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 | 陈彧凡+陈彧君:迁徙的“家乡”
发起人:橡皮擦  回复数:0   浏览数:1085   最后更新:2017/02/23 18:06:51 by 橡皮擦
[楼主] 橡皮擦 2017-02-23 18:06:51

来源:艺术世界杂志


陈彧凡+陈彧君,《木兰溪|厝》,装置,2012 - 2013


陈彧凡+陈彧君:迁徙的“家乡”

Chen Yufan + Chen Yujun:Hometown in Migration


现居上海的艺术家兄弟陈彧凡与陈彧君,在 2009 年以前分别以个人身份进行创作,陈彧君始终关注地域和空间,而陈彧凡则对时间的概念更感兴趣,近年来两人开始联合创作艺术项目,通过艺术实践呈现出对于他们的个人生活、历史、人文和视觉上的研究与发现。作品往往具备强烈的场域特定艺术特征,并引导观众通过身在其中的方式体验作品。


ArtWorld:家乡从何时开始进入你们的共同创作?家乡对于你们而言意味着什么——一个代表乡愁的地点、一种成长经验的象征、一个文化符号、一种身份认同?


陈彧凡+陈彧君:2007 年我们开始讨论这个话题,2008 年开始着手制作。最初,家乡就像一条自我追溯的途径,也类似你说的乡愁地点,汇聚成长记忆的地方,但后来它的意义更多趋于文化身份上的自我识别。


ArtWorld:在处理家乡这个母题的过程中,你们如何让这样一个个人化的主题在创作和观看中成为开放的,可以和观众进行交流的,可以和更为广义的文化讨论产生对话的?


陈彧凡+陈彧君:这个其实是在创作及展示交流过程中逐步建立起的一种对话关系。一开始埋头做自己的想法,很个人,也没有太多交流,这在工作室内是没有问题的。一旦对外展示,会产生很多别人陌生的地方,讨论就从这些点开始向外扩展,并会形成一套新的互动机制,不需要预设太多。

陈彧凡+陈彧君,《亚洲地图》,纸本综合技法,240 cm × 120 cm,2014


ArtWorld:家乡是艺术创作中的一个传统主题。围绕这一主题展开的创作也容易趋于陈词滥调。你们在自己的创作中如何把握?特别是在中国现代化进程的语境中,家乡这个主题就更为显在。围绕这一主题,有很多议题,包括现代/传统、全球/本土、文化/经济,等等。和现代化相关的二元悖论似乎都和每个人心中的“家乡”联系在一起。能谈谈你们如何在这样一个语境当中一方面可以在艺术的领域中深入这个议题,另一方面又保证自己讨论的有效性以及独特性?


陈彧凡+陈彧君:“家乡”是一个传统主题,但在中国当代艺术领域并不主流,在电影领域应该比较多。我们把“家乡”这个概念夹塞在现实与想象的缝隙中,这个是离艺术本体比较接近的空间,便于我们切入。另外,你得清楚这个母题吸引你的东西是那些在流变的东西。侨乡,在一百多年前就开始比对本地的母题文化进行发酵,今日它也卷入全球化大潮。所有这些变化,对作为居民的主体影响是不一样的,那这部分又是什么?


我们也把自己作为一个受影响的主体,及一个外部的观望者的两重身份来看待这些过往,这其实不是一个答案问题,是追问自身的价值。要深入你的议题需要依靠你对这个事情的真实态度,它在了,很多独特有效的东西就出来了。当然,你在表述时需要一个新的语言系统来支持你。这个可以很艺术化,我想这也是很吸引我们的地方,因为它看上去有很大的可能性。而有效性问题则跟你的创作经验和视野都相关,它需要时间来验证。


ArtWorld:在你们共同创作之前,这一主题就或多或少地出现在你们各自的创作中,但多数表现为绘画的形式。在共同创作中,这种创作则完全转向了空间装置。除了空间装置在合作创作中更为有效之外,选择空间装置还有没有其他的原因?能否就此谈谈?


