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星球》影像座谈会回顾
发起人:毛边本  回复数:0   浏览数:1350   最后更新:2017/03/03 21:34:07 by 毛边本
[楼主] 毛边本 2017-03-03 21:34:07

来源:余德耀美术馆


《银色星球》片段摄制:象罔艺术计划


《银色星球》由“象罔艺术计划”摄制,影像根据艺术家孙逊在余德耀美术馆的个展项目《谶语实验室》创作完成。2017年2月27日,美术馆邀请到艺术家孙逊以及该影像的导演巩明春与公众分享银色星球的拍摄、谶语实验室的整个创作过程,希望能让观众在观展过程及艺术欣赏过程中带来新的思考。


以下为座谈会的主要内容:


巩明春:首先谢谢大家来到这个座谈会,也谢谢余德耀美术馆有这个机缘来举办这个座谈会。刚才播放的这个片子名叫《银色星球》,它是根据孙逊的个展‘谶语实验室’来创作的。这个项目叫做‘象罔艺术计划’,是由我和另外一个同事彭鹏从2011年底开始的。这个项目一开始的出发点和基本的形式是:比如说当你看到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展览,或是对某一位艺术家非常感兴趣,但其实你不认识这位艺术家,他/她的作品打动了你,然后你就特别想跟这个人聊一下。


《银色星球》截图,摄制:象罔艺术计划


我在展览上看到了孙逊的作品《黑色咒语》,大家能在展厅里影像放映里看到,在整个大的展厅空间里面,你还是能感受到非常强烈的这种气质,会触动你。所以会特别想了解一下这个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后来也通过一个机缘联络到了孙逊,做了一次采访。这次采访时间持续了两到三个小时,这是超出我们预期的,没想到会聊这么多。回到这个项目的话,孙逊是第一个被采访的艺术家,然后我们又跟其他艺术家做了采访,整个感觉还不错。我们通过这种先是接触一个作品或者想象到的一个艺术家,同时又去到他的工作室跟他展开一个直接的对话和交流的方式来进行,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种好奇心的满足。同时工作室和展览的空间是不一样的,展览是呈现在外面,跟观众有一个对接。但是工作室是一个实验性的空间,你会了解到这个艺术家所有的东西,包括他收藏的东西,他创作的工具。你跟他对话的时候能了解到他的声音、气质、他的节奏,所有这些都能联系到他的作品。我们也受到了孙逊的鼓励,他问我们是怎么样的想法,其实我们也是即兴地做了一个视频采访。在这样的激发之下,我们开始考虑把它做成一个计划。这个计划叫‘象罔艺术计划’。

‘象罔’其实是一个人的名字,这个名字起源于《庄子》中的《逍遥游》。故事讲的是有一次皇帝巡游的时候,丢失了一个非常珍贵的宝物,于是大臣们都去帮他找,其中一个大臣叫象罔,他发挥了自己的本领找到了这个宝物。‘象’的意思是现象,或看得见的东西;‘罔’则是‘无’,我们说‘学而不思则罔’,‘无’就是你感受不到的、看不见的东西。所以当你把看得见的东西和看不见的东西进行比对的时候会有一个交叉点。所以这个名字也是表达了我们想通过与艺术家直接的接触来回答我们的问题,这个问题也就是我们项目的关键词和出发点。

导演巩明春发言, 《银色星球》影像座谈会现场


一个点是我们想了解什么是艺术,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无论是学院还是每个人都有的问题,一个终极的命题。尤其当代艺术是一个非常尴尬的经验,这个经验一方面是社会经验、另外一方面是社会经验对于创作者的刺激,也就是个人经验。无论是社会经验还是个人经验都是非常独特和深刻的。也就是说‘艺术是什么’这个问题既涉及到当下的社会环境,也涉及到个人化的这个艺术家。我们实际上是想回答这个问题,五年前到现在我们做的专访可能有一百个了,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但是有了一点点想法。所以我们通过调查对艺术有了更多的理解,然后把这种理解通过影像的方式传递出来。

第二个点是我们特别想了解作品背后的这个人,你希望你看到一个作品时感受到的感动和你看到这个作品背后创作它的人时感受到的是一样的,简单来说就是你期望这是一个真实的创作,一个真实的人。这个作品和人的关系是我们特别感兴趣的。有些可以从他的成长经历、学习、家庭来了解他的作品,有些是不可名状的。所以影像作品提供了空间去表达你认为可以描述的东西。尤其是涉及到艺术家的精神、气质,比如说孙逊,不管你喜不喜欢他的作品,他足够浓烈、足够真实、足够黑色。这其实是我们一直在去了解和触碰的部分,这个部分没法说得很明白,那只能通过影像把你感受到的、甚至是想象到的放到这部片子里来。

