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摆的“渣”性:走进梁硕的无隐禅院
发起人:babyqueen  回复数:0   浏览数:1028   最后更新:2016/04/04 19:15:47 by babyqueen
[楼主] babyqueen 2016-04-04 19:15:47

来源:艺术界LEAP


梁硕,”无隐禅院“,2016年,综合材料,尺寸可变,由北京公社提供

梁硕:无隐禅院
北京公社
2016.03.08~2016.04.30


梁硕曾经说过他对园林风水的兴趣同做装置类似,这里面更多是当代艺术和传统的共通,而不是冲突和矛盾。这个说法并没有得到艺术家本人和其阅读者、评论者特别多的关注和发挥,对梁硕创作的正确打开方式,至少是目前,基本上集中在他的“渣”美学上。梁硕创作中的“渣”性,经过艺术家本人的表述和评论话语的转译,大体被描述为一种对民间/在野性、现实感、转换力的肯定和发扬,对材质的平等关注和对以风格为代表的美学等级秩序的颠覆。不过,这就同开头那一句引文形成了抵牾,很难想象这种传统与当代性的共通,能够兼容进“渣”的革命性和断裂。

梁硕,”无隐禅院“,2016年,综合材料,尺寸可变,由北京公社提供


通过梁硕在北京公社的最新的项目,或许我们能更清楚的窥见这一问题。标题中的“无隐”在英文翻译中变成了“candour”,如果说前者择除了感情意味及倾向性,那么后者则毫无保留的显示为褒义和正向判断,经过如此中介的“渣”被明示为一种耿直的美学。忽略不同语言在进行转译之时不可避免的摩擦和耗损,如果我们将 “无隐”和“candour”的对照作为一面可能的镜子,追问这个落差的来源——或许可以发问:艺术家的创作在这里究竟是一种断裂的、积极的感性政治?还是传统的趣味与阶层美学的改头换面?

梁硕,”无隐禅院“,2016年,综合材料,尺寸可变,由北京公社提供

至少在展览的物理空间中,我们很难得到清晰的佐证:所有的材料都是现成、廉价、粗糙与因陋就简的,从展墙有意暴露的龙骨、作为梯级的木箱上“此面朝上”的字样、以及手绘的竹林和塑料膜铺展的山水中,一种高雅的、传统的、具有特定阶级性和文化粘连度的艺术母题,被梁硕有意在物质基础(低俗材料)和精神气质(生拙手法)两面凿穿。如果仅考虑到这一层对照,或许我们仍可将之勉强归类为一种激进方法,但展览现场所弥漫的的感性氛围则远非如此:寺庙、竹林、题壁、移步换景,通过艺术家出色的空间营造而成功地模拟出作为高阶文化产物的“诗情画意”,而作为低阶的廉价材料和生拙手法也通过艺术的“创造”成为一种足以登上high art的庙堂之物:它用奇妙的视觉和空间感知的错落、模糊唤起的对于文化图式及粘连情感的记忆,成功地提升了一个被认为是粗粝、混沌、缺乏形式感的“渣”化现实,使之成为微妙、富于诗意、幽默、象征性和极具文化意义的艺术空间。但,正是如此我们才不禁要问,难道“渣”本身不能作为一种美学和政治?难道这低阶的现实环境除了粗鄙丑陋(相对于艺术的精致高雅而言)没有任何自立的积极意义值得去拥抱,而必须通过艺术才得以被点石成金?而最终的归宿仍然只是一个标准单一的地方:高雅艺术的庙堂——而这同时也是既存文化秩序的窠臼。

梁硕,”无隐禅院“,2016年,综合材料,尺寸可变,由北京公社提供


低俗之物难道不经过点化和清洁就不具备独立的意义吗?超现实主义曾经用雨伞和缝纫机的相遇开启了一个新的纪元,通过低贱的日常之物在意义和声音的绞合处相遇(仅仅是自然的相遇而非提纯和转换),激发了全新的美感,它并不托附于任何一种既存的逻辑和象征,而是彻底同话语/思维的秩序决裂,为这些低的、不可见的事物独立赋权。回到展览本身,我们不能否认它成功地创造了一种虚拟现实,一种浪漫、丰富、充满趣味和细节的审美体验。但“渣”本身所呼唤的公正,如同所有被无视、被忽略的日常物与被贬低、被矮化的现实一道,被这高雅的氛围所笼闭、收编。我们所期待的耿直的,如其所是的创作伦理,还是没有抵挡住来自文化结晶之处的诱惑,以激进的姿态与之决裂;相反,这些“渣”的材质与手法,并没有完成对自身的赋权,没有颠覆那种以趣味和文化价值为核心的主流美学的规范与秩序。换句话说,“渣”美学的有效性,在将日常低俗之物引入画廊的具有赋值功能的文化空间之时,就在吊诡地摇摆着,这不是艺术家本人的能力所限,而是今日的美学与政治本身所隐含的不完全性定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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