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TANC艺术新闻中文版

6月11日，第11届欧洲宣言展（Manifesta 11）于瑞士苏黎世开幕，主题为“人们以何谋生：一些合作项目”（What People Do for Money: Some Joint Ventures）。“欧洲宣言展”是继卡塞尔文献展和威尼斯双年展之后的第三大欧洲艺术盛事。本次欧洲宣言展由艺术家克里斯蒂安·扬科夫斯基（Christian Jankowski）担当主策展人。值得关注的是，在为期100天的“欧洲宣言展”中将推出30组艺术家与苏黎世本地其他行业从业者的合作项目。当艺术家当上了造船师和制表师，走入了医院、消防局和宠物美容院，艺术如何勾连生活的方方面面？

苏黎世。6月11日，第11届欧洲宣言展（Manifesta 11）开幕。本届欧洲宣言展共分为“新作品”（New Works）、“历史展览”（Historical Exhibitions）、“伏尔泰小酒馆－艺术家行会”（Cabaret der Künstler-Zunfthaus Voltaire）等主单元以及一系列平行活动。瑞士苏黎世湖上搭建的“倒映之亭”（Pavillon of Reflections）为中心场馆，在第11届欧洲宣言展期间将同时作为舞台、论坛、电影院、露天酒吧和游泳池之用。

▲ 倒映之亭，图片来源：dpa

非艺术家与艺术家的“合伙项目”

其中，“新作品”（New Works）单元尤为值得关注，展出了30位艺术家与苏黎世本地其他行业工作者的合作项目，以呈现走出单一艺术领域的艺术工作者与其他职业交流中所产生的观点和声音。东道主苏黎世各个行业的艺术门外汉成了艺术项目的合伙人。

第11届欧洲宣言展的总策展人克里斯蒂安·杨科夫斯基解释说：“在每个合作项目中，艺术家从事一种不同的职业，而与艺术家结对子的当地接待人员则以一种全新的方式－艺术家的视角－来重新看待自己的本职工作。”

▲ 艺术家Maurizio Cattelan与世界残奥会冠军Edith Wolf-Hunkeler协力合作的“水上轮椅”，视频来源：artibunetv

意大利艺术家Maurizio Cattelan与世界残奥会冠军得主Edith Wolf-Hunkeler合作，使后者可以在苏黎世湖面上驾驶轮椅，让人联想起圣经中“耶稣在水上行走“的场景。对此Cattelan表示，他希望这件作品传达一种希望，轮椅一方面象征着人类的局限性，另一方面也暗示着克服自身局限性的可能。

▲ 上图：制表师Adriano Tonielli（左）与艺术家Jon Kessler（右）正在合力进行创作；下图：两人就环境问题创作的钟表装置《The World Has Gone Cuckoo Clock》的实物模型

▲ 艺术家Guillaume Bijl与宠物造型师Jacqueline Meier搭建完成的“宠物沙龙”

比利时艺术家Guillaume Bijl与宠物狗造型师Jacqueline Meier合作搭建了宠物沙龙的玩偶之家。合伙人Meier在合作前对艺术少有接触。合作中，Bijl邀请Meier每周一次在其搭建的宠物造型沙龙场景中工作，合伙人Meier携带着自身的职业技能成为展品的一部分。

▲ 艺术家Marguerite Humeau与自动化系统工程博士Mathias Bürki合作项目“机器人的爱情”

法国艺术家Marguerite Humeau与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ETH Zurich）自动化系统工程博士Mathias Bürki用机器人模拟爱情的发生与消逝，即通过编程两个机器人呈现相互吸引、长期联结直到爱情消退。提到合作，两位合伙人表示分工简单明确：艺术家Humeau提供设想方案，工程师Bürki则提供技术支持。技术可能实现的效果给创意设计带来新的灵感，而明确的分工也让双方合作畅通顺利。有趣的是，作为项目合伙人的Bürki本人却并不是艺术爱好者。

从“达达主义”的发源地到“艺术家行会馆”

▲ 100年前“达达主义”的发源地，位于瑞士苏黎世的伏尔泰酒馆在欧洲宣言展期间将变身为“伏尔泰行会馆”

达达主义对社会观念的介入、挑衅与反叛精神重现公众视野，作为诞生地的伏尔泰酒馆（Cabaret Voltaire）的历史纪念意义也格外鲜明。今年恰逢达达主义诞生100周年，伏尔泰酒馆也是此次欧洲宣言展的展览空间之一。与展览主题及金融中心苏黎世城市行会的商业历史背景呼应，伏尔泰酒馆在展览期间改名为“伏尔泰行会馆”（Zunfthaus Voltaire），化身为颇具手工业传统的艺术家行会。

▲ 建造中的“伏尔泰行会馆“外景

▲ 改造后的“伏尔泰行会馆”内部用作表演的场地

新成立的“伏尔泰行会馆”将行使沟通联合艺术工作者的职能：艺术工作者向行会提交其跨行业合作项目的构想，即可成为行会成员，并获取展示作品的空间。古老的手工业联合形式、达达主义艺术家群体发生与陈列的中心场所、宣言展中艺术与不同工作的对话沟通——多重语义重叠下的伏尔泰酒馆，模糊又拓宽了艺术工作的形式与边界。

