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京:我接受不了意义的消失
发起人:小白小白  回复数:1   浏览数:1210   最后更新:2016/09/29 22:07:25 by guest
[楼主] 小白小白 2016-09-29 21:18:23

来源:artnet


向京新作展“S”展览现场。图片:致谢向京工作室


向京为了创作新系列“S”的作品前后总共耗费了五年的时间。在这个漫长的创作时期内,她思考的问题是:我不再想要展现一个只和“我”有关的世界。而字母“S”则以隐秘、未知的语言学涵义,将向京的创作带入了更为抽象的内在地带。


“S”在策展人朱朱看来,是向京的新作中一眼就可以瞥见的存在。“它是线条,体态,应力状态和空间形式,更重要的是,是具象向抽象上升时的运动结构。”而在此次的新作展中,无论是《有限的上升》还是《妆扮》,甚至于展览的同名作品《S》,无一不指向了超越个体经验范畴之外的普遍人性问题。

向京,《妆扮》,2015—2016。图片:致谢向京工作室


在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与新作展“S”(2012—2016)平行展开的还有向京艺术生涯中首个大型回顾展“唯不安者得安宁”(1995—2011)。纵览艺术家21年的创作概貌,展览以四个创作主线系列“镜像”、“保持沉默”、“全裸”、“这个世界会好吗?”为线索,全面梳理了向京各个时期的阶段性工作。从个体成长经验到广义的女性问题,从自我意识的退潮到对社会体察的引指与暗喻,向京完成了一个艺术家面对世界所应该做出的回应。

向京,《异境——白银时代》,2011。图片:致谢向京工作室


而向京灌注于作品中的精神性,则“使得每件作品首先作为一种强烈的形象而存在”。正如展览名称“唯不安者得安宁”所指,在反复质疑、不断挺进的修炼中,艺术家以“不安”的态度面对每次创作,而随之产出的精神浓度,也必定会在纯粹的雕塑之外维系更久的时间。


artnet x 向京


你的新作“S”系列展现了更多的群像,而非过去几个系列中突出的个体雕塑;群像中各个元素之间也存在关系。这说明你开始重视创作的结构问题?


我一直很渴望做结构。结构对我而言不仅仅是作品之间的关系,它更意味着与观众搭建一种叙事的关系。一旦做了结构,就会有阅读的可能性。之前我更多是在一整个系列里面组织结构,比如“全裸”系列,通过各个独立的作品来完成复杂的搭建。而“关系”在我的新作中则变为了主题之一,在我看来,这其中工作方法的重要转变是拿掉主观视角。

向京,《异境——这个世界会好吗?》局部,2011年图片:致谢向京工作室


可以具体讲讲你为什么要在创作中拿掉主观视角吗?


其实从“这个世界会好吗?”(2009—2011)开始,我就试图要拿掉作品中的主观视角——这样一个支柱,过去我常常爱说自己是“第一人称”的创作,强调主体性,这些都指向了我认知世界的支点。建构它耗费了我很长的时间,建构这种“主体性”甚至在我过去的创作中占据了核心的部分;而拆掉这样的支点对于创作者而言意味着不得不面对更强的难度,我也同时希望涉入到更具有普世价值的话题中去。因此从“S”系列开始,我更彻底地进入了新的工作方法。


新的工作方法是指?


我们可以用《一江春水向东流》做例子。首先,作品存在一个表(表象),观众可以看到一条河,还有“划船”的群像,但是走近作品,又会发现这并不是简单的“划船”,这种异样感恰恰会揭示表象之下的东西;而这件作品中的许多片段就像小单元,构成了相对断裂的叙事,但其中又有片段化的组合和时间的拖延,你要辨识它,就要找到和经验相关的线索。


以我的理解,这样的工作方法是文学性的,超越了雕塑这种媒介的属性。我不讨论这样的创作是否有效、是否精彩,但它形成了。



向京,《一江春水向东流》及局部,2016年。图片:致谢向京工作室


所以你现在已经不想再谈“主体性”了吗?


恰恰不是。我有个朋友针对这个问题说过一句话,我觉得特别精彩:“主体在语言中被毁灭了,又在观照中复生。”主体视角的被拆解不代表我不再强调主体性,当讨论许多问题时,它是必须固定下来的标杆。在这个拆解的过程中,只不过是我个人的意志可能削弱了,它的直接后果是现在作品的“开放性”,这样的“开放性”能更好地让观众进入作品,而“主体性”在观众的观照中自然而然地复生。“S”系列或许在视觉冲击上会打折扣,但它没有叙述的暴力,有条理和逻辑,在我看来这是更高级的表达。

《S》这件作品是在讲“欲望”?


首先,欲望在我眼中完全是个中性的词,讨论它是在讨论“生”的问题。如何去诞生一种“生”的激情和热忱?一定要在欲求里去寻找这种能量的来源。回到《S》,它是个女人的肖像么?它显然不是。


策展人朱朱说这是自戕的肖像?


