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硕士真的物有所值吗？ - 中国当代艺术社区

艺术家们聚集在皇家艺术学院的生活区（Royal Academy's Life Room）内，里面摆着一幅艺术家Bob & Roberta Smith的海报作品《所有的学校都应该是艺术学院》（All Schools Should be Art Schools）。
图片：Eamonn M. McCormack/Getty Images for Royal Academy of Arts

去艺术学院学习的代价是什么？最近，有关这个问题的讨论越来越热火朝天。

对当代艺术变得过于学术化的指控早已不是新闻，“僵尸"艺术（“Zombie"art）的出现就是其体现之一。早在1999年，艺术批评家Deborah Solomon在《纽约时报》上发表的一篇关于艺术硕士（MFA）学位的文章，获得了强烈的反响。

她说道：“我们曾经所熟知的那些天性浪漫的艺术家，长期在工作室里独自奋斗，努力赋予生活以意义。然而，他们现在已经让位于另一种模式——在大学里受到专业训练，并把艺术当成家庭作业来完成的艺术家。"

在2000年代，艺术硕士曾经是个“铁饭碗"。当时，艺术市场愈发青睐年轻艺术家，刚走出校门的年轻艺术家也一度成为了艺术经纪人竞相争夺的对象。这样一来，一个原本是为了传授艺术的学位变成了进入画廊职场的通行证。

近年来，对于艺术学院的担忧常常与学生高额贷款的政治辩论相提并论。当BFAMFAPhD（艺术学士、艺术硕士、艺术博士）团体在呼吁关注许多艺术生无法支付学生贷款的问题时，像基金会Bruce High Quality Foundation这样的艺术机构却设立起了自己的艺术学院。《大西洋月刊》将MFA称为“一个越来越受欢迎，却日益贬值的决定"。

2016年1月26日，在国会山上罗马卡比托利欧博物馆（Rome's Capitoline Museum）里，一位游客走过古罗马雕像。
图片: Courtesy of FILIPPO MONTEFORTE/AFP/Getty Images

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和artnet编辑Caroline Elbaor通过artnet价格数据库列出了一份500名在拍卖场上最成功的美国艺术家名单。我们所选的艺术家都出生于1966年以后，这样就可以确保入选者都在50岁以下，并且差不多对应了X世代（Generation X, 指出生于20世纪60年代中期至70年代末的人）。而这也是能够快速获取千禧年后市场财富拥有者们概况的有效方法。

样本选择的范围则是从那些打破了1亿美元（约合人民币6.68亿元）拍卖价格的艺术家，例如创造了1.84亿美元（约合人民币12.29亿元）拍卖价格的马克·格罗特雅恩（Mark Grotjahn）和1.3亿美元（约合人民币8.68亿元）的韦德·盖顿（ Wade Guyton），到一些在市场上表现平平的艺术家，用同样的方法计算，有些人职业生涯的拍卖纪录仅为1.3万美元（约合人民币8.68万元）。

我们通过公开信息，或者联系艺术家本人或其发言人，跟踪记录了榜单上每一个艺术家从哪所学校毕业。不过，仍然有一小部分艺术家我们无法找到任何信息，所以在随后附上的榜单中相关信息为空白。根据这些数据，我们得出了一些模式图，从中可以看出教育选择和早期职场上的成功有怎样的关联。

在我们看到结果之前，还有一些注意事项：艺术二级市场是成功的一个标志，但是绝不是唯一的标志。有些艺术家非常成功，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他们的作品在拍场上却无迹可寻。有些艺术家则将工作重心放在公共艺术或社区艺术上，或只是单纯地不创造实体的艺术品。一个拍卖纪录仅仅表明有人认为某位艺术家的作品物有所值，并且经过一段时间，还可以重新流入市场。

第二点：卖作品绝不该是你选择去艺术学院的唯一目的。有些艺术家磨练自己的艺术技巧；有些艺术家学习如何表达自己的观念，或去学习教授艺术。还有，或许他们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寻找自己——这些都是很好的事情。

