工,跟在地的艺术圈、艺术生态的结合,这个你有什么考量?

王:重庆的艺术生态应该有很好的潜力,重庆馆现在基本顺利启动,按部就班地在工作,那边也做很多优秀的展览、艺术讲座和教育活动。重庆馆在江北区,地理位置很好,景观也是一流的。当然,那边的文化氛围还是不能跟上海比。对我们来说呢,我们得坚持做下去,做艺术普及工作,去影响他们这些观众,增进他们对艺术的了解。


漆:龙美术馆的确提供了一个学术平台,你频繁出国考察访问,可以说说你这方面的经验积累和心得吗?

王:我一般策划的展览都是因为我比较热爱这个艺术家,是因为他的作品让我感动。比如詹姆斯·特瑞尔,当时我在纽约刚好碰上他的展览,好像那天只展出了三件作品吧。我觉得这个艺术家很棒,当时就被他超乎想象的空间氛围震撼了——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光源。我想把他的作品带到中国,与大家共享。当这个展览布展完成后,我就去看了一圈,我真的是觉得,自己都被这历时两年的辛苦感动了。这个展览是高难度的,包含了很多技术和设计难度,要求一丝不苟,最后还必须技术人员来调光,没想到这些专家竟然调了十几天,最后用了电脑跟艺术家本人对接,必须获得艺术家本人认可:就这个光了!最终效果才被确定下来。看了这些作品,我深深体会到一个艺术家的执着。你看他在罗丹火山口,花了几十年的功夫,把赚来的钱全部投入到罗丹火山口建设中。那样的艺术作品其实就有点像天文台一样,让你仰望浩渺的心灵世界,我觉得这个艺术家是伟大的,不单单是他这些艺术作品,是他的境界。

龙美术馆姆斯•特瑞尔特展策展团队


漆:就是作为同行,你觉得我们美术馆从业素质跟你所接触的国外美术馆差距怎么样?

王:我更愿意吸取国外美术馆的好的经验,我用眼睛看他们怎么做,看他们有没有比国内的美术馆做得更好,看哪些地方、哪些方法,甚至哪些细节比国内做得好,我们就吸收国际上好的经验。我在看展览时,更注意他们的运营方式,观察它很多细节,并且尽可能从观众的角度去换位的思考问题,这样就会发现,好的美术馆不是一个空洞冰冷的空间,而应该是充满人情味和亲和力的。我们不断地精益求精在努力,我希望把龙美术馆做成全球最好的美术馆之一,我就是这样想的。当然靠我一个人努力是不行,幸好我们的团队非常好,他们快速成长,越来越专业。


漆:你现在已经在培养下一代了。

王:对,都在培养,他们很好。子女里面我小女儿、儿子都在学艺术。老四现在在学画画、学艺术史,在堪萨斯大学学习。回来当掌门人倒不一定,但是她可以先从艺术史开始学,然后做美术馆馆长或者在美术馆里面的一个部门慢慢去磨炼。在展览策划、布展方面,我们都已经摸索出新的模式,采取社会化分工协作的路子。


漆:今年有什么重要的展览计划?近几年有什么重要的大展计划?

王:今年从詹姆斯·特瑞尔到展望,从安东尼到向京,包括现在的宋元大展,接下来是唐卡与佛像有关的艺术的展览。之后就是伦勃朗和维米尔、达·芬奇的展览,展览到明年二月底结束。那么明年,古琴、书法、茶文化也是我想做的展览,我们团队明年还想策划一个罗斯科与齐白石的展,把这两位重要艺术家并置呈现会非常有意思。我这次要飞纽约继续谈这个项目。明年还有里希特的回顾展,国内的还有杨福东的展览,这些内容我觉得够了。其实一年能有三个重要展览就非常好了,我觉得好展览要做得时间久一点,像里希特这种展览我都希望展得久一点。2019年计划做一个大型的“二战”后艺术大展,龙美术馆希望国内国外展览要交相辉映,我们也要推出国内的一些艺术家的展览,希望把中国的展览推到国外去,把中国艺术家带到国外,把外国艺术家带到中国,我现在想做这件事情。


漆:现在这些大的展览都是自己投资吗?有没有申请到一些基金?

王:都是自己投资。现在詹姆斯这个展览我投掉了将近两千万,对方赞助器材用了几百万,这个展览其实要用到两千多万。所以对我们来说,门票收入其实根本没办法平帐——还没算我们机构运营费!

漆:我们看这个展览人气很旺,目前这个展览大概有多少门票收入?

王:这个展览的人气的确很旺,算是我们迄今为止最热门的展览了。门票的收入是根据人流量来算的,美术馆的人流量再多也如我之前说的是无法收支平衡的。但是好的展览分享给大家并且受到大众的喜爱才是我们龙美术馆存在的意义。只要有价值,我会坚持做下去。这些展览真的不容易,投入了大量人力财力,就是希望能跟中国当代文化产生互动,所以希望这个展览也做得时间长一点。有的人已经来过两次甚至多次参观了,我认为这个展览互动性还是很好的。这个也是我们龙美术馆全体同仁所希望的。

返回页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