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民主:谈佩德罗•雷耶斯的《泯主》
发起人:蜡笔头  回复数:0   浏览数:1747   最后更新:2016/12/28 21:25:25 by 蜡笔头
[楼主] 蜡笔头 2016-12-28 21:25:25

来源:艺术界LEAP 文:R. Orion Martin


《泯主》表演现场


恐惧民主:谈佩德罗•雷耶斯的《泯主》

Fearing Democracy—Doomocracy by Pedro Reyes


2016年的美国大选简直令人恐惧。借着社交网络上的疾风骤雨,民主与共和两党灾难性的迂腐形象在公众间蔓延开来。这些源源不断、层出不穷的丑闻(及其对大选潜在的影响)让包括我自己在内的很多人都沉迷其中,同时又深感不安。根据美国心理学协会所发布的减轻选举焦虑的提示,民主党人和共和党人在分别想到特朗普或克林顿当政时的压力值都是空前的。


以上就是佩德罗•雷耶斯一个半小时长的互动剧场作品《泯主》的背景,通过纽约的非盈利艺术机构Creative Time(直译“创意时代”)得以呈现。作品的一部分基于鬼屋这一万圣节传统,观众们花钱进入并穿过这个狂欢小屋。鬼屋迎合了不同的观众,有的滑稽幽默且适宜儿童,有的则利用电子动画和剧场效果去吓人。乍一看去,雷耶斯的互动装置与纽约其他那些在万圣节期间开张的鬼屋并没有什么两样,但不同的是雷耶斯的作品直面美国人生活中最恐怖的主题。大部分的鬼屋里无非是怪兽、食尸鬼、连环杀手,而《泯主》中14间屋子的每一间都直接探讨一个具体的政治议题。

《泯主》表演现场


观众们八人一组,按照规定的时间进入这个改造后的工业空间。每一间屋子内都是一个互动剧场,由一到五个演员参演。其中的很多片段都呈现了堕入歧途的未来的敌托邦景象。在其中一间屋子里,观众们被邀请投票,但到头来却发现自己的选票被一个选举工作人员丢弃。而在一幕关于时间机器的戏剧小品中,观众被鼓励着去设想这样的景象:由于气候变化的影响,温度已经几乎难以感知。另一间屋子的置景仿效的是美国家庭的客厅,两个女演员招呼你进去,就像招呼你去参加某个邻居聚会一样。当你坐上沙发,她们便开始讨论最新流行的手枪款式。


每一幕戏都直指美国政治中的一个热点问题:投票室展现了人们对于选举腐败的恐惧,时间机器警告我们可能会毁掉地球上的每一块生存地,而客厅一幕警示了美国普通公民不断增长的私有枪持枪数量——这些枪支在他们的家中积存,也将现于街头。

《泯主》表演现场


这些互动戏剧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参演的优秀演员们。有一幕剧的背景设置在一个候诊室,当内科医生告诉观众们等一等之后,一个女演员便解释说自己没有医疗保险,支付不起自己需要的那些处方药。描述完自己的強烈病痛,她失声痛哭,并央求观众悄悄地给她弄一瓶奥施康定。


总体而言,《泯主》所刻画的恐惧其实是自由派的恐惧。担忧气候变化和公众枪支泛滥的是民主党派。作品中唯一与其普遍的自由主义倾向相左的是关于选举腐败的一幕——选举不公是共和党人徒劳地争论了数年的议题。

《泯主》表演现场


与任何关于未来的景象一样,问题在于我们是否已经沉浸在了这些表演所惧怕的“未来”世界中。其中的一间屋子如同苹果商店,白得一尘不染,然而里面出售的产品却是“呼吸”——从喜马拉雅山进口的精品空气。悲剧的是,这一幕场景要比艺术家本人所想象的更贴近现实,因为现在已经有人在购买进口空气了。


在过去的十年中,Creative Time已经为纽约呈现了一系列大规模的社会参与性作品。艺术家卡拉•沃克在已废弃的多米诺糖厂创作的雕塑作品《一丝微妙》,明确探讨了这个国家种族化形象的漫长历史以及奴隶贸易和制糖业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沃克的作品激起了观众复杂、自相矛盾甚至有时令人不安的反应,雷耶斯的《泯主》却只有一种单一的解读。每个屋子几乎都是一个自由主义民主党派人士心中噩梦般的地狱景观。只有少数几幕场景,比如为儿童定制“糖果棺材”的音乐剧广告,呈现出无法被轻易归类的复杂性。

《泯主》表演现场


雷耶斯最著名的作品是《铲枪》,他在墨西哥回收了1527把枪支,把它们锻造成了1527把铲子,并邀请参与者用这些铲子种了1527棵树。他很明显希望《泯主》可以成为一个呼吁,号召所有人(但尤其是民主党派人士)都站出来为自己的信念而战斗。可是美国人已经被自己的政敌壮大势力的可能性吓倒。希拉里•克林顿反复强调特朗普当政就意味着核战争,而特朗普——他根本不相信在自己的即时感觉之外的世界——则认为如果自己输掉大选,那么整个国家就会垮掉。在美国政坛的修辞术已经变得极度夸张之前,《泯主》所呈现的最大恐怖无非就是进一步疏离更加不能真正理解彼此的两派。

《泯主》表演现场


尽管《泯主》对某些政治议题的切入方式颇显简单,但与表演者互动的直观体验使其既扣人心弦又打动人心。在表演的一开始,全身武装的防暴警官把手电的光照在观众脸上,还用枪抵住观众,咆哮着让他们贴着墙站好,出示身份证件。这是对警力军事化现象的激烈呈现,但与在候诊室哀求药品的表演相比却显得苍白。一个女性负担不起医疗费用没有任何虚构的成分,也正因如此,这一幕是全剧最触动人的场景之一。


文/ R. Orion Martin

翻译/ 胡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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