陈彧凡+陈彧君:是的,合作之前我们有各自的绘画创作方式,这些也是我们后来合作的基础,但它们又很不一样,所以我们就只能从其他的形态上去思考合作创作的问题。除此外,我们没有太多预设,它其实是在一种不确定状态下形成的一个表达逻辑。它依靠的是过往的生活体验,制作中的直觉,再加上所遭遇的逻辑问题来推进创作的。这是一个比较自觉的形态选择,所以它很松动,对我们俩来说都会有很大的创作空间。

陈彧凡+陈彧君,《木兰溪》项目展览现场,博尔励画廊,2011


ArtWorld:其实不管是在你们的个人创作还是共同创作中,以空间的样貌出现的作品都非常多,甚至可以说占到了绝大多数。空间对于你们而言是什么?


陈彧凡+陈彧君:空间有实的和虚的部分,是一个指向性命题。它涉及你个人的身份,你所处的环境,包括你看不见的东西。


ArtWorld:自有了白盒子以来,以及黑匣子的诞生,空间问题一直都在当代艺术的讨论中出现。你们的这种创作自然而然地和空间的问题发生着关系,包括你们创作的空间再次进入艺术系统的空间,对白盒子的改造与打破,空间的界限的模糊,等等。你们如何看待这一问题?如何在创作与展览中处理作品中的空间与工作室或最终展览之间的关系?


陈彧凡+陈彧君:这个就看你想要什么了。如果你想强化内部系统的结构方式,那你就得削弱白盒子的功能,自己去营造一个反射面;反之,外部的关系是需要白盒子来反衬的。我们 2011 年在博而励画廊做《木兰溪》项目时,就尽量去除画廊空间的白墙效果,观众首先面对的是作品间所形成的工作室式的空间结构,或者说创作中的结构,而不是外部的白盒子展示空间。相当于搭了一个景,大家是在景内观看作品的。当然,工作室效果和展场还是会很不一样的。

陈彧凡+陈彧君,《木兰溪》项目展览现场,博尔励画廊,2011


ArtWorld:《木兰溪》是你们在国内和国外持续创作展出的一个长期项目。每一次有怎样的同与不同?你们如何考虑不同地域、文化背景的观众对这件作品的接受问题?


陈彧凡+陈彧君:《木兰溪》项目是关于一个流动性空间问题的探讨,它本身具有文化上的复杂性,所以从不同角度看问题都不一样。在以色列聊这个项目时,他们的第一反应是跟犹太世界的家庭概念联系起来,他们从中看见自己的过去。而在德国,他们对作品形态本身及对象所在的社会结构同样感兴趣,这个反应就很不一样。当然,我们还是保持创作上的开放性,这些不同的反馈也是观望自身一个很好的界面。


ArtWorld:很多时候,你们作品中的“家”、你们有关“家乡”和过去的记忆转换成了共同的关于“家乡”和记忆的经验,成了一种共同的文化和传统的象征。可以说,你们呈现的是个人记忆,同时也是集体记忆。能否就此谈谈?


陈彧凡+陈彧君:“家”在中国传统概念中是一种互为依托的亲情关系,所以在创作中我们有意识地去汇聚这种集体记忆,并把它作为作品情感部分的归宿。我们的记忆是很主观的,有假象部分,但对创作来讲是重要的。如果两人各自顺着自己的记忆通道进去的话,那些错位也会拓展记忆的维度,并成为现实的对应面。

陈彧凡+陈彧君,《亚洲地图 7》,纸本综合技法,240 cm × 120 cm,2008


ArtWorld:这个问题在艺术行业尤其有共鸣。自 20 世纪 80 年代末的人口流动开始,艺术家就是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流向北京和上海。直至今日,这种流动也随着艺术行业与国际的接轨朝向世界各地。你们也是搬迁定居至上海。除了已有的经验之外,搬迁至上海给你们关于这一问题的思考有没有带来什么变化?在上海有没有让这些思考显得更加紧迫?


