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个时刻”在两个空间:把艺术的外沿打开
发起人:colin2010  回复数:0   浏览数:780   最后更新:2016/04/03 11:15:45 by colin2010
[楼主] colin2010 2016-04-03 11:15:45

来源:artnet


杨锋在额外空间亲自为观众导览



今年的1月23日和3月26日,青年收藏家杨锋邀请策展人孙冬冬以自己的藏品策划的两个展览“两个时刻:杨锋艺术与教育基金会收藏展”I与II,分别在深圳两个不同性质的空间举行。展览实现于位于深圳蛇口南海意库的“有空间”(You Space)与宝安曦城的“额外空间”(Extra Space)。两个空间中,展品涵盖了架上绘画到综合材料,装置到影像,其丰富性和多样性都让观者颇为惊喜。

“有空间”所处的环境是优米金融的所在地,在这样一个“公”场域里的展览空间整体具有开放性和交流性,展示的有蒋志、李燎、薛峰、杨福东等中国艺术家的作品;而“额外空间”则是更加私密的“私”场域的展示空间,位于杨锋本人的住宅中,展示的是他的收藏“私”品味,包括了梁铨、简策、斯特林·鲁比、伊黛尔·阿德楠等艺术家作品。

额外空间现场。墙面作品:Barthélémy Toguo《最后审判 XV》纸上水彩,276 x 90 x 268 cm,Courtesy of Galerie Lelong Paris,图片:Barthélémy Toguo


此收藏展分两个部分进行,让策展人孙冬冬赋予了展览更为多维的角度来探讨关于当代艺术、资本、欲望与空间之间看似纷杂却有趣的互动关系。从收藏展所在位置南海意库出发,孙冬冬以1981年深圳蛇口工业区的口号“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为切入点,综述了南海意库所处的历史背景与发展脉络,从而给予“两个时刻”展览“国际新秩序”的语境,使得展览呈现全球化的格局,也提示了支撑整个格局的资本主义框架。此外,展览也借喻杨锋身为金融投资者和艺术藏家的双重身份,以及他游走于深圳和香港两地的生活经历。


额外空间现场。墙面作品,左起:刘韡《无题·黑白风景 NO.3》,2005,布面油画,225 × 200 cm,致谢:北京匡时国际拍卖有限公司,©刘韡;伊黛尔·阿德楠《无题》,2014,布面油画,30。3 × 24 cm,致谢:白立方画廊,©Etel Adnan

今年,在艺术领域,无疑是杨锋充满重要节点的一年。过去的2015年,也算得上是杨锋的艺术“大年”——作为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的理事,杨锋赞助了艺术家刁德谦四十年回顾展,9月还赞助广东时代美术馆的“腹地计划”等优质当代艺术展览项目。

在“两个时刻:杨锋艺术与教育基金会收藏展II”开幕前夕,artnet与这位青年收藏家进行了一场对话。


当你看到了森林,再来看树木,就会有一种更了然于胸的大局观。
ⓐ 与艺术收藏是如何结缘的?与过去的背景有关系吗?
我一直在金融投资领域工作,早些年在中国内地和香港,现在创业做自己的公司。在纽约念书时,我经常会去参观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和MoMA(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也会经常去百老汇看音乐剧。我一直对文化与媒体相关的话题很有兴趣,上学时也曾选修过很多相关的课程。

收藏艺术品,最开始应该是2011年初。

我的收藏并不是从在画廊买画开始的。在香港工作的时候,我们在国内有一个文化类的基金,其实跟艺术品没有太大关系,但是我们有一些艺术方面的专家和顾问。我就是从与这些专家、策展人的接触开始逐步了解这个行业,然后逐渐自己进入收藏领域。


额外空间现场。左起:王光乐《寿漆111127》,2011,布面丙烯,90 × 90 × 12 cm,致谢:北京公社,©王光乐;Nuri Kuzucan《The Wall》,2014,布面丙烯,180 x 190 cm,Courtesy of Edouard Malingue Gallery,© Nuri Kuzucan;Thilo Heinzmann《O.T.》,2014,布面油彩,树脂玻璃罩,183 × 153 × 9 cm,致谢:贝浩登画廊,©Thilo Heinzmann

