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北京新艺术总监金岛隆弘谈亚洲市场：未来的中国艺术市场将更年轻化

作为国内口碑和销售俱佳的当代艺术艺博会，艺术北京经历的这10年正是中国艺术市场起飞的10年。artnet数据显示，中国艺术市场交易量在2005年全球市场中仅占不到1%，几乎可以忽略；而2015年剧增到 1/5，位居全球第三，增长了近200倍。同时，据TEFAF全球艺术品市场报告，在2005到2015的这10年中，中国战后及当代艺术市场销售额增幅超过680%。

艺术博览会的发展也卷入了这场市场洪流之中。10年前，全球范围大型艺博会屈指可数，而发展到去年已经有近200家。就中国而言，近年来巴塞尔艺术展落户香港，新兴艺博会如ART021、西岸艺博会等相继成功登陆上海，毋庸置疑地使艺术北京曾经的光环黯淡下来。然而，这个国内老牌艺博会的组织者们励精图治，近年来不断对博览会进行调整、更新、加强组织团队阵容，去年更是引进了前东京艺术博览会（Art Fair Tokyo）总监金岛隆弘（Kaneshima Takahiro）加盟。新艺术总监将会给这个老牌艺博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艺术北京开幕在即，我们在金岛隆弘位于望京的办公室与他做了一个对谈。金岛先生2004至2008年间曾在北京798的东京画廊工作，采访中他自如地运用中文与我们交谈，偶尔穿插着一些英文。

对于第一次执掌艺术北京，您有什么样的期许？东京艺术博览会的经验给您带来什么样的启发？

艺术北京已经有10年的历史了，今年是第11届。我是在东京艺术博览会担任总监期间的第五年开始加入团队。相似的经历告诉我，要探索新的发展可能，首先一定要先了解公司的发展历史。因此，对于在艺术北京工作的规划，我希望能先努力研究并理解艺术北京过去十年的发展历程，在此基础上探索其未来发展的可能性，比如，考虑开发适合北京当地文化的艺术项目，或者考虑时代或社会的变化对艺术市场会有什么新的需求。

2011年在东京工作时，日本发生了大地震，东京艺术博览会被迫从会春天延后到夏天。根据当时的情况，我们考虑开发一个儿童艺术项目，将艺术带入到当地的事件中去。我们让福岛的孩子来参加东京艺术博览会，在我们安排的工作坊和艺术家一起创作。因为这个项目具有一定的社会意义，所以从2011年开始，我们每一年都会延续这个项目，将艺术与当代社会公益相结合。因此，我认为应在全面考虑当前市场情况以及公司能力的基础上，再进一步决定要开发哪些项目。

我认为在公共收藏（public collection）的领域之外，也需要考虑艺术的公众性的问题，比如如何为当地公众提供艺术教育。今年，艺术北京的公共项目的发展比往年有更大提高。艺术博览会既是私人收藏（private collection）的活动，也要考虑活动的公共性，这也就是我们今年想要做的对社会有意义的项目。

之前的工作经验告诉我，工作中团队合作是不可或缺的力量，我一直很感谢东京团队之前对我的帮助和支持，也希望能把自己之前在日本团队工作的经验带到中国来，建设艺术北京的团队。

您曾经提到，东京艺术博览会的侧重点是寻求销售和学术的平衡，而艺术北京更关注商业销售。在这一届艺术北京上，对两者是如何取舍的，是否会增加更多学术性的内容？

艺术活动要兼顾、平衡销售与学术两个方面。没有学术性、话题性、销售性的艺术活动是有缺失的。因此这次艺术北京会增加一些学术性元素。我认为学术性分为两种，一种是基于艺术知识和理论，另外一种是在当前的艺术语境的基础上发展新的语境，一边学习一边创新。

今年的艺术北京中，我们除了参加每个画廊的展览之外，也准备了自己的专题展，如“校尉胡同5号"，是由25位中央美院毕业的艺术家参与的群展，其中包括 5位雕塑艺术家和20位纸本创作艺术家。这个展览能帮助我们了解北京现代艺术发展的历史和现状，也囊括了创新的成分。再比如“当代陶瓷单元"这个专题展。陶瓷在西洋文化中，不属于纯艺术范畴，但在中国有很长的历史，因此我们专注于探讨亚洲现代陶瓷文化，在坚持亚洲本土艺术语境的同时，挑战西方文化对艺术概念的划分。日本现代陶瓷艺术的画廊也将参与到这次艺术北京的活动中，这会是一个很独特的项目。

今年艺术北京上日韩机构的比例有所增加，那么亚洲的其他地区，譬如近年来备受关注的印度、中东和东南亚的当代艺术，比重大概是多少？完整亚洲的概念是如何体现的呢？

亚洲市场很大，我们也很关注东南亚、印度和中东的艺术市场。然而，东亚市场占领全世界经济市场份额的1/5，日本、韩国、中国大陆、台湾都有自己的艺术博览会，所以东亚是很重要的艺术市场。我认为，我们应该先从东亚市场出发。这里的经济规模已经很大，先将东亚艺术市场做好，着眼东亚艺术画廊、艺术家、收藏家和博览会，将自己所在地区的市场品质做起来，再考虑进入其它地区的艺术市场。我希望先将本地（北京）市场做好，丰富自己的艺术资源，再向国际化，如中东，东南亚，欧美发展。我认为，做出自己的品质是很重要的。国际知名品牌是一种品质，而自己开创的品质、标准也很重要。

