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掉策展人标签
发起人:欧卖疙瘩  回复数:0   浏览数:1706   最后更新:2016/03/06 22:37:02 by 欧卖疙瘩
[楼主] 欧卖疙瘩 2016-03-06 22:37:02

来源:Tmagazine


当今最具权势也最不寻常的策展人

却不认为自己是策展人。


Carolyn Christov-Bakargiev 和当代艺术界最大牌的人物都合作过,并且策划了包括悉尼双年展和第十三届卡塞尔文献展在内的很多极具威望的展览。在二月,她已成为都灵两家正在合并的当代艺术博物馆的馆长。这位声名显赫的策展人虽然手握着影响艺术家创作生涯的大权,但却不认为自己的展览中的艺术家是由她“选择”的。对她来说:“选择这个词听着像是 1943 年的词汇。”


现年 57 岁的 Christov-Bakargiev 有一种凌人的气势,加上她偏爱女祭司一般的曳地长袍搭配羽毛的穿着,更是凸显她与众不同的气质。比起策展人,她更喜欢管自己叫“director”,用她自己的话说这个词“更谦卑”和“更像一个交通调度员”。笑称自己“对策展语汇过敏”, Christov-Bakargiev 并不去解释她展览中的艺术作品,而是把注意力引向她感兴趣的一些看似不相干但却具有不可思议的联系的东西。今年,由她负责“征集”的伊斯坦布尔双年展主题为“Saltwater: A Theory of Thought Forms”,她在文章中称这次博览会将会把艺术和“其他知识”结合起来,并且这个过程将是“如同离岸一般,在平滑的表面上我们的手指游动着,同时也往深处潜入,在水下,在被包覆于其中的密码被展开之前”。

作为今年伊斯坦布尔双年展总监,Christov-Bakargiev 把市内许多意想不到的场所用来举办展览,比如从前的土耳其浴室、酒店客房,以及图中这座原为希腊小学的建筑。


为了理解 Christov-Bakargiev 晦涩语言背后蕴含的深意,我去读了那本给她带去双年展命题灵感的小书。这本在 1905 年由神秘主义者 Annie Besant 和 C. W. Leadbeater 撰写的《Thought-Forms》的书中解释了神智学的“气韵”(auras) 这个概念。在这个理论中,一个人的思想和情感都可以被看作是“发散的震颤”(radiating vibrations)和“漂浮的形状”(floating forms),它们都可以用五彩的抽象图形描绘出来。因为在我看的这个版本里没有任何的图片,所以我很快就迷失在书里这些云山雾罩的理论中。但是当我最后看到 Christov-Bakargiev 在伊斯坦布尔现代艺术博物馆(Istanbul Modern)的展览中展出的版画时,我不由自主地被它们的可爱所打动。一朵碧蓝的云标着“懵懂的宗教感受”(Vague Religious Feeling)字样。淡紫色的硬边箭头有着一层黄色,叫做“智力启发” (Intellectual Aspiration)。 Christov-Bakargiev 一边在画廊里走着,一边对那些小画框指指点点,她金色的卷发随着她的步伐在晃动着,就像那幅“懵懂的智力愉悦”(Vague Intellectual Pleasure)的画一样。

由 20 世纪初神秘主义者 Annie Besant 和 C. W. Leadbeater 委托创作的版画,在《Thought-Forms》书中将情感用绘画呈现,这本书也是本届双年展的灵感之源。上图为《Fig. 42, The Logos Pervading All》。


《Fig. 8, Vague Pure Affection》


出生于新泽西的 Christov-Bakargiev 在华盛顿长大,因为多数时间她都住在意大利,所以她的口音简单来说算是十分国际化。她最出名的展览是 2012 年文献展上的“大脑”(The Brain),她在玻璃陈列柜里和墙上放置了各种彼此看似毫无关联的历史文物。展览的分布安排就像是各种散落在工作台上的纸张,乍一看过去似乎毫无逻辑:例如画家 Giorgio Morandi 画静物时用的花瓶; 摄影师 Lee Miller 在希特勒的洗手间里找到的 Eva Braun 用的最后一瓶香水;在贝鲁特的战火中被烧溶在一起的两件罗马时期小雕像形成了一件抽象雕塑作品。然而,这些物品之间隐藏的联系会逐步地浮现出来:这些排列是在透过小小的物品以窥见法西斯、战争以及韧性。一组被称为“Bactrian princesses”的小型人像看上去十分宁静祥和,它们历经 4000 年沧桑仍保存完好,这就是激起 Besant 所说的“虔诚的上涌”(Upward Rush of Devotion)。