ⓐ 第一件藏品是什么?
第一次,我一下子就买了好几件(笑)!是在“青年艺术100”的展览上,买了一些蒙志刚、张哲溢等青年艺术家的架上油画作品。

ⓐ 收藏的脉络和线索是什么?你是怎样去建立艺术史的知识结构的?
艺术收藏带给我的认识之一是,我们可以从不同的角度了解和看待事物。在与不同的专家和藏家的交流过程中,我给自己提出了一个问题——怎样建立起一个好的收藏?

在收藏了若干件作品以后,我停了一阵,三五个月没有买东西。期间,我的一些好朋友给了我一个中肯的意见——“多看,少买”。这让我意识到,视觉经验是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

此后,我开始做两件事,第一,大量地看国内外的展览、艺博会。那个时候确实很勤奋。这是一个感性的认识方式。另外一个则是更加理性地去了解艺术史和艺术市场。我曾上过一个苏富比开设的为期五天的艺术课程,这个课程的好处在于,它将艺术市场分成五个不同的版块来讨论,同时安排一些画廊参观,与画廊主直接交流,并且学习到策展人和批评家角色的重要性。这些都给了我一个宏观的认识,也让我较早地破除了对艺术世界神秘感。当你看到了森林,再来看树木,就会有一种更了然于胸的大局观。这与我对世界的认知习惯也是相符的。

我家的书柜里都是艺术史尤其是现当代艺术史的书籍,还有很多收藏家写的书,从中可以了解到他们对于收藏的建议。那段时间里我迎来了阅读量的高峰,看多了以后就会有一个大致的脉络。我特别推荐一本小汉斯写的《策展简史》(A Brief History of Curating, by Hans-Ulrich Obrist),这本书让我受到很多启发。


我的一些好朋友给了我一个中肯的意见——‘多看,少买’。

额外空间展出作品。刘韡《东方 No.8》,2015,布面油画,260 × 440 cm,致谢:长征空间,©刘韡

在我的收藏中,具象作品并不多。我们长期的视觉经验,是建立在具体物体的形象上的,对具象作品比较容易接受。 但是抽象类、极简类和观念类的作品,相对来说视觉经验比较少。从大众的认识发展来看,对这类作品的接受在国内也是后来才兴起的。 正是因为最初的不太了解,所以这一个领域也成为了我阅读的一个重点。比如康定斯基的点线面等等这类的书,我看了很多。

当积累了一定的理论基础以后,再去重新补充艺术史的知识,这时候反过来再来看一些相关的艺术作品的时候,你会发现你的趣味会随着你的阅读也在发生变化。譬如,最近我在看皮力博士的《从行动到观念:晚期现代主义艺术理论的转型》,通过回顾抽象艺术的历史,会发现它有一种发人深省的力量,它里边有一种内在的张力,能在某种程度上强烈的激发你。而且这种抽象,正是艺评人克莱门特·格林伯格(Clement Greenberg)推崇的讲究形式的作品,我个人还是比较喜欢所谓的strong work(强烈的作品),我觉得这类作品有一种力量感在里面。例如,美国艺术家杰克逊·波洛克(Jackson Pollock)的作品就具有这样的革命性。

在这样的不断探索的过程中,我也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对比,比如国内和国外的艺术家在抽象上的表现形式,也许在形式上有相似性,但是背后的观念又各不相同。这也许跟离不开一些各自的语境有关吧。

ⓐ 关于国内外艺术家在表现形式和观念上的对比,可以举一个例子吗?
比如说,王光乐的作品是我早期收藏国内的抽象艺术之一。他的几个系列,比如“寿漆”系列,除了强调画面本身的美感之外,还有一股特别内敛的力量。按照我自己的评价,他是一个挺“行知合一”的艺术家。在他的工作室你可以看到,他真的是一遍遍在涂抹,一层层将颜料压上去,他很强调这一个“实施”的过程。这样的实践跟美国50年代的行动绘画相对比,会发现一些有趣的地方。虽然表面上过程形式看起来有些接近,但是王光乐作品背后的观念是来自于他的老家福建,当地的老人给自己预备棺材时,一遍遍地自己来上漆。这其中隐含了很多关于时间的观念。