可否比较一下近几年的日本和中国的当代艺术市场的发展和趋势？

在世界市场范围内，中国的市场比例比日本更大。但日本也有自己的特点和优势。这是不能仅仅通过计算艺术作品的数量或销售额来衡量的。比如，日本社会没有很大的贫富差距，除了有钱人之外，普通人也可以参与艺术收藏，所以很多人都可以参与到艺术市场当中来，一般的公司职员也可以成为收藏家。所以，我认为日本的艺术市场是一个小而精的丰富的市场。而目前中国的艺术市场与欧美市场的情况更为相近：更多服务于富人。未来，也许我们需要更多地去思考艺术市场的服务对象是谁？对这个问题的思考很重要，因为我相信未来中国也会形成与日本相似的艺术市场，一个更多服务于新进的年轻人参与的艺术市场。

中国藏家年轻化和中产化的趋势对艺术品的关注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艺术北京对培养藏家有什么举措？

除了现有主流收藏家之外，市场上近两三年出现了很多年轻收藏家。更多人可以参与艺术，艺术市场向大众化转型。这是中国经济发展，社会成熟，以及时代变化的产物。收藏家的多样化，表现为很多种艺术家共同占有艺术市场，我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多样化"有益于市场的平稳和社会的安定。但很多人参与艺术，也会导致艺术市场的混乱，尤其是现在中国艺术的二级市场不是很健康。我觉得如果艺术品很贵，甚至成为金融产品的话，那就失去了艺术的意义。艺术北京是一个做一级市场的平台，所以我们希望未来成为一个健康艺术市场的品牌，这也是我们的目标。同时我们也需要培养更多的收藏家。很多人对艺术品感兴趣，但并不知道如何鉴赏或收藏。培养好的收藏家，建设健康的艺术市场，这是我们未来努力的方向。

艺术北京今年的VIP贵宾项目中做了许多准备。我们设立了导览，同时也会通过设立比如每月一次的艺术沙龙、讲座，来介绍艺术市场的情况，解答如何收藏，如何鉴赏的问题。这种服务对当前的中国艺术市场是至关重要的。

近年来，中国本土画廊在国际艺博会上的出场率有所降低。不少画廊主表示西方艺术市场对外来画廊有一定的排斥性，另一个值得注意的说法是，现在国内的艺博会质量越来越高，基本上已经可以满足本土画廊的需求，没有必要在国际艺博会上耗费资源。您怎么看待这样的现状？从长远来看，这样的趋势是健康的吗？

目前，中国乃至全亚洲迅速的发展带来了很多机会。在当前亚洲艺术博览会崛起、艺术市场不断发展的形势下，西方艺术展会中中国画廊减少的现象是正常的。参加国外的博览会和艺术展，需要很多资金和资源的支持。所以，很多亚洲画廊选择在自己的市场发展。

以前，亚洲的画廊在欧美艺博会中做推广会遇到很多问题。比如欧美艺术市场有自己独特的语境，当亚洲画廊在考虑如何让亚洲艺术走进欧美的语境时，会产生很多冲突。比如说该不该展览陶瓷艺术？或者传统水墨绘画？但现在我们有了自己的市场，对亚洲来说是很好的现象。艺术市场没有好与不好，只有适合与不适合。健康的艺术发展是线性的，是在与各地文化相符的平行的市场中不断发展的。亚洲拥有自己的语境，并且有可能在未来成为主流，甚至超越欧美。历史上，中国在唐宋时期有很多优秀的陶瓷艺术品，日本也有，韩国也有。艺术是蕴含在历史文化中的，我认为在亚洲悠久历史的熏陶下，我们的艺术资源比欧美更丰富。但不得不承认，欧美在当代艺术上仍然处在世界前沿，他们在自己的语境中，有很多丰富的元素和概念。如果我们能够多学习欧美的想法，再合理利用自己的资源，相信我们可以做的更好。整个亚洲还在发展中，亚洲人需要在自己的语境中做自己的市场，这需要更多的时间。巴塞尔艺术展有30年的历史，相信北京也需要一段时间，但未来一定会有很好的前景。

请介绍一下今年艺术北京板块的亮点，有什么值得我们期待的地方？

延续去年的形式，今年艺术北京有四个板块：当代、经典、公共艺术和设计。今年的艺术北京有160多个画廊机构参与，我们在内容方面进行创新，在当代馆设立了新项目“发现亚洲"。发现亚洲由两个板块组成：着重介绍年轻艺术家和作品的“Find"，以及规模更大，与日本、韩国、台湾、中国代表性画廊合作的“Asia Plus"，其中参与的如台湾的诚品画廊，以及韩国的阿拉里奥画廊（Arario Gallery）。通过Asia plus板块，我们可以看到亚洲艺术作品的丰富性和多样性。而此前独立成展的“摄影北京"将归属当代馆范畴，由日本相关摄影协会参与筹办。

经典馆除了有欧洲的经典画廊参加外，还有来自北朝鲜、乌克兰、俄罗斯的画廊机构带来的作品。这些作品在其它东亚国家是难得一见的。经典馆的后部空间会开设了艺术北京商店，经营艺术衍生品。设计馆中，除了中国、香港、台湾，也有印度、日本、韩国、法国、奥地利等地的设计机构参加。公共艺术区域的主题是"艺术为明天“，这个展区将着重介绍国外（欧洲、日本）艺术家的公共艺术品。中国的建筑家参与到了这个项目中。我们还开设了丰富的青少年艺术项目，包括与阳光未来艺术基金会合作的公益项目，由几位中国和日本的艺术家合作为孩子们开设艺术工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