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蒋志:我不相信世间一切的“是”
发起人:小白小白  回复数:0   浏览数:1552   最后更新:2016/08/28 22:11:03 by 小白小白
[楼主] 小白小白 2016-08-28 22:11:03

来源:凤凰艺术 文:Lee


2016年8月27日,魔金石空间推出了艺术家蒋志在魔金石的第二次个展“注定”。展览从艺术家对其“注定”引申出的生成、所看与所知的过程深入微妙地展开讨论。他以相信命运如此(形成),但拒绝相信“如”就是“是”的强硬态度,用视觉回应着对世间一切“是”的不信任。





▲ 展览现场


尽管我们在面对“命运”和“注定”时,表现出种种喜闻乐见,但还是很难逃脱在它们面前所表现出的不从容,而这种不从容只是让我们看到了事物“是”的结果,往往对命运的感知也流失于“此”当中。在蒋志看来,命运就是我们感觉如此发生的预设,命运就是"如——此",并非只“此”——相信命运,既是对“如”的相信,也是把“如”当成“是”。


▲ 展览现场


不论在展览中蒋志是表达命运和注定,亦是静看爱或看与知,他都在通过对“客观”这一既修订又模糊的论断发起质疑——对象并不是客观的,而是由我们的感觉发生机制生成的。这也恰恰应对于我们对“世界是由我们生成的”,但又“无法超越我们现在的感觉预设的限制”所产生的警惕和焦虑。我们要认识到被注定,其实是被“我”注定。这个“我”是如何形成的?这并不能简单地提“无我”,当一个人没有意识到“我”是被预设的,“我”被注定的,不知道“我”是如何形成的,“我”生成于“我”,幻生于无我的“我”,“无我”的进程就不能开始。

▲ 注定之物之10


▲ 展览现场


在展览的主装置作品《看与知,或命运之爱》中,糅杂着“罗丹:肉体性\物质性”“凝视&性欲”“索拉里斯星&科幻小说”“戈达尔:图像与文本”等感知元素。对蒋志来说,这件装置作品总结了很多他的近期创作——使得他从微观与宏观层面来看待事物。在影像和摄影作品的图像里蕴含着科幻小说的感觉,而在小说《索拉里斯星》中的,其主题性强调的是人类无法超越自身感知视角还有交流的限制,突出除了生理局限和赋予人性拟人化局限性的问题。


蒋志认为:“正如小说中一位科学家所说,索拉里斯海向人们揭示的只是人们的耻辱,人们的丑陋和过错。索拉里斯其实是一面人的心理上的镜子。我们出来探索外界,结果却总是跟自己打交道,很显然,正是因为他们无法面对自己本性的阴暗可怕的一面,才使我们陷入深深的痛苦。”


▲ 展览现场


同时在影像中,使用针管穿刺在身体上形成一排烛台,用这种“带有痛楚”感的光来看什么?蒋志相信罗丹用烛光察看欣赏身体的方式,曾经多次在他的脑海里回旋过,但似乎并没有让他选择女人体提供更多的理由。直到他看到《索拉里斯星》这本小说,丧妻的宇航员凯尔文来到索拉里斯星,空间站突然出现了复活的妻子瑞亚,似乎很快知道这是索拉里斯海通过宇航员的潜意识复制的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女人。爱抚面前这个与妻子一模一样的女人,是在追忆妻子,还是在背叛遗忘?


对命运之爱,是对“如”的力量的认可和善待。或许我们必须先去接受它,并去探索其发生的过程,探索我们自身为何处在这种体系结构中的,从而才能做出内在的改变,从“注定的我们”,成为“我们的注定”。


对话“凤凰艺术”


▲ 艺术家蒋志

▲ 注定之物之9


Q:你是如何理解展览中“注定”和“命运”、“如”和“此”之间的关系的,同时对这之间所生成的过程有怎样的思考?


蒋志:从结果来看,为什么会有“此”,它并不是说有一个客观存在的“此”在等待着我们去看见,去感觉。我认为“此”是因为“如”才显示。“如”的能力也就是我们的感觉——发生的能力。那这个能力,一个方面是被注定的,被预设的。比如说我们之所以能看到眼前的水是水,是我们被注定的。你的感知系统不能像鱼一样,按照鱼的感知水可能不一定是水,它或许是我们猜测的一种可能性,某种空间的概念。但这样说也不对,因为我们并不是鱼,肯定也不是我们所说的水的概念。

▲ 注定之物之4


所以说,所谓客观的对象,一个客体,它并不是客观的,它是由我们生成感觉的机制所决定的,但这个决定其实也是可以改变的。它分两个方面:一方面是我们被注定的;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注定。我们通过修改感觉的生成机制,从而去注定。之所以有“此”,是因为我刚才说的“如”,“如”是人的能力,其实就没有一个东西它是什么,都是如什么。


Q:你能谈谈摄影作品中所呈现的犹如晶体般建筑感的物体,是将构筑怎样的一种情景?