在艺术界,她那令人费解的表达方式和戏剧化姿态经常为人津津乐道。然而,Christov-Bakargiev 的风格其实比大众所看上去的要更实际性或更本能性。许多艺术家都和她合作超过数十年,例如 Pierre Huyghe、William Kentridge、Joan Jonas,Janet Cardiff 及 George Bures Miller 这对二人组等。当她说起这些自己长期合作的艺术家时:“我们会聊食物,我们聊爱情,我们聊死亡,我们聊创伤,我们聊政治,我们聊世界。”她之所以能够激发艺术家创作出他们个人生涯的最佳作品,其中一项最成功的技巧大概就是从来不跟他们谈论艺术。


Christov-Bakargiev 相信,双年展应该是艺术博览会的反面。她不会像是艺博会一样把几千件待售艺术品都堆到一个空间里,她在双年展里是在一个城市里向艺术家提供许多个有趣的建筑,艺术家们反过来会用自己的作品来和这些建筑互相呼应。在伊斯坦布尔,她的策划使得这届双年展成为了历史上最分散的一届。为了确保整个双年展的每一部分都保有神秘感,她甚至建议观众们步行或者坐摩托艇穿过那些古老的街道去到各个场地。


这届双年展有着多种多样的展览场所,从 Wael Shawky 所在的 15 世纪的土耳其浴室,Cardiff 和 Miller 所在的促狭的酒店客房,以及 Theaster Gates 所在的店面房。尽管 Christov-Bakargiev 反对对作品进行筛选并加上思想含义,但在组织群展时她也会使用一种叫做“30/30/30”的方法:30% 的艺术家来自展览所在地;30% 是“问号”,来自“以前从未和我合作过的或者我完全不理解的艺术家”,还有 30% 应该是“核心”,她形容这类核心艺术家就是“跟我建立了牢固的思想关系的人”。最后那 10% 则是非艺术家。


我们经过的其中一站是 Agos 报社,那里就有一个“问号”——来自越南的艺术家 Huy An Nguyen。这位穿着超大号 T 恤的小号男人此刻看上去一脸苦相,一名助手解释说是因为这位艺术家的部分作品不知道给运输到哪里去了。Christov-Bakargiev 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别担心,我们会找着的。”同时她也给一位协调员打了个手势,后者点点头。Huy An Nguyen 的其中一件作品像是一个踩着高跷的巨大黑色毛球;还有一组绿、蓝、深红色的抽象画,Christov-Bakargiev 称之为“池塘”(ponds)。她突然临时决定趁着自己在这里不如现在就把画挂起来,她把其中两幅大画挑出来,挂在远处的墙上,之后又换上另外两幅,最终才决定把整个系列中的其中一幅放到更远的地方。整个过程花了大约 4 分钟,虽然说艺术是具有主观性的,但是这个调整看起来像是一个正确的结果。结束之后,她手下的一个工作人员就告诉她 Huy An Nguyen 遗失的艺术品找到了。


傍晚,我们和住在芝加哥的艺术家 Gates 一起搭轮渡去 Buyukada 小岛,有几个艺术家在那里的房子和船里创作。Christov-Bakargiev 让 Gates 站在可以看到日落的那一侧,她对一艘经过的油轮船在夕阳中的剪影发出了赞叹,这让我意识到,她这种不跟艺术家甚至媒体谈论艺术本身的做法几乎就像是某种迷信,仿佛一旦谈论了就会毁掉艺术所必不可少的神秘或气韵。Christov-Bakargiev 有时会说,她的修辞其实是一个“幌子”,是为了掩盖她作为策展人的真实工作;她对我说:“一个策展概念或标题有点像一件斗篷,它可以把艺术家隐藏起来,然后让他们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由 Liam Gillick 创作的《Hydrodynamica Applied》,是在伊斯坦布尔现代艺术博物馆墙壁上绘制的伯努利方程。


天色渐暗之后变成深紫色,Christov-Bakargiev 跟我聊起了 Lawrence Weiner 的一件墙上文本作品,她把作品布置在了一座叫做 Casa Garibaldi 的 19 世纪意大利工匠房间里。由于建筑里缺乏紧急出口,这个空间被认定为存在安全隐患,所以观众不被允许入内,她决定称这座建筑为“虚构场所”(fictional venue)。我问她:“人们该如何相信作品就真的在里面呢?”她狠狠瞪了我一眼说道:“信任。”然后她把声音放低了一些:“当然我们可以做一些明信片。”


撰文:Emily Stokes

摄影:Michal Chelbin  

翻译:经雷

返回页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