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MA馆长:我们肯定不打算设分馆
发起人:babyqueen  回复数:0   浏览数:1621   最后更新:2016/09/23 21:03:33 by babyqueen
[楼主] babyqueen 2016-09-23 21:03:33

来源:FT中文网 文:吴可佳


吴可佳:MoMA馆长格伦•劳瑞强调,MoMA的初衷为的是推广现代艺术,而不是成为一个空间。

自1995年起,Glenn Lowry(格伦•劳瑞)担任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useum of Modern Art; MoMA)馆长。他作为该博物馆成立以来的第六任馆长,也是任期最长的馆长,成绩卓著,包括成功地实现了MoMA与PS1的合并,筹款9亿美元、完成了2004年MoMA的扩建,并于2009年发起了“全球时代的现当代艺术研究计划”C-MAP等。目前,Glenn Lowry(格伦•劳瑞)的工作重点之一是即将于2019年完成的、耗资逾4亿美元的MoMA新的扩建计划。

Glenn Lowry(格伦•劳瑞)是安德鲁•梅隆基金会(The Andrew W. Mellon Foundation)董事会成员、美国艺术与科学学院成员、阿卡汉建筑奖(Aga Khan Award for Architecture)指导委员会成员、美国慈善协会成员、哥伦比亚大学艺术史与人类学专业顾问委员会成员。2004年,他获得法国政府颁发的艺术文学军官勋章。

Glenn Lowry(格伦•劳瑞)1954年出生于纽约,他拥有威廉姆斯学院的学士学位和哈佛大学艺术史的硕士及博士学位。


MoMA馆长Glenn Lowry


吴可佳:非常感谢您接收FT中文网的采访。过去几年中,众多美术馆都开展或完成了扩建项目,例如惠特尼美术馆(Whitney Museum)、旧金山现代美术馆(San Francisco MoMA)、伦敦泰特现代美术馆(Tate Modern)等。纽约的MoMA也有一个宏大的扩建项目。您能和我们分享一下对此的远景规划吗?

Glenn Lowry(格伦•劳瑞):我很荣幸,首先非常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讨论MoMA和我们对未来的构想。我们从1929年开始收藏艺术,并建立了全球最大、最重要的现代艺术收藏。在过去的数十年中,我们经历了多次扩建项目,每次都希望以全新的、更优化的方式将馆藏呈现给公众。

在这次预计于2019年完成的扩建中,我们面临的现实情况是:过去十年中,我们参访观众的数量翻了一番,馆藏的数量近翻番,我们也成立了一个新的部门:媒体与表演艺术。因此我们有很多新的艺术品需要以焕然一新的方式向更多的观众展示。

此次扩建项目涉及到未来MoMA发展的几个方面:第一,它将创造一系列新的展览空间,使各个展厅之间的整合更为自如。美术馆的入口处,包括大堂、存衣处等均有重新的设计,使观众的体验更佳。此外我们还增加了近五万平方英尺的新空间,使目前谷口吉生(Yoshio Taniguchi)设计的建筑结构得以延伸,并增加了美术馆旁边的两个新空间。包括紧邻美术馆的那块地45 West 53rd St(53街西45号),以及其西边的、Hines(海恩斯)公司正在建的一个让•努维尔(Jean Nouvel)设计的大楼,我们会在那栋大楼中占据好几层。如果你站在那栋大楼的外面,可能不会意识到MoMA的一部分在大楼里面,而我们在其中有3万5千平方英尺的展厅。所以此次扩建项目的建筑师迪勒、斯科菲迪奥与伦弗罗(Diller Scofidio + Renfro)有点像外科医生,把不同的空间缝在一起。

这个扩建项目的动因有几个:一个是以更新更好的方式来呈现我们的馆藏,第二是为观众提供更佳的参访体验。

吴可佳:MoMA在建筑策展领域一直走在全球的前沿。从建筑的层面而言,您是否能向我们介绍一下扩建之后贵馆的建筑呈现将会是怎样的?

Glenn Lowry(格伦•劳瑞):这个扩建项目是由迪勒、斯科菲迪奥与伦弗罗(Diller Scofidio + Renfro)设计的,其建筑设计实际上与2004年起对外开放的、谷口吉生(Yoshio Taniguchi)为我们设计的建筑有良好的呼应。扩建后的部分与现有的建筑将会是天衣无缝地、优美地整合在一起。

吴可佳:今年春天MoMA举办的“60年代艺术”(From the Collection: 1960-1969)大展是多个策展部门合作的成果。此次跨部门合作策展之创新也深受媒体好评。我记得您今年年初提到贵馆的这项举措。是否能向我们深入阐述一下贵馆这方面的考虑、特别是对于今后的计划?