第三个点,我们想了解是什么东西能让一个艺术家持续不断地进行创作,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创作除了是一个艺术家的职业,能让他安身立命之外,是不是对艺术家的生命也有所推动?换句话说,如果把艺术创作认为是一种经验,通过这种纯熟的或者说不断的经验来创作,能不能对这个艺术家实现自我的超越,对他的生活提供某种动力。这三个点其实是我们在做这个项目时比较模糊的一种求知欲、好奇心,然后开始这样一个探索的。

从2011年底做到现在,我们大概做了一百个左右的专访。当下的工作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我们还是在做一些专访,涉及到一些我们感兴趣的艺术家,也涉及到画廊主、收藏家,我们认为是平行于于艺术家创作的单位的相关个案研究;第二部分是影像表达,一开始我们也没有很多想法,从影片里也能看到,从最初的幼稚、简单的部分,因为足够真实,我们也慢慢感受到有影像表达的可能性,探索这个纪录片和电影之间的边界也是这个项目很重要的一个方向。这个片子我也比较希望它能成为一个纪录片电影短片,希望它除了有所谓的纪实的成分之外,也有文学性。也就是说,能在纪录片和电影中做一个探索。这些就是我们做‘象罔艺术计划’做到现在的一个情况。下面请孙逊跟大家聊一下。”

《银色星球》影像座谈会现场


yuz museum:《银色星球》的拍摄过程也是“谶语实验室”的策展过程,参与策展的整个过程中,对于现场实施有没有和您最初设想有出入的部分或者重新创作的地方?

孙逊:整个展览全都是重新创作的过程,因为我的习惯是什么场地创作什么作品,什么条件创作什么作品。我不是属于那种婴儿型的艺术家,那种艺术家只是画画,作品都是在工作室完成,到哪儿展就都是这幅作品。给他一个玻璃房,是这幅作品、给他一个地窖,还是这幅作品、给他一个教堂,还是这幅作品。场地里所有的条件都得跟着他的设想来,如果条件不符合他的设想,就没有办法做这个展览。但是我不是这样,哪怕你给我一个空地,我也能做这个展览。这就是我觉得对于艺术家和对于我自己的一个要求。因为我觉得艺术的发生是不能以任何条件作为前提的。你买一支笔和一张纸总是要钱的,但哪怕一分钱没有也是能做艺术的。艺术是可以发生的,场地也是可以发生的。其实在做这个展览之前,场地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也换了好几个地方,我的计划也一直在改变。但是这种改变不是我的原因,也不是美术馆的原因,而是阴差阳错所有的可能性加在一起凑到一个点上了。那么我必须根据这个点随机应变、随时调整,有些东西甚至是进了场地之后,所有东西都布置完,我再决定做的,有的地方我甚至之前都没有想好,因为我没有办法想好。比如说里面的展厅是木地板,原本是想摆放一个装置的,但是木地板不可承重。所以说,这是我与这个展厅或者说我与这个现实互动的过程。

每一个展览都是这样,这里的情况不是很极端。有一个最极端的情况是有一年我在爱丁堡做一个展览,当时有两个展厅空间,可能比这里小一点,跟里面那个厅差不多大的空间。当时看了这个空间,我说做一个现场至少要半个月时间,他们说他们可以提供所有条件,结果签证出了问题,英国大使馆给我签证的时间整整拖后了十天,也就是说我拿到签证,人还在北京,英国的展览三天之后开幕。我说那这个展览做不了了,英国的艺术中心跟我说他们是非营利性的,所有的运营经费都来自政府的支持,如果取消这个展览将会留下不好的记录,会很大程度地影响他们的生存,所以说必须得做。那我说,行吧。我的第一觉是在去的飞机上睡的,下了飞机到空间看了一眼,直奔画材店准备好所有东西,然后开始工作。我的第二觉是在开幕完回北京的飞机上睡的,也就是说我在三天中间没有睡过觉,完成了一个半月的工作量。所以说,所有的阴差阳错把你逼到那个点上去,这个时候对于艺术家提出的要求就是要随机应变,并且要处理临时情况,其实跟打仗差不多。艺术家不是说在工作室里面就是很舒服的,叼着雪茄品着酒,没事就放放狗,画着画着画了一堆东西那就做个展览吧。运到哪儿去,什么都不用管,运输有运输的人、布展有布展的人,一弄好艺术家就来露个脸,就是艺术家的个展。当然有些艺术家是这样的,但是我对于自己的要求不是这样的。

我觉得艺术家得像水一样,水就是在哪里都可以,没有任何要求。我的一个习惯就是与空间进行互动、与条件进行互动、与现场进行互动,去把这个展览呈现出来。这里面也有很多启发,这个展览的呈现很多都是偶然因素,比方说这个电动门,一进这个展厅整个都是黑的,但是这个电动门自己会开,这就决定了电动门开了之后的第一幅画的状态。所有都是根据现场条件一步一步来的,根据这种考察临时调整想法,它会带着你一步一步走向终点。这个展览也不能完全说是我布置的展览,可能也是场地本身它要我布置的展览。因为空间也会有某种灵性,它知道自己想要呈现怎样的展览,你只是辅助去完成这个空间想要完成的。”


《银色星球》截图,摄制:象罔艺术计划


yuz museum:在纪录片中您提到“偶然”和“天意”,是不是您创作的大部分作品也都跟天意有关系呢?