以手工业、商人等不同行业划分的同业人员行会组织，在13世纪时已成为欧洲各地城市生活各方面的重要组成。行会往往与艺术生产紧密关联，也常常是艺术品创造制作的资助者。哥特晚期与文艺复兴的图像、雕塑艺术，尤其是佛罗伦萨的建筑与雕塑的委托者中，常常可见行会的参与，捐献资金，修建教堂、行会馆与礼拜堂，如佛罗伦萨圣弥额尔教堂外部的14个壁龛，皆由14世纪末、15世纪初行会出资修建。行会作为城市经济管理的重要组成，在不同时期历经变化，直至19世纪在工业革命的动荡中才逐渐瓦解。

苏黎世留存至今的多家行会馆正纪念着这座城市历经行会繁荣、衰落又复兴的商贸发展。伏尔泰酒馆在这样的历史图景中，成为新的艺术行会馆，既是对艺术与工作的当代主题作历史注解，也是探讨艺术与职业、社会的沟通构建多重指射的呈现舞台。

▲ 艺术工作者向行会提交方案的细则。申请人必须以手绘的形式在A4纸上向行会长老描述表演方案

▲ Christian Jankowski（左）与“伏尔泰行会馆”的艺术家Tanja Rochow, Flavia Horat和“行会长老”Manuel Scheuwiller（左二）

尽管从传统手工业行会形式汲取灵感，在伏尔泰酒馆为“欧洲宣言展”临时成立的“艺术家行会组织”则更是为艺术家创造“爱艺术”与“爱职业”的兼顾平衡。艺术家行会由Thomas Hirschhorn、Gianni Motti、Christian Jankowski、Manon等艺术家成立，瑞士艺术家Manuel Scheuwiller担任行会长老。与有严格入会制度的传统行会不同，艺术家行会并不由职业出身决定入会条件，而将行会视作参与、分享艺术工作的入口。在跨行合作的主题下，艺术家可与其艺术行业外的合作伙伴一同向行会提交跨行业展示项目的申请，而所有参与展示项目的成员，都可加入艺术家行会。艺术创作走出单一的行业边界，艺术工作自身成了包容多种角色的微型社会体系，与其身处的社会图景产生接触、交流与双向表达。

有待商讨的“职业艺术家”

本届“欧洲宣言展”的合作策展人Francesca Gavin谈及“历史的展览”这个板块时表示：“它为’新的项目’提供了一条观念文脉，从不同的角度概括了“如何呈现工作”这一主题历史演变。”

▲ Bhakti Baxter，“头部”系列，《Jocelyn Bell Burnell》（2012），来源：艺术家

▲ Andrei Tarkovsky，《飞向太空》（1972），静帧，来源：MosFilm Cinema Concern

过去半个世纪以来，随着科技和意识形态的变化，“工作场所”（Working Worlds）也经历了从实体到虚拟的演变过程；“职业肖像”（Portraits of Professions）中我们看到艺术家们如何将各种职业门类视觉化：职业作为一个物体、一种运动、一记声响、一套制服亦或是一个人物？“猎人和宇航员”（Of Hunters and Astronauts）中，老彼得·布鲁盖尔（Pieter Bruegel）的绘画作品《雪中的猎人》（1565）中呈现了世界上最古老的职业之一－猎人，而Andrei Tarkovsky拍摄于1972年的电影《飞向太空》（Solaris）中的宇航员形象则象征着随着科技进步而衍生出的新兴行业。当两者与未知的艺术生产相遇，会产生怎样的化学反应？

▲ Martin Liebscher, 《游泳池》（2010），来源：艺术家与Martin Asbaek Gallery

▲ Mark Leckey, 《退化》（2015），数码动画静帧，来源：艺术家与Cabinet, London

实际社会生活中，“歇息时间”（Break Hour）真的完全与工作剥离吗？“没有艺术家的艺术”（Art without Artists）中探讨了人工智能是否可以代替艺术家的思想，比如：用Google Deep Dream软件制造的引起人幻觉的艺术？

▲ Vuk Ćosić, 《出租车司机》（1998）, 移动ASCII码静帧，来源：艺术家

▲ RELAX (chiarenza & hauser & co), 《到达事业巅峰之前的艺术家》（2008），来源：艺术家

“艺术作为第二职业”（Art as Second Profession）和“艺术中的专业人员”（Professions Performing in Art）中强调了艺术并不诞生于真空环境，来自医学、金融、计算机编程等看似无关行业的人们可以成为了成功的艺术家。反之，“干起新行当的艺术家”（Artists Adopting Professions）则聚焦那些受到其他行业启迪的艺术家们，如果艺术家成为纪录片导演、教授、催眠师，或是三级片演员会怎样？“自我肖像和自我推销”（Self-Portraits and Self-Promotion）中关注不同时代的艺术家如何面对公众进行自我营销。

▲ Michael Smith，《如何策划一场属于你的群展》（1996） ，来源：艺术家与Dan Gunn, Berlin

“艺术世界的从业者”（Professions in the Art World）中呈现艺术世界作为一种产业中的不同阶级，艺术家只是其中的一环。第11届欧洲宣言展深入探讨职业本身，具体而言：你通过何种方式赚钱？对你而言你的工作意味着什么？主策展人Christian Jankowski联系起了个人经历：“作为艺术家，在艺术生产或是准备展览时，我做出过很多正确的决定，也时而犯错。不论如何，或多或少，都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金钱回报：对于我个人而言，作为劳动者，我是整个流程中的一部分。” 展览中的作品为“艺术行业”这个定义进行了重新划分：行业内的人对其既爱又恨，充满复杂的感情；而行业外的人则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地赋予一件艺术品含义和价值。另一方面，本届欧洲宣言展联合“艺术家”与“非艺术家”的合作项目也消弥了艺术与生活的界限。（撰文／陆瑶，René 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