“60年代艺术”的展览中的作品:James Rosenquist F-111(局部)


Glenn Lowry(格伦•劳瑞):在未来三年内、美术馆经历扩建的过程中,我们的目标是以不同的、新颖的方式来展示馆藏。我们非常了解如何在既有的、特定媒介空间里良好地展示作品,例如:绘画、雕塑和新媒体等。但是我们从未有时间和机会以一种整合的方式来呈现馆藏,而这恰恰是我们的首任馆长Alfred Barr(阿尔弗雷德•巴尔)当年所期望的。

在今后的三年中,我们会举办一系列的展览,将我们馆藏的方方面面在综合性的展览中呈现。这一系列的实验虽然不代表我们今后的模式,但是它会让我们得到很好的训练,学习如何以不同的方式来呈现馆藏。到2019年,我们的目标是不仅能够按照各种艺术媒介的特点来展示馆藏,而且能够以综合的方式呈现。因此“60年代艺术”的展览选取了这个激动人心的十年,并用每个展厅来展示其中一年的艺术品。有的展厅只有一幅作品,例如 James Rosenquist: F-111(詹姆斯•罗森奎斯特波普运动的重要作品“F-111”),而其他展厅则呈现来自美术馆不同部门的十余件作品,相互之间发生对话。这是我们第一次尝试这样的展览方式,以实验性的方式告诉观众:“这是看待60年代的一种方式——一年又一年”。同时,我们将这一时代的设计、建筑、摄影、版画、素描、油画、雕塑、影像放在一起,使他们之间产生对话。

我不知道这样的方式是否适用于一个更大规模的展览,因此我们需要一边做一边学。

吴可佳:除了这一举措,贵馆未来还计划那些新的举措?

Glenn Lowry(格伦•劳瑞):我们未来3-5年内的重点是美术馆的扩建,确保楼建好、工程在预算之内按时完成。最重要的是:当扩建完成时,我们能够以卓越的方式来策划展览及艺术项目,并且对我们这个机构而言,实现对现状的一个巨大的飞跃。

这是我们推动各项策展工作的重要动力:深入地考虑新的空间如何能够使表演艺术、新媒体艺术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呈现。我们也将有更多的空间以灵活多变的方式展示馆藏。我们希望确保扩建后的MoMA作为一个整体,比所有的部分简单组合起来更加地优秀。这是我们目前所面临最大的挑战。

而在此期间,我们现有的展览计划与艺术项目也毫不间断,有贾得(Judd)的重要展览、斯洛伐克建筑展、罗伯特•劳森伯格回顾展等十余个展览。但是我们希望同时不失去远景目标,毕竟最重要的还是保证扩建项目的顺利进行。

吴可佳:在上个世纪二十年代MoMA刚刚创立的时候,最初是作为一个教育机构,其后目标是建立全球最重要的现代艺术馆藏。到今天时代不同了、历史的上下文也不同了,您如何平衡贵馆关注现代艺术的初衷,同时又及时地把握现今当代艺术发展的脉搏呢?

Glenn Lowry(格伦•劳瑞):对于任何一个博物馆,特别是像我们这样的美术馆,面临的挑战都是如何与时俱进、同时又彰显传统,保持这其中的平衡是非常微妙的。我们的馆藏大部分是基于过去,而我们的展览和艺术项目又往往是富有前瞻性的;与此同时,我们也非常积极地收藏当代艺术。

16年前,我们与PS1合并,正是因为希望有更多的空间来展示当代艺术。更重要的是:我们希望参与到这个仅仅专注于当代艺术的机构之中——这有点像牡蛎与沙共同创造了珍珠。PS1一直是关注新媒体、以艺术家为中心的艺术机构,专注于新一代的艺术家。我们能够做到这一点,也有历史的上下文,因此我们与PS1合并成为MoMA PS1,这使我们在永远不忘现代艺术领域长期传统的同时,得以在当代艺术领域保持活跃。

而从我的角度而言,这个挑战还包括:即使我们回顾20世纪,也要避免以陈旧的眼光看待问题。我们的目标是永远以当代的角度来审视过去,即使对待我们早期的馆藏,也需要以当代的方式来对待。

吴可佳:当我们来到MoMA PS1时,它的当代性定位是非常清晰的。那么在MoMA的主馆,是否以不同的楼层来呈现现代、当代不同时期的馆藏,以楼层来区分展览的定位?