孙逊:这个‘天意’其实不仅是作品创作的天意,其实在座的各位成长到今天,成为今天这样的一个状态,成为今天这样的一个人都是天意。一定是某种天意改变了你,你被不同的点刺激着,出现各种各样的想法,做各种各样的决断,这些决断不是凭空冒出来的,可能是来源于他者,来源于外界,这些东西编织在一起才构成了今天的你。其实仔细想想是很神奇的一件事,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天意。你也不知道你未来十年是怎么样的,自己的生命尚且如此,那么画画是生命之外的,按理说关系更远了,那我当然更不知道了。我怎么知道自己要画出一张怎么样的画,肯定更不知道了。”

yuz museum:“谶语实验室”中的作品涉及到了不同的媒介,有装置、影像还有绘画,可不可以谈一下创作中运用媒介的不同体验,或是不同媒介之间的联系是什么?

《银色星球》截图,摄制:象罔艺术计划


孙逊:首先一个潜台词就是你已经把艺术分类了,有绘画、影像不同的方式,但是其实在我这里,我不分类,还是把自己作为原始人的状态比较好。就是有什么样的条件,就做什么样的艺术。这是很有意思的,因为如果没有电脑,你就说做不了艺术家了,其实不是的。或者说没有笔,你就做不了画家了,那你可以跳舞啊,艺术都是互通的。如果要说媒介的选择上,那我就说这个展览吧,因为要说之前为什么做这些作品,那时间太长了。我为什么把已有的作品挑选出来以这样方式的呈现在这里,比如说第一个展厅,那么大一个厅展影像和绘画,技术上两者是打架的。画需要光、影像讨厌光,要隔一个墙,预算不够,那也没办法。展厅的效果、作品的形态以及预算是结合在一起才形成这样一个展览。所以说在选择的时候,得根据现有的条件来。进去一个厅全部都是影像,里面感应屏一开,正好能把光遮住,再进去里面一个亮一点的小厅,可以有绘画的作品,两个空间有节奏感。这是满足所有条件之下最合适的一个方案。”

yuz museum:“象罔艺术计划”之前拍摄过很多艺术家的纪录片,每个艺术家选取的角度和呈现的方式都不一样,能不能总结一下拍摄孙逊的时候选取的关键词是什么?

巩明春:首先片子的受众当中有些了解艺术家、有些可能是艺术家朋友,希望通过这个片子有些新的观点出来,大部分观众可能都是和艺术相关的观众,希望能够尊重艺术家的审美气质和创作的基本事实。每个艺术家创作的风格和呈现都有很大的差异,所以我们希望无论是通过镜头的拍摄和捕捉、或者通过剪辑、抑或通过音乐能够类比或贴近这个艺术家的精神气质。

关于孙逊的关键词,整个大的核心是真实,这是我们所理解的,他有一个求真的本能。在他的艺术创作中,“真”是一个最核心的关键词。所以说他对于现场的感受、创作、回应,甚至说是破坏,其实本质都是希望对于“真实”这个问题的探寻。这是一个非常深的关键词,他去处理的时候就要求把阻挡在这个问题答案的之前的东西都破坏掉,比如说很多定义都被破坏掉了。他的艺术创作方式,比如说他的绘画,也不是非常经典的、传统的绘画样式。第二个关键词,在艺术现场可以接触到孙逊个人非常浓烈的一个部分,这个部分其实是无法解释的。比如说《银色星球》中点火柴的一个场景,无论是通过片子还是现场来看,这都是一个无法解释的部分。我和我的同事都被孙逊对待艺术的真实所打动,还有他在实现艺术的过程中所爆发出惊人的爆发力、毅力,他的想象力和创作能力都给人很多震撼。所以这个时候纪录片就提供了一个功能:如何把艺术家创作中转瞬即逝的变化、思考、判断以及即兴的东西最大程度地表达出来,把这些融合了之后放到一个大的构架里面。总结一下就是,希望这个片子能把孙逊的艺术气质呈现出来,第二是尽量使它成为一个可读的影像空间,而不是传统的报告或是PPT一样的一个纪录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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