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曹斐:至今没觉得我有多出名
发起人:小白小白  回复数:0   浏览数:1672   最后更新:2016/05/19 20:38:51 by 小白小白
[楼主] 小白小白 2016-05-19 20:38:51

来源:凤凰艺术 文:珊珊


近日,曹斐在纽约MoMA PS1举办了同名个展“Cao Fei”,这次展览是对其自上世纪90年代末以来创作历程的一次完整回顾。成长于广州,生活在北京,曹斐的创作以一种荒诞而又充满诗意的方式表现了裹挟在全球化浪潮中飞速发展的城市景象,以及生活在其中的普通人的生存境遇,以此为观众带来具有启示性的思考。



▲ 曹斐在MoMA PS1 同名个展“Cao Fei”的开幕演出  2016 MoMA PS1 Exhibition Images Photo:MoMA PS1/ Pablo Enriquez


一个多月前,在纽约MoMA PS1的周日特别节目中,一场精彩的嘻哈秀正在上演,艺术家曹斐穿着一身红衣,头戴一顶略显夸张的红色官帽,与说唱团体Notorious MSG合作演出了《Straight out of Times》,大厅天花板上的广东点心投影以及曹斐客串的点心妹让人恍然置身于某家广式酒楼在喝早茶,台下站满了观众,他们和台上的表演者一样很嗨。






曹斐在MoMA PS1 同名个展“Cao Fei”的展览现场  2016 MoMA PS1 Exhibition Images Photo:MoMA PS1/ Pablo Enriquez


这场特别的嘻哈秀正是艺术家曹斐在MoMA PS1 的同名个展“Cao Fei”的开幕演出,虽然这位备受国内外关注的艺术家的作品已经在美国不同的美术馆和机构展出过,但是这次个展显得有些与众不同,它较为完整地呈现了艺术家自上世纪90年代末以来的多部代表作品,并以一种内在的联系将其串联起来,曹斐说,“它不是一个过度景观化的展览现场,它是一个需要观众与每一件作品面对面的沉溺过程”。

▲ 失调257/1999/视频/26分钟  Courtesy of Cao Fei and Vitamin Creative Space

▲ 角色/2004/数码打印/75×100cm Courtesy of Cao Fei and Vitamin Creative Space


广州是曹斐成长的地方,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以来,这个走在改革开放前列的省份率先接受着外来文化的冲击,好莱坞电影、日韩和港台的流行音乐和偶像等等这些让这一代青年人在思想上和父辈之间出现了一道裂纹,伴随着青春期而来的敏感让他们急切地去寻找属于自己的表达方式。1999年,21岁的曹斐敏锐地抓住了同属一代的青年人脆弱、冲动而迷茫的精神状态,一部《失调257》让她开始进入人们的视野。这一题材在2004年她的《角色》中继续得到延伸,扮演着游戏人物的青少年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中穿梭,一种逃避和孤立的情绪在现实生活中显露无疑。

▲ 三元里/2003/视频/40分钟/视频截图/老前辈  Courtesy of Cao Fei and Vitamin Creative Space

▲ 人民城寨的诞生/2007/视频/10分32秒 Courtesy of Cao Fei and Vitamin Creative Space

▲ 我,镜/视频截图01/2007/第二人生虚拟电影/28分钟 Courtesy of Cao Fei and Vitamin Creative Space

▲ La Town/2014/数码打印/120×80cm Courtesy of Cao Fei and Vitamin Creative Space


2003年,曹斐与欧宁合作创作了《三元里》,作品用一种黑白意象诗的方式呈现了广州在城市化进程中出现的“城中村”现象,从这以后,曹斐的创作开始转向了对全球化和城市化的关注。无论是她通过风靡全球的网络游戏“第二人生”创作出的“人民币城寨”系列及虚拟人物China Tracy、《LA TOWN》中的末日小镇,还是《谁的乌托邦》、《霾》、《伦巴之二:游牧》等以现实为题材的作品,曹斐以一种荒诞而又充满诗意的方式表现了裹挟在全球化浪潮中飞速发展的城市景象,不断扩张的大都市在繁华的外表下逐渐失去了创造性的活力,各色平凡的小人物生存其中,在互联网如此发达的今天,沟通的方式无所不在,但是 每一个个体却变得越来越孤独、越来越迷茫,观看曹斐的作品,人们往往会有种恍惚之感,那些由艺术家构建出来的虚拟场景给人的感觉如此真实,在当下向人们预言明日的景象。

▲ 霾/2013/数码打印/70×105cm Courtesy of Cao Fei and Vitamin Creative Space

▲ 谁的乌托邦-我的未来不是梦 03/2006/数码打印/120×150cm Courtesy of Cao Fei and Vitamin Creative Space


在创作之外,生活中曹斐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只要不出差,她就争取每天接送孩子上学,陪他们过周末,对于曹斐来说,工作与家庭让她在两种状态中找到了平衡,也让人们看到了她“平静和平凡”的一面。至于那“不平凡”的一面,许多文章在描述这位自青年时代以来一直备受瞩目的艺术家的时候,引用了张爱玲的那句“出名要趁早”,曹斐说,她至今没觉得自己有多出名,“艺术道路还是要看纵线,出名太早了,大家还是要看你怎么扛过中年,中年的坎儿刚熬过了,还得要看老”。


