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说?谁在听?林荫庭的美学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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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colin2010 2016-04-29 19:15:15

来源:艺术界LEAP 陈立


林荫庭,《乌黑的眼睛》,2000年,铝、有机玻璃、搪瓷,200x150厘米


从上世纪70年代起从事艺术创作的加拿大华裔艺术家林荫庭是包括杰夫·沃尔、罗德尼·格雷厄姆和伊恩·华莱士等艺术家在内的非正式群体“温哥华学派”的一员。经历了80年代温哥华的社会转型的他,对当地的身份认同焦虑和全球化冲击有着切身的体会,因此,移民、阶级、种族、城市空间等议题始终是林荫庭创作的核心。其作品的美学政治始终深刻地嵌入温哥华的社会语境之中,他的实践是将温哥华社会民主讨论延伸至艺术的可及范围作出的不懈尝试。(编者语)    

文/陈立


加拿大华裔艺术家林荫庭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从事艺术创作。尽管从摄影拓展为多种媒介的使用,但移民、阶级、种族、城市空间等的区隔议题始终是林荫庭创作的核心。不论是早期最为人所熟知的“肖像-文本”系列,还是之后的“家具雕塑”系列作品,以及近十年频繁的公共艺术创作,林荫庭的创作在使用日常生活中的视觉符号去模糊公共与私人空间边界的同时,进一步探讨了日常空间的自主性和政治性。

林荫庭,《国际食品中心》,2009年,有机玻璃、粉末涂层漆铝、塑料封、磁漆,170x231厘米


林荫庭对空间与地方政治的关注可以追溯到上世纪80年代温哥华的社会转型,以及包括他本人在内的“温哥华学派”的实践经验。温哥华社会认同的复杂性一方面源自这个城市欧洲殖民背景与非欧洲移民迁徙的双重碰撞;另一方面则是城市本身对全球化的渴求,包括80年代之后越来越多的亚裔和其他族裔移民迁入温哥华,以及基于1986年温哥华世博会的城市形象推广。地方身份认同焦虑和全球化的冲击也共同作用在温哥华视觉艺术的发展中:1980年代中期,包括林荫庭在内的杰夫·沃尔、罗德尼·格雷厄姆和伊恩·华莱士等艺术家形成了松散、非正式的群体——“温哥华学派”。他们的“观念摄影”或“后观念摄影”主要以温哥华社会、政治、地理议题为主,以摄影语言介入观念艺术。同时,这些艺术家当时多在温哥华以外的区域参展并赢得国际声誉,他们的作品代表上世纪末温哥华当代艺术的发展,以及国际艺术市场与温哥华城市发展之间的相互作用。

林荫庭,《你好。你好吗?》,1994年,包铝彩色照片,183x244厘米


观看林荫庭的长期创作会发现,其作品的美学政治深刻地嵌入温哥华社会的语境之中。在《你好。你好吗?》(1994)中,一名中年亚裔男性身着西装正在练习口语,画面右方是“你好/你好吗?/我很好/我的名字是冯”的波普文字。被文字遮蔽的他者呈现出新移民在亟待融入温哥华社会的过程中的被动和失语。广告牌式摄影具有明确的政治表达和指向性,就如林荫庭所说,“我认为我的作品至少尝试去拓展出一个公共空间,提供一个质疑支配力量的观看视角⋯⋯使用广告牌是为了去将公众从公共媒介的操纵属性中唤醒。”[1]日常家具也被林荫庭广泛地运用在他的装置作品中。《红圈》(1986)将十二件红色沙发组成一个封闭的圆环,在色彩和轮廓上的呈现近似于极简主义美学的表达,而林荫庭则通过挪用日常物将“纯粹的现象学式经验,转化为日常生活的失序与矛盾”。[2]

林荫庭,《来加入我们吧》,2009年,铝、搪瓷、彩色照片、发泡板装裱,183x243厘米


杰夫·沃尔在谈到林荫庭的创作时指出,“包括格雷厄姆、林荫庭、华莱士或我本人的创作在内,都常以某种方式来再现温哥华或温哥华艺术。没有什么能够远离真实”[3]。而对于林荫庭而言,再现什么也许并不重要。什么被遮蔽了,怎样说才有效?——这些才是他实践的核心。林荫庭作品中的温哥华和日常“物”,涉及的是美学政治与艺术民主性的讨论,即艺术作品所指涉的主体是谁?朗西埃的“美学政治”源于对社会区隔的关注,因为区隔“本身就预设了一种再分配,它决定了什么是可见的,什么是不可见的,什么是能被听到的,什么是不能被听到的”[4]。而基于对主体性问题的关注,美学政治强调为那些被遮蔽、被压制的群体发声,让他们可见;或者说,呈现“异见”就是美学政治的一种抵抗方式。这在林荫庭的公共艺术作品中尤为明显。《四艘搁浅的船:红与黄,黑与白》(2000)是林荫庭在温哥华美术馆建筑上方呈现的一件公共艺术作品,他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放置了:象征原住民的第一民族长艇;乔治·温哥华船长的“发现号”;1914年满载印度乘客、被禁止入境的驹形丸客船和1999年将中国难民带入不列颠哥伦比亚的商船。有趣的是,由于位于建筑顶楼,其体量限制了可见性和传播的有效性。然而这种隐藏在集体叙事下的不公、公共艺术的自反性,恰好符合了林荫庭所长期坚持的美学政治主张。

林荫庭,《本迪·桑杰:本月优秀雇员》,1990年(2015年以室外大尺寸重新制作),包铝彩色照片,184x260 厘米(原始尺寸)


林荫庭曾描述过他的一次经历:在1982年的一次创作中,他根据母亲的品位租来最好的沙发。这种表述在多年之后的一次晚宴上被一名策展人所质疑,认为他是刻意地选择丑陋的家具来符合美学表达。这位“拒绝去想象阶层怎样影响艺术创作的可能性”的策展人的言论令他震惊。无论是在艺术创作中,还是社会抗争中,重要的是“谁有权去说出经历,在什么样的语汇下这些经历才是有效的”[5]。就像林荫庭从不回避他来自于温哥华东部贫民区的成长背景,他的身份使得他能够将日常之物投射到社会政治中,并且将温哥华社会民主讨论延伸至艺术的可及范围。

脚注

1. 林荫庭,《艺术作为公共空间中的反叙事形式》,2000年,“进程中的博物馆”,网站

2. 格兰德·阿诺,《林荫庭》,2010年,温哥华:道格拉斯与麦金太尔出版,第21页

3. 杰夫·沃尔,《温哥华艺术的传统与反传统:关于林荫庭作品的深入资料》, 1991年,Witte de With出版,第80页

4. 雅克·朗西埃,《解约:关于政治与美学》,2015年,布鲁斯伯里出版,第36页

5. 林荫庭,《为了艺术学校的重新定义》,选自《小运动-当代艺术中的自我实践》,刘鼎、卢迎华、苏伟,2011年,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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