对,这只是一种说法。通过《S》我想说的是:我们不知道灵魂是什么模样,我们只能附着在欲望的肉身上,如果我们把欲望从驱壳里掏出来,那会是什么结果?《S》或许是欲望的肖像。我一直试图在用雕塑这种完全物质化的形式去做一种精神性的存在。


向京,《S》局部,2013—2015。图片:致谢向京工作室


《有限的上升》有种殉难的感觉,据说你从圣巴斯蒂安的肖像中得到了创作灵感?


我本身不是任何宗教徒,但我可以说是个有宗教感的人,我需要找到一个东西,然后去相信它。而“相信”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最难的事情。你所说的“殉难感”,对我而言可能是“奉献”。生命就是用来奉献的,就像《有限的上升》中,我们会发现,庸常的肉体是受限的,如果不从中诞生点儿什么,也没有任何意义。每个人都要从生命的起点走到终点,但在这个过程中你能抓住的东西是什么?这是个终极问题,目前也不具备回答的可能性。这就是为什么海德格尔说过:“死亡的一刻,意义才显现。”


向京,《有限的上升》及局部,2013-2015。图片:致谢向京工作室


那在这个过程中,有什么东西会使你感到害怕吗?


我恐惧虚无,我接受不了意义的消失。


这不得不令人想起你在创作生涯中一直试图探讨的基本哲学问题:人的“自我”、人的“处境”,到现在去剖析人的“关系”和“欲望”。将这种心理的较量带到视觉表层是件很难的事情,你怎么做到表达忠于内心?


想清楚之后我才会做。只要足够专注,专注是基本条件。

向京,《行嗔》,2013-2016。图片:致谢向京工作室


你现在回顾自己过去的创作是什么样的感觉?比如《你的身体》,黄专先生曾经说它剔掉了很多东西,具有某种纯粹性和自足性。


黄专当时对这件作品感兴趣,是因为他并没有在艺术创作上找到其它参考的坐标。在我的一个展览的研讨会上,他刚刚认识我,他说:“这仿佛是一件没有信息的作品。”他看不到它的背景,看不到和其它作品的“上下文”关系。那是2003年,现在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如果再去回顾这前后的创作,你其实会发现《你的身体》在介入性别问题的讨论中挑衅意味还是很强的。我似乎必须要设立一个“假想敌”,我的所有观点、所有力量似乎一定要扔给这个“假想敌”,这可能是我在这部分讨论中显露出的狭隘性。我在接下来的“全裸”系列中延续了对“身体和性别”的讨论,不过“假想敌”似的对立消失了,对我来说算是一个进步。

向京,《你的身体》,2003。图片:致谢作者

向京,“唯不安者得安宁”展览现场。图片:致谢作者


为什么不从中国现实这座巨大的“素材库”里直接截取元素?还是你以另外的方式从中获得了养分?你曾经说过在中国做艺术家很幸福,艺术家从各方面都是获益者。


这是个处理素材的问题。有次我到上海买材料,去一个巨大的轻纺市场。几万平米的大棚和琳琅满目的东西绝对是场视觉盛宴,把它整个哪怕局部搬到美术馆去,已经是件相当有力量的“当代艺术”。有人可能善于利用素材,但不是我遵从的方式。雕塑是物理上非常慢的创作,无法快速对应外界的变化,这使我反过来思考:什么东西穿透了这些变化?可以留在创作里。这样的思考路径,依然是对这个时代的回应。作品中向内观看的视角指向了人性的困惑,如果不是处于这个时代,我也不会产生焦虑感和表达欲。

向京,《天堂》,2005年图片:致谢作者


那你怎么看待自己的作品与现实性的关系?


我一直是试图和现实性拉开距离的。雕塑自带属性,在如此封闭和有限的媒介里去表达现实性很难。我肯定是在媒介的限制里工作,这种远离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包括我早期的“着衣”系列,也不是在做“身份”和“社会肖像”——我对没有注入灵魂的肖像没兴趣;甚至于在今天的新作中,也会有“着衣”的肖像,但那不应对任何现实,也绝非简单的照搬和挪写。


你对此时此刻发生的事情始终保持着警醒?


在此时此刻发生的事件当中我们没有人能具备完全的判断力,我们只是选择了自己相信的观点和方式,重要的是去做事情。


向京,《一百个人演奏你?还是一个人》及局部,2007。图片:致谢向京工作室


你在创作上有什么企图心吗?


做雕塑只能在一个非常窄的幅度里进行创作,何况还是“具象”雕塑,这是条窄路。所以我总会思考,它还有什么可能性?我想我会尽力延续观众在面对我的作品时的心理时间:这不是你在一件作品面前驻足多久,而是它在你的心里停留了多久。

向京,《善待我们的忧郁,它是一只忠实的大狗》,2016。图片:致谢向京工作室


前段时间,网络上你的一篇文章非常流行,是你对一个问题的回答。这个问题是:“当代艺术需要被公众理解吗?”你的回答让我产生了一个疑问: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是艺术家里的偶像派?


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有思考过,这属于我应该思考的吗(笑)?

向京在工作,2016。图片:致谢向京工作室


文:Xavier Liang

[沙发:1楼] guest 2016-09-29 22:07:24
越来越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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