但是，如果有人劝说你在艺术行业一展拳脚的话，首先你应该考虑下面一些事。

对于那些不喜欢学校的人，希望尚在：尽管当代艺术已被MFA帮派垄断的概念，被世人广为接受，但仍有近一半的上榜艺术家没有艺术硕士学位，或者根本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艺术训练。

甚至在雄踞榜单前十名的艺术家里，有6位没有艺术硕士学位：韦德·盖顿（第2名）曾经就读亨特学院（Hunter），但是据我们所知，没有毕业，其它还有陶巴·奥尔巴赫（Tauba Auerbach；第6名）、乔·布拉德利（Joe Bradley；第7名）、丹·科伦（Dan Colen；第8名）、马修·巴尼（Matthew Barney；第9名）和内特·洛曼（Nate Lowman；第10名）。

总的来说，大约35%上榜艺术家没有艺术硕士学位，12%的人根本没有艺术学位，非常简单。公平起见，我们将那些肄业的艺术家算在“自学"范围里。

这里还值得关注的是，榜上有不少没有接受过学术训练的艺术家是从街头发迹，而不是画廊，比如KAWS(第12名)，RETNA(第55名)和克里斯·约翰逊（Chris Johanson，第83名）等等。可以说这些街头艺术家和训练有素的MFA们进入职场的方式完全不同，入行时遇到的门槛也完全不同。

有着Kyle Polzin（第59名），尼古拉斯·库尔曼（Nicholas Coleman；第115名）和Logan Hagege（第138名）等艺术家的美国西部艺术圈，也有自己自成一派的风格。此外，在我们的榜单上还有几个特殊的人物——被称作“现代米开朗琪罗们"的阿德里安·布罗迪（Adrien Brody；第167名）、玛丽莲·曼森（Marilyn Manson；第218名）和科特·柯本（Kurt Cobain；第227名）。他们首先是名人，其次是艺术家。

如果我们排除以上提及的三种类型艺术家，我们的结论会有变化吗？在除去总共52位这三种类型的艺术家们之后，我们发现“自学成才"确实没有那么容易成功。从下面的图表里，我们看出有艺术硕士学位的艺术家占了大多数。

但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也有超过40%的前500名艺术家没有艺术硕士学位或者是自学成才，因此学位并不是必要的。

如果你能选择的话，那么去艺术学院读研究生是不是一个物有所值的选择呢？如果你去的是耶鲁大学的话，那么答案是肯定的。

在过去50年里，耶鲁大学艺术学院为我们的成功艺术家榜单里提供了近10%的入选人。

确实，如果你仔细看看榜单的话就会发现：榜单里学校的分布符合统计学中的“幂定律"（Power Law）——“长头"和“长尾"。根据一个博客对“幂定律"的解释，“幂定律"分布是指一个“结果中的小数字却代表了剩余样本中非常大的权重"。

这里就是样本里前20名艺术硕士学位排名，获得该学位的艺术家人数按照降序排列。

如果是上艺术学校的话，实际上就意味着去最好的学校至关重要——然而排名越往后，各个艺术项目之间的差异就越来越小。

耶鲁大学艺术学院在榜单中占的人数已经超过排名第二、第三的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UCLA）和哥伦比亚大学（Columbia）的人数总和。看看榜单里获得艺术硕士学位的艺术家们，17%都是来自耶鲁大学艺术学院。

如果把全美前五的艺术项目纳入计算范围之内，那么前500榜单里获得过艺术硕士学位的艺术家们，有44%来自这五个项目。

最后，我们把范围扩大到前20名的艺术学院时，榜单里有75%的艺术家们来自这20所学院。这意味着所有拿到艺术硕士学位的，并且在职业早期获得成功跻身前500名的艺术家们，有75%来自这20所学校。