Glenn Lowry(格伦•劳瑞):我们组织MoMA主馆的方式是:每一层都涵盖了一段时间跨度很大的艺术时期。我们希望观众进入美术馆时,首先看到的是当代艺术,因此我们将整个第二层都用来展示当代艺术。这也是因为当代艺术作品往往更大、更重,放在二楼会比较容易。

中间的楼层用来展示20世纪中期的作品,而顶层则用来展示20世纪早期的作品。

这样的展览组织方式是很有效的,它给美术馆带来了清晰的展示结构和逻辑。在扩建完成后,我们不能保证这样的次序不会变化,但是我们基本上还是希望在第五层展示20世纪早期的作品,第四层展示20世纪中期的作品,二楼展示当代艺术作品。我们没有三楼,因为二楼的层高很高,占用了两个楼层的展示空间。

吴可佳:贵馆的永久馆藏数量很大,在扩建完成后,是否会不断地轮流更新展示馆藏?

Glenn Lowry(格伦•劳瑞):我们的永久馆藏的确数量庞大,可能需要曼哈顿城大部分的空间来展示,当然这是不现实的。因此我们需要找到一个实际的方法、不断地轮流、更新展示馆藏。有的展厅的艺术品基本上会保持稳定,不会随时间推移发生什么变化,而其他展厅的作品则会持续地更换。我喜欢称这种方式为:”缓慢转动的齿轮和快速转动的齿轮”,它会在任何一年中都给参访的观众呈现数量庞大的艺术品。

吴可佳:我们刚才讨论了贵馆的布展策略。关于贵馆建立馆藏的策略,我记得大都会美术馆经常称自己为“百科全书式的美术馆”。而您是否希望成为现代艺术的百科全书式的美术馆呢?

Glenn Lowry(格伦•劳瑞):我们绝无企图成为现代艺术的百科全书式美术馆,这是无法实现的。全球有如此多的、重量级的艺术品被创作出来,任何一个人如果希望将其全部囊括进来,注定会失败。我们只关注对与MoMA的核心理念有最丰富的对话的那些艺术家的作品。因此,我们会关注美国以外的艺术,例如中国、日本、印度、中东、拉丁美洲和非洲,但是我们不希望以同等的权重来展示各国艺术家的作品,这也是不可能的。我们在寻找与当代艺术有着丰富对话的艺术家,这是我们能够加以选取的。因此我们可以有全球化的兴趣,但不会有全球化、平均性的关注。目前我们馆藏的大部分来自于欧洲和北美,然后是来自于拉丁美洲,再其后是来自于世界上其他的国家。

当然我们对于亚洲当代艺术的发展也有愈来愈浓厚的兴趣,但是这并不反映了我们将以同样的比重、或能够以同样的比重来收藏并展示这些作品。

吴可佳:正如我们之前谈到的,对于贵馆馆藏的扩充也是一个不断演变的过程。

Glenn Lowry(格伦•劳瑞):馆藏在不断的扩充。在过去,我们馆藏的扩大主要是集中于上个世纪60年代以及之前的艺术品。今天馆藏的扩充则集中于上个世纪90年代以及之后的作品。在过去,馆藏基本上是欧洲和北美的艺术品,今天,我们收藏来自亚洲、非洲、中东、拉丁美洲的艺术品。但是相对而言,欧洲和北美艺术品的比重还是更高,因为这是我们这个机构的基石和DNA。

吴可佳:我在与不同的博物馆馆长交流的时候,大家都提到了当代艺术现在变得越来越昂贵了。许多美术馆的应对策略是:愈发专注于收藏年轻艺术家的作品,因为他们作品的价格还相对较低;或者是著名艺术家的不那么知名的、尚未被市场发掘的作品。您在这方面也有类似的考虑吗?

Glenn Lowry(格伦•劳瑞):如果你能在一个重要的艺术家被发现之前收藏他(她)的作品永远是最有效的方法,当然并不总是这样。我们的目标是拥有最著名艺术家的最重要的作品。我们有时能在市场(发现一个艺术家)之前收藏到作品,在其他情况下,我们会以其他方式支持(收藏)那些价格昂贵的艺术品。MoMA的一个特点是,当我们需要收藏一件重要的、富有标志性的、人们希望由MoMA这样的机构来收藏的艺术品时,我们总能有方法收藏它。

吴可佳:从这个层面上讲,贵馆必定得到了董事会及资助人的大量支持。就百分比而言,大都会美术馆90%的馆藏是来自于捐赠,惠特尼美术馆75%的馆藏来自于捐赠。那么MoMA馆藏的多少比重是来自于捐赠呢?

