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评 | 蔡冬冬个展:逾于杜尚的亲和
发起人:colin2010  回复数:0   浏览数:1059   最后更新:2016/04/11 17:05:08 by colin2010
[楼主] colin2010 2016-04-11 17:05:08

来源:燃点


文 /  Dasha Filippova

译 / 陈煜峰


蔡东东个展“泉”

凯尚画廊

2016年2月17日至2016年3月19日


长居北京的艺术家蔡东东的展览“泉”呈现于凯尚画廊临时布置的之字形展壁上,老练地阐述着表现和意涵之间的关系,同时却又不越其理论图景封闭边界之雷池一步。除了两个装置作品之外,展出的主要作品体裁是摄影:来自艺术家个人存档的,大小适中的黑白照片,其历史可上溯至文革时期。蔡东东亲自洗印放大它们,通过使用对象或打印的材质来操控它们;《垂柳》是一张侧向翻转照片,而在《摘果》中,一些水果被切割在外。所有的照片都被“安置”在棕色的宽木框里。值得注意的是各元素的连续性,这体现于对纸、木和玻璃的持续运用。两件装置作品分别是一面镜子(《蝶花》)和一条被链条悬挂起来的巨大枝干,上面钉着许多小照片(《回忆》);前者被置于画廊后楼梯之上的一堵砖墙上。

“蔡东东的物件多半具备一种可售性、程序化和紧凑性,以及几乎令人困扰的品质。”

蔡东东, 《泉》,明胶卤化银照片,水龙头, 64 x 51 x 10 厘米, 2015

蔡东东, 《摘果子》, 明胶卤化银照片, 镜面, 63 x 63 x 5 厘米, 2015


展览的标题是在向马歇尔•杜尚致敬——他曾在1917年将一个小便池改装成喷泉,而这一作品也成为了他的标识。这个题目引致与戏仿、符号及陈记的际遇(在相应的文本中,蔡东东谈到了自己对拓扑学的兴趣)。一切皆恰如其分,在蔡东东的作品《泉》中,一张照片显示了两个欢乐的年轻女子,她们肩上背着枪,在一片大海的壁景前摆着造型。而一个真实的水龙头被安在了这幅图像上。这一作品,就如展览中的其他作品一样,是一张小幅照片,非常相称地被放在一个宜家式的木相框内。这个缩微龙头和作品周遭的保护性措施是否是在向《手提箱中的盒子》(杜尚移居美国时的行李箱,其中装着自己作品的缩微复制品)致敬呢?从纳粹占领下的法国逃离后,杜尚成了一位多面手的推销员,以“泉”为主题,在纽约推广自己的作品。蔡东东的物件多半具备一种可售性、程序化和紧凑性,以及几乎令人困扰的品质。艺术家镜头下的中国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很大程度上是一段未被书写的历史,这段历史充满争议,其间的暴力活动萦绕于大众的文化想象中。见证了这段历史的这些影像被设计的虚饰所掩藏,使之看起来合适于挂在客厅的墙上。达达主义运动是聪明的——通过轻松的玩笑将记忆具象化并市场化——不过此作品显得太具指向性,太意在悦人。蔡东东无疑非常精于视觉理论;一些作品在商业感染力和理论兼容性两方面都被平面化,使得它们可被压膜封装。


蔡东东, 《蝶恋花》,镜面,摄像头, 20 x 20 x 27 厘米, 2015

蔡东东, 《记忆》,树枝,铁链,钉子,找到的照片, 尺寸不定, 2016


幸运的是,对于这些照片的处理(用艺术家自己的话来说是“手术”),在此情形下创造了一种爆发力,冲破限制,走向与艺术家(比如Doris Salcedo)对于对象的处理更为有趣及诗意的亲和性。通过打破图像,有些作品的人像被替换,纸张转为皮肤。当照片被洗印之后再对纸张进行处理,能达致特殊的效果。撕裂、折叠、部分抠除等作为一种技巧,在蔡东东手中得到了出神入化的运用。在某些个案中,此类行动涉入了美学领域,比如《阅读》这一作品:黑色背景之上完美平衡的女体形象。在其他作品诸如《曲径》和《一棵树》中,此种技巧突出了真实与表现、可见与隐藏之间的关联,最为关键的是,其指示了被掩藏的内容。身为一个隐喻手术的主刀者,蔡东东杀灭了这些影像所代表的那段记忆,在文化机体上开出精准的切口,取出肿瘤,当“病人”苏醒过来之后,发现身上除了一个小小的疤痕外别无所有。这疤痕成为一些被撕裂之物的替身。随顺此逻辑,一个物质的箭头扎入一张手持牛眼男子群像照片中,《脱靶》超越了其与达达主义的羁绊,留下一个更为简单的,半开玩笑式的对未中标的的描述。

蔡东东, 《阅读》,明胶卤化银照片, 52 x 62 厘米, 2015


“通过在画面上插入镜子,蔡东东撼动了这些照片试图保存的既往。映物之面为在场者的目光所充盈,相应着一段缺失了的文化记忆。”


蔡东东, 《脱靶》,明胶卤化银照片,镜子, 70 x 70 x 70 厘米, 2015

蔡东东, 《垂柳》, 明胶卤化银照片, 55 x 56 x 5 厘米, 2015

而承载了“泉”这个题目的作品本身则见、映并框架着现实。蔡东东当年受训成为一个部队摄影师,在这个过程中,他循着《论摄影》(在其中苏珊桑塔格讨论了“摄”这个词的双重含义)中的经典语句思考了艺术家的角色。摄影家拥有通过透镜洞察现实的能力;蔡东东的作品《X》将一个真实的镜头透镜片放在了一个妇女的头部位置。摄影师将时间定格归档于快门之下,而蔡东东的个人秘档则使人得以一瞥那段正史阙如的时间。强化着情境和移位的主题性,镜子是这一展览的恒定内容。通过在画面上插入镜子,蔡东东撼动了这些照片试图保存的既往。映物之面为在场者的目光所充盈,相应着一段缺失了的文化记忆。作品《射击练习》被安置在画廊一处墙角的两侧,这是两个年轻人进行射击练习的图像。他们的身形被投射到了相邻一侧的镜面上,与此同时,这个镜面也映出了参观者的形象。蔡东东意在打破这些照片固有的历史背景,寻找出它们意涵的新维度。与此目标共栖,或将使得作品在映像出一个个不同观众的同时获得其复杂性,不过在一个画廊的空间中,此种与个人映像的互动变成了单一维度的。

蔡东东, 《脱靶》, 明胶卤化银照片, 箭头, 54 x 54 x 80 厘米, 2015


蔡东东, 《卷起的路》, 明胶卤化银照片, 54 x 62 x 4 厘米, 2014


(注)另一个暗示是艾未未对于当代中国——及其引申——当代中国之艺术,作为一种预制形式的陈述。Prodger, Michael, “艾未未——从罪犯到艺术明星”,《卫报》。网络:2016年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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