再比如说梁铨,是另一位我很尊敬的艺术家。他通过宣纸、茶、墨来做拼贴,这些都是中国文人和艺术家日常所用的一些东西,但是他用了拼贴的手法,其中表现的精神气质又很具有东方性。


就像谈恋爱一样,这个过程很美。但她不一定适合你,你也不一定适合她。

Daniel Steegmann Mangrane《Untitled Curtain 2》,2016,600 x 280cm

ⓐ 你是如何选择艺术品进行收藏的?最看重的是什么?
看多了以后你会发现,最重要的首先是直觉。直觉是无法代替的。这也与我做的金融投资工作有相似的地方。如果对某一个公司或项目有兴趣,当你见过项目的负责人后,会有一种特别强烈的直觉。在艺术收藏上也是这样,当你积累了一定的视觉经验以后,会对这个作品会建立一种短暂但直接的认识。

其次,当收藏具备了一定的规模和脉络之后,我还会往前一步看,即新的藏品是否和现在的收藏体系有关? 所以在直觉之上,还需要加上一层条理性(discipline)。

第三,收藏时间长了,积累得越深就越会发现,在直觉和脉络之后,还需要考虑这个作品是否适合你?比如说,美术馆可能有更合适的空间去呈现这件作品,但是也许这件作品在私人手上就未必合适。某种程度上来说,收藏是双向的。我真心认为,并不是说作品买下来就好,还要对作品有责任感。 当我收藏了一件作品,我就会思考要如何去展出与分享它,用什么样的方式、空间,或者将来可能有什么样的机会来展示它。 有时尽管你觉得一件作品很好,但如果无法承载它,也只能忍痛割爱。有的作品也许更适合别的藏家,或许是基金会或美术馆,总之有更合适它的去处。就像谈恋爱一样,这个过程很美。但她不一定适合你,你也不一定适合她。

何翔宇《口腔计划——我们所创造的一切都不是我们自己》,2015,无酸油性笔、墨、蜡、铅笔、水彩、纸本,51 张+无酸喷墨打印17 张,25 × 25 cm,共68张,©何翔宇

ⓐ 你更倾向于在哪里购买艺术品?尝试过艺术电商平台吗?
我的收藏90%以上都是来自于画廊。只有在需要补齐一些艺术家的作品时,才会考虑去二级市场。我在艺术电商平台上曾抱着好玩的心态拍过一两件作品。艺术市场有自己的特殊之处,电商与艺术本身,还是有一些不相容的地方。目前国内的艺术品线上拍卖有这样一个现象,即作品更多是兴趣级,而非收藏级的。所以从个人角度上,我很少在电商平台上收藏作品。我个人还是更喜欢画廊购买中的体验、欣赏、交谈、了解,这么一个充分的过程。

那些让你真正动心并最终决定去收藏的艺术品,并不在于它们的材质媒介,而最终还是取决于作品的感染力和艺术品本身的表现力。

ⓐ 这次展览中的艺术家来自世界不同的地区,作品媒材也多种多样。你是怎样界定收藏的范围的?
怎样看待艺术的多样性?这也许是初涉收藏的人会碰到的问题。是否应该以某一种媒介为核心来收艺术品?比如,只收藏架上绘画,只收藏雕塑,或者录像艺术等等。当你接触过很多艺术品,看过很多展览以后,会发现那些让你真正动心并最终决定去收藏的艺术品,并不在于它们的材质媒介,而最终还是取决于作品的感染力和艺术品本身的表现力。