Glenn Lowry(格伦•劳瑞):我们自己购买大约25%的馆藏,这部分的资金来自于我们的捐赠基金(endowment)中仅能用来购藏艺术品的资金、董事会和资助人的捐赠、以及特殊的筹款活动。

因此从每年的百分比来看,大约25%的艺术品是我们自己购买的,75%的艺术品来自于捐赠。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一直是如此。

吴可佳:我们知道MoMA的董事会在全球的非盈利机构中是最好的之一。您是否有计划进一步扩大美术馆的董事会,吸引来自全球不同区域的收藏家加入,特别是新兴市场的收藏家?

Glenn Lowry(格伦•劳瑞):我们的董事会有50个拥有投票权的董事,我们的目标是确保董事会的构成广泛、来自于不同的背景。他们都对现代和当代艺术拥有同样的热情。

我们目前并没无计划在现有的50个席位机场上扩大董事会的规模,但是我们希望有来自不同背景的人加入董事会,比如来自中东、亚洲或全球的其他地方。

吴可佳:那么就是说:除非现有的董事从董事会退休,董事会不会有新的成员进入?

Glenn Lowry(格伦•劳瑞):虽然我们董事会的席位有50个,但是很少是满席的。我们总是有一两个席位是空出来的。因此如果有个人有兴趣加入MoMA的董事会,我们会很快将他(她)纳入董事会。

吴可佳:从国际化的艺术项目而言,目前许多美术馆都拥有非常全球化的艺术项目,例如古根海姆美术馆等。MoMA是否有将展览带到亚洲的计划?或计划在全球其他地方设立分馆?

Glenn Lowry(格伦•劳瑞):我们肯定不打算在全球其他地方设立分馆,仅运营纽约这一家美术馆就已经是很复杂的事情了,而试图运营全球不同地区的美术馆会非常困难。

但是我们有一系列的、与全球其他地区有关的艺术项目。我们有重大展览的国际巡展,例如2018年在澳大利亚墨尔本有一个我们重要展览的巡展。我们有一个研究项目,称为Contemporary and Modern Art Perspectives in the Global World(C-Map),由美术馆策展和教育部门的专家、以及艺术家、批评家共同参与,他们一起旅行、并共同进行研究项目,实际上在亚洲、拉丁美洲、中东和欧洲等地区开展艺术项目、展览、出版、以及作品购藏。

同时我们也与中国、日本和亚洲其他地区的同仁讨论将MoMA的展览带到这些国家的计划。我相信在未来的数年中,这会越来越多。特别是在过去的近三十年中,我们一直将展览带到日本。我们还未将任何展览带到中国,但是相信随着中国博物馆数量的增加,我们今后将有机会与中国的同仁合作,把展览介绍到中国。

吴可佳:谈到与亚洲艺术家的合作,MoMA PS1最近举办了中国艺术家曹斐的个展。那么曼哈顿的主馆在未来的3-5年中是否有计划举办亚洲现代或当地艺术家的个展?

Glenn Lowry(格伦•劳瑞):目前在主馆我们没有为亚洲艺术家举办个展的计划。但是像蔡国强、曹斐、李禹焕、张洹等这些艺术家的作品我们都有收藏,也被展出过。

吴可佳:这些年来,全球各界对于21世纪的美术馆展开了广泛的讨论。您又是如何定义21世纪的美术馆呢?大都会美术馆称自己为“收藏家的博物馆”,惠特尼美术馆称自己为“艺术家的美术馆”。MoMA对自身的定义又是如何呢?

Glenn Lowry(格伦•劳瑞):我们二者皆是。我们是世界上最重要的现代艺术美术馆。我这里指的“现代”既包括现代艺术,也包括当代艺术。这与我们对艺术和艺术家的承诺是紧密联系的。但是我们又将藏品聚集到一起,能够为公众创造一个丰富的上下文,帮助他们了解艺术如何、并且为什么以它们这样的方式来发展。

所以我想我们是一个致力于“现代”这个概念、非常富有活力的机构。这不仅仅是20世纪这个概念,而是致力于进步、引领未来。对于任何一家19世纪或者20世纪所成立的美术馆,其挑战都在于:当它展望21世纪,如何从一个呈现历史的机构演变到一个数字化的机构。这里的“数字化”,我不是指电子化,而是数字化的思维方式、阶层的网络化。21世纪是关于人们进行参与的方式——通过美术馆的展厅和数字网络与公众展开对话,使人们立即拥有对于这个机构智力层面的参与感。这所带来的挑战是许多20世纪的美术馆所未曾经历的。