让我们把前20名研究生项目放在一边，你是否在想有一大批学校只有不过2名艺术家跻身榜单，并且有很多学校只有1名艺术家跻身榜单。这告诉我们：这些前20的学校将年轻艺术家捧红的能力仅仅是随机的，因为从另外一所学校毕业的艺术家通过一次售卖就可以轻易地改变榜单。

总体来说，本科的数据比研究生更混乱也更难分析。例如纽约大学领跑榜单，但却是有误导性的。像内特·洛曼（Nate Lowman）和卡罗尔·博夫（Carol Bove）都曾就读纽约大学，但并非艺术专业的学生。

但是本科数据的结果却依然遵循着“幂定律"分布，这次是罗德岛设计学院（RISD）独占魁首。

确实，罗德岛设计学院在榜单上的人数比第二名库伯联盟学院（Cooper Union）多了两倍之多，而芝加哥艺术学院（School of the Art Institute of Chicago，SAIC）紧随其后，排名第3。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在本科排名上打败了老对手耶鲁大学，和旧金山艺术学院（the San Francisco Art Institute）并列第4名。

进行深入分析后，我们发现跻身前500榜单中有22名艺术家曾就读罗德岛设计学院，但是却没有艺术硕士学位。这使得罗德岛设计学院的艺术学士学位含金量几乎等同于UCLA的艺术硕士学位（共有26人上榜），甚至比共有18人上榜的哥伦比亚大学艺术硕士学位更有含金量。

我们最后取艺术家的最高学历，看看硕士和学士合并版的榜单吧：

那么有没有特定的学士项目和硕士项目组合在榜单里反复出现呢？

或许你期待的是罗德岛设计学院的学士和耶鲁大学的硕士组合会垄断榜单，但是仅有三名上榜艺术家拥有这样的经历：David Benjamin Sherry（第215名）、Adam Helms（第224名）和Schandra Singh（第460名）。

然而，有些学校的固定组合在前500榜单里出现的频率更高，以下是出现了4次的固定组合：

在最近的几十年里，这些固定组合似乎成为了进入艺术行业的最常用途径。你或许已经猜到了，那些在顶级大学接受艺术教育的学士们主要都是为了能受到顶尖的艺术硕士教育做准备。

那么，集中在一部分艺术学院的顶端数据是由什么原因造成呢？

也许那些顶级学校本来就能吸引那一小批极具天赋的申请者，并且也能为学生的成功提供其它地方所没有的资源。但是耶鲁毕业生真的比加州大学洛杉矶大学的毕业生有两倍的创造力吗？也许未必。

看起来在艺术行业里，人脉关系和背景为你打开了成功的大门。拥有最顶尖的艺术硕士学位的学生们向经纪人和收藏家传递了这样的信息：这些学生与他们身份人群的社交圈十分紧密，因此他们的作品也更有号召力。

从这个角度来说，MFA的含金量很快就会大幅贬值，因为我们整个论述的重点就是在于表明这些被研究的艺术家们只是属于特定的某个人群。（“幂定律"现象更常见于那些遵从“富者愈富，贫者愈贫"模式的领域）。

然而，在没有更深入的研究之前，这两个因素所占据的确切比例还很难确定。

看着这些生于1966年后的美国艺术家们的背景资料，你可以从过往的历史中发现一些规律：如果你能够进入一所顶尖学校，也许它能够让你更好地进入到艺术职场中。但是，即便是这样的决定也需要考虑到你将要付出时间和金钱，因为有不少艺术家没有经历过学术训练，但依然赢得了成功。

然而，除了那些名牌MFA课程，去其它平庸的艺术项目则又是另一种全然不同的选择。从追求艺术的角度来看，它可能有各种各样的回报，然而如果你要跻身那些同僚的靠前排名中，它对你的艺术职场生涯并不会有什么显著的推动力。从根本上说，你还是要遵循自己的发展道路。

确实，即使你根本没有读过艺术学院，也有可能在艺术市场中成为耀眼的明星。这完全不是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