对话“凤凰艺术”

▲ 艺术家曹斐  2015/张弛拍摄


(为方便您的阅读,以下“凤凰艺术”简称为“Q”,“曹斐”简称为“曹”)


“电影《广岛之恋》里的广岛原子弹爆炸如果象征当时的末日图景,那么一直延伸到未来不可知的La Town, “末日”概念已经成为了我们的日常,穿梭于无论是虚构的全球微缩景观还是我们的现实。 ”


Q:你从最初的《失调257》再到后来的《Cosplayers》等作品中一直关注青年人的精神状态与生活状态,其中也包含了许多流行文化的元素,这与你的成长经历有什么联系?


曹:我出生在广州,成长时代是中国改革开放以来受外来文化极度冲击的80/90年代,一个断裂的年代,也决定了我的很多营养来自外来文化,比如MTV,好莱坞电影,日本、港台流行文化,因此,声音,歌舞元素,成为了经常伴随的元素。父母,从没有给过我学习上的压力,最多的是放任自由。


Q:你的作品中表达出的青年人的那种敏感、对现实的逃避与疏远,你认为这和他们的成长环境,也就是时代的因素有什么样的关系?


曹:国家的疾速发展和小人物之间呈双抛物线的关系,即大抛物线在不同轴线上抛开小抛物线,没有交集,在“离心式”的甩开后,人们自动选择退到一个自适的相对封闭的安全区间,可以称之为“港湾”,或者“梦想”。


Q:你在2003年以前的作品中使用了比较私人化的视角,而2003年的《三元里》之后,你开始关注社会层面中更宏大的问题,比如全球化浪潮中的城市化进程,为什么会有这种转变?


曹:2003年参加侯瀚如老师策划的威尼斯双年展“紧急地带”以及2005广州三年展,彼时建筑师库哈斯对珠三角地区深入广泛研究的影响,包括姜珺当年主编的《城市中国》,以及中国独立电影、纪录片、先锋影像的萌芽,都为我后来创作提供了无法回避的对全球化与城市化的关注。


Q:在《人民城寨》系列作品中,你创造了一个虚拟现实,代表国家与城市形象的经典元素被你放入场景中,带有娱乐和讽刺的意味;在2014年,你在《La Town》又创作了一座虚拟城镇。这两件作品之间有联系吗?


曹:《人民城寨》,LA TOWN,从时间维度,它们是我2006年离开广州移居北京后创作的,其中以《人民城寨》项目创作时间跨度最长(2007-2011);其次,在空间维度上,它们都与建筑场域、社会空间的塑造有关,无论是《人民城寨》在“第二人生”虚拟游戏世界建造的“数字城市”,还是由各种1:87的塑料建筑模型组合而成的虚构的末日小镇LA TOWN,都弥漫着某种不确切的自相矛盾,虚拟与真实之间的互为变焦。


La Town是末日之后的重生, 仿佛让人去往反乌托邦式的叙事中,也即是从之前作品《谁的乌托邦》(2006)的“拷问句式”到对La Town中全球系统坏崩的一种回应。电影《广岛之恋》里的广岛原子弹爆炸如果象征当时的末日图景,那么一直延伸到未来不可知的La Town, “末日”概念已经成为了我们的日常,穿梭于无论是虚构的全球微缩景观还是我们的现实。


“僵尸文化的流行俨然是今天的全球状况的某种映射,麻木,残忍,失控,矛盾与冲突,离散与乡愁,失序与断裂,都是对由全球化资本链条下中被压抑、限制的乌托邦愿景中人们对幻想与渴望的探寻。 ”


Q:2013年的《霾》中,你关注到了服务行业工作的普通人,用一种“僵尸化”的方式去表现他们的生存状态,同样题材还可见《谁的乌托邦》中的跨国企业工人,你如何看待城市新移民这个群体?


曹:僵尸文化的流行俨然是今天的全球状况的某种映射,麻木,残忍,失控,矛盾与冲突,离散与乡愁,失序与断裂,都是对由全球化资本链条下中被压抑、限制的乌托邦愿景中人们对幻想与渴望的探寻。


Q:你的作品中往往有一个特定的情境化设置,也有一个相对完整的叙事结构,这是不是和你自己创作过小说、散文,以及有过关于舞台剧工作经验有关系?


曹:附中开始就一直在做学校的舞台剧,也可以说我的创作就是从舞台剧开始的,舞台是一个画中画的地方。


Q:你的创作中给人感觉往往有一种超越现实的诗意,这种诗意是你可以追求的效果吗?


曹:对于现实中的矛盾与荒诞现实比较敏感。


如果北方是文化话语权的中心,那么珠三角成长起来的艺术家的作品都在某种程度上自然回避了北方艺坛难以抵御的中心化叙述的障碍(艺术中体现为以个体的强悍对抗中心的强势),以某种更天然、真实、机智的、更为开放性的语境表达对现实的感知。”


Q:能否谈谈这次在MoMA PS1举办的同名个展?西方观众的反应如何?怎么会想起与说唱团体Notorius MSG进行合作演出呢?


