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探亚洲:地方性与叙事
发起人:蜡笔头  回复数:0   浏览数:1401   最后更新:2016/07/21 21:49:06 by 蜡笔头
[楼主] 蜡笔头 2016-07-21 21:49:06

来源:典藏今艺术 李素超


经两届Hugo Boss亚洲艺术展,上海外滩美术馆正逐步推进对“亚洲”议题的研究。美术馆的最新群展“告诉我一个故事:地方性与叙事”旨在持续探索亚洲的历史文化;由策展人郑慧华与谢丰嵘共同策划,展览向观众讲述了11个来自亚洲不同地区的故事,从泰北边境到马来西亚,从日本、韩国到中国台湾、香港,再到上海,每件作品都根植于创作者所在地的社会、政治背景,透过他们独特的视角以及他们和这些土地个人化的深厚联系,试图呈现出一个不为我们所熟知的亚洲的面貌。


然而因展馆本身空间面积、展览规模等时空条件的限制,展览只能通过展陈来自亚洲的几个国家/地区的艺术家作品以尽可能地延展关于亚洲文化以及亚洲艺术家们如何在自身所处的文化中进行创作的研究。策展人表示:这仅是对亚洲关注的一个开始,将来还会持续性地延展。

艺术团体“现场边”的录像作品《让水一直流》


地方叙事


与许多不牵涉历史背景或个人成长经验的形式化、普适性的当代艺术截然不同,该展览竭力突显艺术的“地方性”;这里的地方性关乎着个人经验,即每一位艺术家的创作跟其自身的文化、历史背景的紧密联系,这里的地方性更关注亚洲,即怎么样用当代艺术的手法呈现关于亚洲的故事。


泰国北部在上世纪70年代曾经遭受来自曼谷的镇压和美军轰炸的残酷历史,经由艺术家韦拉斯哈古(Apichatpong Weerasethakul)的录像装置《烟火(档案)》中那些闪烁在黑暗里的烟火再次展现在了我们眼前,突然迸现出的相关历史记忆的碎片让人坐立不安。同一层楼里,日本摄影家米田知子的照片系列《在逃犯掘出的地道旁眺望“三兄弟”礁:亚历山德罗斯夫克》记录了处于日俄交界处的库页岛上日本居民离散家园的历史,八张秀丽却荒芜的照片以不动声色的方式诉说着岛上沉重的过往,以及二战后被剥离的土地与归属感。

韦拉斯哈古的录像装置《烟火(档案)》


我们或许对自己所生活的城市的故事也知之甚少或漠不关心,而艺术作品的叙事常常能够唤起观众对自身所处社会环境的重新检视。从黄浦江上的工人到苏州河边欠缺修缮的房屋,来自上海的艺术团体“现场边”透过五屏录像《让水一直流》从某个侧面勾画了一个人与环境、城市之间关系的图景以及在此之下的人的生存危机。香港的MAP Office则在作品《新香港岛屿》中筑起了一座想象的岛屿;在虚构的故事与真实的历史间游走,通过想象的岛屿蓝图,他们试图反映出香港岛面对的问题或是他们在香港感受到的危机与希望。这种创造性的表述方式也体现于艺术家郭熙和张健伶的作品《大航海:芳名考》:在大航海的历史和“蓝色绣球花”传说的拼凑下,开启对于欧亚文化脉络的再思考。


在展览之中,策展人力图找寻作品之间细微的脉络,归纳出某些相通的特质。日本艺术家田中功起和马来西亚艺术家区秀诒创作的方法学被放在了一起讨论。区秀诒作品《克里斯计划I:玛丽亚、锡矿、香料与虎》是一个她采集的历史项目,透过她的方式去拼凑出所谓马来西亚的文化体;她把整个采集过程放在现场,让观众一一检索,自行建构对马来文化的构想。田中功起在录像作品《临时性研究:工作坊1号,“1946-1952年占领时期和1970年的人类与物质”》里,邀请日本青年学生一起讨论战争到底意味着什么。这两位艺术家都是透过讨论、组建的方式来试图拼凑出一个开放性主题。在此,艺术家并非给出一个答案,而是指出一个方向由大家自由想象。当一群青少年在讨论战争时,他们一些特别的想法也同样存在于成人之中,透过这样的探讨,问题被更直接地丢在了观众眼前。这些问题让我们反思,检视我们文化中现在与过去的关系。

MAP Office的作品《新香港岛屿》


值得一提的是,艺术家们在此的叙事都不尽真实,而这也恰恰将他们区别于社会学家或历史学家。他们利用独特的表达方式,一种并不会被我们传统上认为的社会学者所采用的语言形式,为社会学开展出一种全新的论述方向或感受方式。在经过大量的社会调研后,艺术家得以将之转化为感官化的呈现方式,或是透过虚构的故事去讲述真实的状态。正是利用虚与实的辩证,这些作品往往反映出了更多可能被我们触及的问题。


“地方性”与“国际性”的碰撞


毋庸置疑,展览“告诉我一个故事:地方性与叙事”是一场关于“地方性”或“亚洲性”的讨论,但也因此抛出了一个问题,即为什么当我们在谈论亚洲的历史时会被视为地方性的?展览名称被冠以“地方性”以及在谈论地方叙事的时候,它难道不能具备一种国际的样貌吗?

田中功起在录像作品里邀请日本青年学生讨论战争的含义


这个问题值得我们反思,展览也有这样的意图让我们对它进行重新思考。策展人郑慧华说:“我们惯常的所谓国际性艺术,其实是有阶层的,你会看到后面的主流话语是如何被建构出来的。我们长期以来认为西方的就是国际的,但现在我们需要置转这样的观念。在我们提出自己的语境时,西方人会觉得这是‘地方性’的,会不了解或无法进入,而我们却觉得我们可以随时进入所谓‘国际性’的语境里,这其实是被建立出来的想法。”


“‘亚洲’这个概念本身就很大、很模糊,我们担心太快地把自己对位到‘亚洲性’里变成了一种刻板印象,这种刻板印象也是文化的一种镜像,所以我们鼓励观者从真实的故事、叙述里面找到对自己有意义的那个亚洲性。”因此,在这档展览里,策展人无意给“亚洲”做出定义,也无意做到囊括“亚洲”这一概念,而对于“亚洲是什么”这个问题,展览中呈现的作品为我们提供了非常多细微的线索。这里的艺术家们或许不一定代表亚洲,但他们作品的媒介、脉络仍是属于亚洲这个地区。同时,展览也尽量避免了去形塑一种霸权或另一种集合名词,而是展现不同的可能性。策展人并非想要以建立另一种霸权的方式来抵抗西方艺术史的强权,正如策展人所说:去假设西方是一个单一的敌人这种想法是危险的,能更自然地、中立地去呈现作品是我们希望看到的。每个文化都有互相影响、冲突、融合的面貌,我们想要谈论的是文化间这样自然发生的过程,就像区秀诒的作品,在谈及印度的文化到了马来西亚后如何转化变成当地的神话故事或者信仰的符号遂与原来的印度文化产生的巨大差异话题时,我们可以看到文化的脉络以怎样的方式被传播、移动。在亚洲的各个区域其实都充满了文化间这样交互的影响与渗透。这些作品都并非说教,而是通过与观众的对话,试图激荡出更多新的关于亚洲的视野。


图 | 上海外滩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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