吴可佳:的确如此。艺术曾经是源自于人们的日常生活,例如瓷器、青铜器等等,而博物馆则是人类文明进步的产物,将艺术从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剥离出来,在博物馆中加以供奉。而社交媒体的快速发展,又将艺术品还给了公众的日常生活。那么在数字时代如何定义美术馆也是一个挑战。

Glenn Lowry(格伦•劳瑞):我觉得这是非常激动人心的事情、也是还没有人搞清楚的事情。我们中许多人都希望能够做得更好。大家都觉得美术馆是一个参与的空间,一个能够发生对话的空间,能够向公众开放的、慷慨的、针对我们所信赖的艺术品的对话,这对21世纪的美术馆是至关重要的。

20世纪的美术馆都是关于如何分类、怎样确定结构和制定社会的上下关系,而21世纪的美术馆则是关于建立艺术品和参观艺术品的公众之间私人化的联系。当所有其他的人都通过社交媒体与美术馆发生联系时,这个环境就比过去要复杂得多。但我却觉得这是一个更为丰富、也更为有趣的环境,我们的目标就是使这些艺术品成为人们生活的一部分。

从这个意义上而言,美术馆是将艺术品归还到人们生活的催化剂,使人们能够经常地看到它们并与其发生关系,这是我们所做的事情中非常重要的部分。

吴可佳:确实如此。许多人提到数字时代的美术馆往往是把图片放到网站上,MoMA也早就完成了这个步骤。而您刚才提到的很有意思的一点是,过去人们来到美术馆,是从策展人所希望的角度来看待艺术品。而到了21世纪,您的观点讲到了把话语权归还给观众。我的理解是正确的吗?

Glenn Lowry(格伦•劳瑞):你可以把我们所做的事情理解为一个交响乐团。当然你需要不同的乐器、乐谱、指挥,但是到头来没有声音的交响乐不是交响乐,而只是一个概念。你需要观众使整个作品富有生命,而每个人所听到的都是不同的。

这是我们所致力于实现的,就是给大家创造一个环境说,“你们看,我们在为你们做这件非常有意思的交响乐式的呈现,关于我们认为的、特别好的艺术。你们也在其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我们希望听到你们的声音,你们看见了什么、你们怎么想?你们的朋友和同事,无论是与你们在美术馆的现场,或者在世界的其他角落,可以通过数字化的平台、特别是社交媒体,参与这样的对话。”这就创造了非常丰富的交流与对话。尽管策展人从其专业的角度完成了策展,但是每个人都能以其自身的经历和兴趣为我们的展览带来新的元素。

吴可佳:从这个角度来讲,美术馆的建筑本身重要也不重要,因为你(美术馆)是各种思想与意见所发生碰撞的现场,美术馆是这些思想与意见的守护者,并鼓励各种争议的发生。

Glenn Lowry(格伦•劳瑞):我们想要的就是这种讨论,如果它们是富有争议的,我们也想要。我们不会回避争议。因此美术馆的建筑在这个意义上就变成了孵化器,一个鼓励任何事情都能够发生的场所。但这个建筑不是唯一的场所,所以互联网就很重要。我们今天所做的许多事情,都是为了使这样的对话能够在美术馆之外、在互联网上持续下去。

吴可佳:这是富有创新意义的想法,就是美术馆变成了一个流体的概念,远远超出了建筑的物理性。

Glenn Lowry(格伦•劳瑞):你必须如此。这就是我之前说的:如何转变成数字化的机构(digital institution)。这个数字化不是指变成社交媒体,而是意识到我们应当更为横向地思考问题,而不是纵向的。我们应当在这一领域做得很优秀,意识到人们通过他们不同的经历,把不同的需求带到美术馆,这与他们二十、四十年或五十年以前参观美术馆的经历可能是很不同的。

吴可佳:一旦你(美术馆)实现了这一点,你(美术馆)是否在其他国家有分支机构并不重要,因为你的思想可以传播到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

Glenn Lowry(格伦•劳瑞):这恰恰是MoMA最有意思的地方:MoMA创立的初衷从来不是成为一个空间,而是推广一种思想:即现代艺术,我们这个时代最进步的艺术,与刚刚发生的艺术同样有趣并具有重要性。这也是MoMA的首任馆长Alfred Barr(阿尔弗雷德•巴尔)的创始理念。我们试图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使这一创始理念不断保持新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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