除了架上绘画这样对大家来说比较熟悉的媒材外,像摄影、录像这样一些较容易受忽视的作品表现出来的意境也是很美的。

有空间现场,艺术家卢征远观看梁铨《富春山居之一》。梁铨《富春山居之一》,2009,综合材料,90 × 120 cm,©梁铨


艺术可以和生活在融合在一起,也可以和工作融合在一起。我想要把艺术的外沿打开。
ⓐ 这次展览的两个空间,一个是办公空间,一个是住宅空间,都不是国内常见的传统艺术空间。它们的不同属性是否有渗透到展览的概念中?另外,你是如何与策展人孙冬冬一起工作的?
在这样这两个空间中展出,对于我来讲,是想让艺术更加日常化和更亲民。首先,我平时就在家里看看画或者阅读,把这个空间做成art space(艺术空间),对我自身来说是顺其自然的事情。它是介乎于完全的私人空间与社区和艺术圈之间的一个空间。艺术可以和生活在融合在一起,也可以和工作融合在一起。我想要把艺术的外沿打开。

在深圳有两个文创群落,一个是华侨城,一个是南海艺库,它们都是老的工业楼改造的,比一般的空间更敞亮。这样的建筑给了我一个做一个空间的灵感。我平时在公司里的时间要比在家里更多,在办公室展出作品可以把自己对艺术的热爱传导给同事,分享对艺术的喜爱。公司的同事对于这个想法都非常支持,我们就决定把公司最好的区域拿来做展览,这就使得展品更加具有开放性和社会性。我个人的收藏展只是展览的初期计划,在这之后,我们的基金会将面向公众推出“微征集”,一个不限媒材的展览方案,获选的策展人或艺术家将得到空间提供的资金,支持他们去做一些实验的、先锋的、跨界的展览。而额外空间则会保持一年两个展览的节奏。

我和孙冬冬相互认识比较深,尤其是他对我的趣味很了解。策展的时候,他也兼顾了这两个空间的特征。“额外空间”里展示的一些抽象极简的作品居多,也比较适合居家的气质。在“有空间”,则更具有公众性和开放性,同时也更加强调了“两个时刻”这样的主题。我对策展的角度——运用我的收藏探讨资本与剩余价值的问题,也是非常欣赏。

有空间现场。刘韡《丛林 No.25》,2014,综合材料,180 × 200 × 35 cm,致谢:立木画廊,©刘韡

ⓐ 能否聊一聊杨峰艺术与教育基金会的职能和近期项目?
关于基金会的动机和宗旨,简单来说,收藏和基金会这两部分是分开的。基金会我们还是希望去支持和推广艺术和艺术项目。我将基金会的职责定义为艺术与教育,是因为我意识到教育与推广的重要性,所以希望能在这上面尽一己之力。

就在今天,我还跟我们团队讨论到,在教育推广上是应该通过我们自己还是联合外部的机构?关于这个问题,我们的答案是 “两条腿“ 同时前进。一方面,我们会以非营利的方式给公众办一些实验的、先锋的、跨文化的展览;另外,基金会也会延续对研究型展览的推广和支持。再有就是艺术家的一些有趣的项目。所以,我们做的不仅仅只是我们自己空间的展览。基金会还会支持外部的一些非营利空间的展览和研究项目的出版,包括某一时期文献的研究,以及学术性文章的出版。

有空间现场。左起:倪鹭露《Red wall and teak floor》,2013,153×91 cm,致谢:安全口画廊,@倪鹭露

ⓐ 对于新入门的藏家,有什么样的建议?
第一得多看,培养出直观的视觉经验;第二,我觉得还是要多看书,形成系统认识;第三,量力而行。收藏在一段时间内很容易上瘾,但还是要量力而行。这是一项长期的计划,不要指望几年内就要收藏多少件作品。至少对我来说,要拥有多少艺术家作品已经不是我的目标了。一旦开始建立自己的目标跟趣味,形成对宏观的认识之后,反而能把事情做得更长久。

艺术确实能给人带来思考,像是在大脑内的一种频道切换,让人获得精神上的愉悦。很多艺术家的作品和履历也让人很有启发,我时常从中大受鼓舞。


采访:张然/许宁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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