曹:过往十几年,我在美国包括纽约在内的不同美术馆、机构参加过许多群展或者项目,我相信美国观众不乏对我个别作品的熟悉,但这次展览,是一个对过往所有作品的整体性呈现,第一次把他们全部有机连接起来,目前为止,观众、媒体或者行业内反应都还不错。


开幕演出合作的The Notorious MSG(臭名昭著的味精)乐队,2006年我在为拍摄《嘻哈:纽约》做前期准备工作时在互联网上无意发现有一首MTV《杀出广东》,3个演唱者是纽约唐人街餐厅的厨房打工仔,“唐人街”为中国移民或处境相似的其它国族的外来者和弱势者提供避难所,Notorious MSG他们台上与台下明星般的舞台白日梦与他们真正厨房工人、移民身份的错位,亦符合我对“枭雄”的理解,成为了另一个现实与虚构的演绎案例。


Q:能否谈谈你的生活,你出生在广州,生活在北京,这两座城市给你什么不一样的感受?对你的创作有什么影响?


曹:广州,一个远离文化与政治中心相对于北方强势的艺术业态来看,显得边缘化,无论规模或者从业的艺术家或团体机构,但由此却生发出一种独立的魅力,生猛,自省,独特的艺术语言和观察对象,供给在这里为数不多的艺术家必不可缺的文化思考空间。如果北方是文化话语权的中心,那么珠三角成长起来的艺术家的作品都在某种程度上自然回避了北方艺坛难以抵御的中心化叙述的障碍(艺术中体现为以个体的强悍对抗中心的强势),以某种更天然、真实、机智的、更为开放性的语境表达对现实的感知。


在广州的星巴克里,女孩在织毛衣,男人在聊用哪个电饭锅烧饭更好,而在北京的星巴克,女孩在看学术书,人们高谈阔论当代艺术投资、圈钱、孵化器,一个很实在,一个很装,其实都很真实。


Q:很多人对你的的评价用张爱玲的名言“出名要趁早”,你怎么样看待出名这件事情?对你的生活有什么影响?


曹:至今没觉得有多出名,生活依旧,心里安静。趁早这事儿,路遥知马力,艺术道路还是要看纵线,出名太早了,大家还是要看你怎么扛过中年,中年的坎儿刚熬过了,还得要看老。


“家庭让人回归到平静和平凡,鸡毛蒜皮锅碗瓢勺吃喝拉撒,始终把你拽回日常,退到更大的全景之外,幸亏有了这两种状态去平衡我,而不是我多有能耐去平衡家庭和事业。”


Q:在很多人眼中,你是一名成功的女性,拥有幸福的家庭和成功的事业,你怎样看待你的生活状态?家庭对你的创作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二者之间如何平衡?


曹:太累了随便打个盹,现在孩子稍微大一些,比前几年轻松一点点。作为严格意义上的慈母或贤妻,还是很有距离,精力有限,能保证孩子吃饱穿暖就ok,没有时间做饭熬汤,孩子不听话了也没耐心教导,比较粗燥。如果不出差就争取每天早晚接送孩子上学,保证监督他们完成作业,周六日不工作只陪他们,有时我也会对自己做得不够而难过内疚,但只要想起小时候父母很忙,没有时间管教我,也这样长大过来就释怀了。得感激也是艺术家的先生一直在背后支持,他比我更细致具体地关爱这个家庭。家庭让人回归到平静和平凡,鸡毛蒜皮锅碗瓢勺吃喝拉撒,始终把你拽回日常,退到更大的全景之外,幸亏有了这两种状态去平衡我,而不是我多有能耐去平衡家庭和事业。


Q:最新的创作计划是什么?


曹:2016年 BMW艺术车项目 ,年底在香港个展,2017在北京个展,展出机构暂时未能公布。

关于艺术家

▲ 艺术家曹斐  2015/张弛拍摄


曹斐,1978年出生于广州,现在北京工作及生活。


曹斐是活跃于国际舞台的具有代表性的新一代中国青年艺术家。她的作品融合了社会评论、流行美学、超现实主义的影响和纪实的惯例,能反映出当代中国社会急速不安的变化。


曹斐曾参加过的国际双年展包括:上海双年展;莫斯科双年展;台北双年展;15、17届悉尼双年展;伊斯坦布尔双年展;横滨三年展;50、52及56届威尼斯双年展。她的作品曾在蛇形画廊、泰特美术馆(伦敦);新当代艺术博物馆、古根海姆美术馆、现代艺术博物馆(纽约);巴黎东京宫、蓬皮杜中心(巴黎)等展出。


近期项目包括MoMA PS1展出首个回顾展和BMW艺术汽车#18。


曹斐曾获得2010年度雨果博斯艺术奖(Hugo Boss Prize)提名,并于2006年获得中国当代艺术奖CCAA最佳青年艺术家奖项。


展览信息

展览名称:“Cao Fei”

展览地点:MoMA PS1,纽约

展览时间:2016.04.03-2016.08.31

返回页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