陈彧凡+陈彧君:当然会有很多感受。不过,我觉得毕竟也才呆了两年,还不够。从创作层面的影响来讲其实还是蛮大的。我在杭州呆了二十年,一下子搬离你熟悉的环境,这种心理体验是很具体、很残酷的。


之前“安居”的那种状态被肢解了,“家”的样子也被改变了,这些你都得去想,它必然也牵涉到你的创作。


ArtWorld:你们的“亚洲拼图”系列将这一问题的外延进行了扩展。能谈谈“亚洲”何以在 2008 年的时候进入了你们的思考与创作吗?当时是怎样的契机?你们思考的更多的是一种地缘概念上的亚洲,还是文化概念上的亚洲?你们是否认同一个所谓的“亚洲”?


陈彧凡+陈彧君:我一直说“亚洲”是一个模糊的文化概念,它不落实在严谨的地理考据或者文化考据上,它是“道听途说”式的信息碎片拼凑出来的区域版图。你也可以理解为一个个人版的亚洲地图,它是依靠你的直觉、想象及有限的媒体资源所建构的临时系统。它所对应的是亚洲之外的“西方”这个概念。在我们的创作系统上,它是作为“南洋”这个异域概念的一个延伸。

陈彧凡+陈彧君,《滨文路 388 号》,OCAT,“我们从未参与-第八届深圳雕塑双年展”展览现场,2014


ArtWorld:在“我们从未参与——第八届深圳雕塑双年展”上,你们还原了在杭州的工作室的空间。这一方面是对艺术家工作的去神秘化,但是另一方面工作室在这样的转化中也仍然成了一件仅可以被观看的作品。因此,这在某种层面上是邀请,某种层面上也是拒绝。能否就此作品谈谈?


陈彧凡+陈彧君:这跟策展人的策展主题有关。选择把工作室的休息区搬过去也是考虑到,休息室本来不是艺术家主观去设计的一个作品。但是,当策展人选定之后,强行把它作为一个艺术作品放置于展厅中,这种矛盾就从艺术本身的价值讨论,被转移到我们该如何去看待讨论艺术价值问题这个层面上来,也指向当下文化生态在整体消费观念中的一系列矛盾,这种错位产生的探讨还蛮有意思。


ArtWorld:在你们看来,你们是对空间的还原还是搭建,或者说重建?这个过程中,最困难的部分是什么?


陈彧凡+陈彧君:既是“还原”也是“重建”。我说的“还原”是指内部空间按照杭州工作室重新归位,这些都是技术性的问题,不难;难在“重建”的部分。因为在 OCAT 的展厅中,外部空间已经改变了,你就是一点不变地照搬过来,它的功能也改变了,不再是我们工作室中的休息室了,变成一个对外开放的展场。所以,你不得不去“重建”这个休息间与外部空间的关系,包括走向、距离等等的关系问题,这个其实是比较难把握的。

陈彧凡+陈彧君,《滨文路 388 号》,OCAT,“我们从未参与-第八届深圳雕塑双年展”展览现场,2014


ArtWorld:在你们的这些创作中——不管是个人的,还是共同的——都有对旧物的重新利用,而这个创作过程又包括了很多类似雕塑的与材料发生关系的手工和体力劳动。你们在创作中如何看待材料与劳动的问题?


陈彧凡+陈彧君:我们喜欢用木头、瓦楞纸、书本等这些生活中随处可见的材料来创作。一方面,这些东西很生活化,没有距离感,这跟我们所描述的家庭生活情景有所对应;另一方面,这些朴素的东西也便于我们自己动手加工处理,我们的装置作品总是遗留很多现场创作中的手工痕迹,它像思考的轨道,指向技术之外的一些东西。


ArtWorld:你们的创作几乎都是系列性的、持续的,系列与系列之间也是紧密相关的。这是一种自觉的工作方法的建立,知识、思维体系的深入吗?


陈彧凡+陈彧君:这些项目就像一个社区生态,它是由人、物、空间相互运作而构成的一个系统,你可以分阶段做,但是它们内部的这种关联性是不可割断的,这就决定了你必须具备这样的一种持续的、系统的工作方式。



陈彧君近期展览预告

陈彧君:故土不乡愁

阿拉里奥画廊(上海衡山路 890 弄 7 号)

2017.2.25 - 3.31

BANK(上海安福路 298 弄 2 号楼)

2017.2.25 - 4.16


采访 栾志超

图片提供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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