▲ 注定之物之6


蒋志:其实它是一些现成的矿物,主要是辉锑矿。它之所以感觉有雕塑感,是因为本身结晶的成因,造成了一些有点像败坏的建筑,也像某种宗教的东西。其实这些东西之所以带给我们这种感觉,还是因为我们人所赋予的意识。比如你刚才说到它的形成,其实我是利用它形成的这个元素——它是通过几万年形成这样一个晶体。但我并不是强调在这个过程中大自然有某种注定的能力,注定的能力还是在于我们自己感觉的显现,我们认为它被注定。因为换了一种思维,换了一种观念,系统地进行考量的话,它可能就不是我们所认为的这样。


Q:这是不是也就像今天的人只是去感受了一种“注定”的感觉,但并没有去关注它内部的一个生成的过程?


蒋志:我们一般会认为,这个事物是这样的,其实我们应该强调这个“是”是一个特别粗略的幻觉。你细想,其实它都是一种生成,都是因为你的主观在场才成为这样的。


《看和知,或命运之爱》


Q:在影像作品《看和知,或命运之爱》中,物和人的关系你是如何去对比把控的?


蒋志:这里面的关系,一部分是关于人作为一种感受的主体,如何去感受一个对象,我们在感受对象之前发生了什么。再一个就是我们感受这个对象是如何生成出来的。比如说,一开始影像中的人是用整个头来感知这个对象,为什么不用手,为什么不单纯用眼,不用眼跟头?因为头支撑着所有的听觉、嗅觉、味觉,它是一个综合体。使用头代表了我们所有的感知,我们在感知对象的时候,会觉得并不相信感知的是真实的,会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想法。他会寻找另外一种从正面来看相对真实的东西去佐证。一般来说,有一种方式是使用痛觉,当然还有别的感觉。痛觉是人无法控制的,但它又是真实发生的,它会用针插进去,形成一个有痛觉的光,这个光也是我们的一种意象,从而去加强它的视觉感受。为什么人会喜欢痛觉,其实也是因为他想证明自我的真实性和存在感。


另一部分,会在影像里看到一些主体,比如说女性的问题,女性跟男性的问题。我们以前都说女性被男性说成是一个被窥视的对象。因为我觉得没有一切东西是“是”,既然你说成“是”,那当时你这么说的目的是什么,你出于怎样的一个立场?后来影像中女的主动拿手指帮他点燃亮的光,主动地让他观看。被窥视没错,但她是主动地被窥视。所以我们很难在一件事情上说“是”,但我也不能说这个主动真的就是一种主动,这里的被动可能也有很多层关系,就看你如何去利用、使用,或者说去处理本身的局限性。因为“是”肯定就是一种局限性,如果你看东西说“是”,那说明你的局限性就是在“是”的那个边界上。


《看和知,或命运之爱》


Q:从你以前的摄影作品与今天的展览对比来看,其中都有某种对自然和感知进行微妙视觉结合的共性,十分冷静。那你如何去控制这种视觉的度的?


蒋志:其实这也不是说你控制出来的。因为如果你把控制分成很多等级的话,你很难去说拿什么控制等级,所以说我觉得问题不在于你如何有个理想的作品,从而通过你的控制去达到,我不认为有这样的一个创作的东西存在。我觉得创作作品它首先是,你先成为创作这个作品的作者,剩下问题就自然而然了。也就说你想生个小孩一样,你首先要成为能够生下这个小孩的母亲,有这个条件,才能生下小孩。你不能说我不是这样一个母体,本来要生的是羊或牛,非得强迫他生出人。其实这种所谓的控制那种控制,都很难说的,当你有控制,但是你也可以说我没控制。


Q:在从“注定的我们”,成为“我们的注定”的过程中,是如何从“如”发现和做出改变的?


蒋志:比放说,我们都知道闯红灯,肯定是有生命危险的,但是感知系统它可能还没那么认为,所以就改变你的感知或你的行为来说,理性是帮不上太多忙,生活里面也是这样的。但当你突然出一次车祸,下次你肯定不会再去闯红灯,这样就能改变你的感知系统,整个的感知就会怕,或者说恐惧,就会躲。所以当你改变感知系统当预设,才是真正的改变,所以说要知行合一,如果不合一,知没有行的话,它就不是真的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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