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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艺术博览会TEFAF，马斯特里赫特，2013
图片：Harry Heuts, courtesy TEFAF.

不扩张就退幕？

名声显赫的欧洲艺术博览会TEFAF已经在荷兰举行了40多年，日前，它们宣布进军纽约，一举为已经繁忙异常的纽约艺术界带来了两场博览会。TEFAF纽约的首次亮相在2016年10月，博览会将带来涵盖古董艺术至20世纪的艺术作品；而另一个在2017年5月启动的项目将着眼于当代艺术和设计领域。据组织方介绍，他们对竞争激烈的纽约艺博会市场进行了多年的分析，而这一决定无疑会加剧纽约艺博会圈早已白热化的竞争。

作为历史最为悠久的艺博会之一，TEFAF进军纽约的决定并不令人意外。艺博会扩张到其他城市和国家在当下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但是，这是不是已经成了一种不得已的选择呢？艺博会是否只有通过扩张才能得以生存？

创办于1970年的巴塞尔艺术展（Art Basel）曾驻守在瑞士长达30多年，于2002年将版图扩大到了美国的迈阿密海滩，后者也成为了巴塞尔艺博会帝国最为知名的一个成员。而在2013年，他们又通过收购香港艺博会（Art HK）的方式将版图扩张到了亚洲。2003年诞生于伦敦的弗里兹艺博会（Frieze Art Fair）其规模在十年里扩大了一倍。他们不仅发起了专注于古典作品的弗里兹大师展（Frieze Masters），并从2012年起开始举办着重于当代艺术的纽约弗里兹艺博会（Frieze New York）。短短几年内，纽约弗里兹艺博会的观众已经达到了4万多人次。

这三个艺博会在2002年的时候都只有一个举办地。
图片：Robert McConnell for artnet News.

在增长的不仅仅是这些艺博会巨舰，一些精品型的博览会也开始着眼于其他的城市和地区。

创建于2003年的NADA Miami Beach是继迈阿密海滩巴塞尔艺术展之后当地又一知名的博览会。2012年5月，它在纽约弗里兹艺术周期间开设了NADA New York，2014年与 Art Cologne开设了名为“Collaborations"的合作项目。创办于2010年3月的Independent 艺博会（当时军械库是纽约唯一的大型艺博会）在一年前宣布将在2016年4月的布鲁塞尔艺博会（Art Brussels）亮相，并在当地设立商店。

另外，还有1993年创办于纽约的素人艺术博览会（Outsider Art Fair）。纽约资深经纪人安德鲁·艾德林（Andrew Edlin）在2012年接手了这个杂乱无章的艺博会，并且很快宣布要把展会带到巴黎。2013年10月，素人艺博会在巴黎当代艺术博览会（FIAC，Foire Internationale d'Art Contemporain）期间登场亮相。到了2015年秋季的第三届展览时，参展商的数量已经增加了50%。

然而，扩张的结果并不是总是令人满意的。创建于1997年的巴黎摄影博览会（Paris Photo）2013年起开始在洛杉矶设立分支。可是就在今年2月，展会组织者在距离开幕只剩下2个月的时候宣布展会取消。主办方同为Reed Expositions的洛杉矶FIAC原本也备受期待，但继去年延期举办的消息后，今年的博览会也完全被取消。 Reed Expositions本周还宣布取消了原计划于10月举办的FIAC自己的卫星展Officielle。

纽约弗里兹艺博会内景
图片：Courtesy of Marco Scozzaro/Frieze

以攻为守

艺博会向其他地区扩张的举动，实则是在模仿早已被画廊界玩坏了的攻防策略。

高古轩的13间画廊遍布从纽约到香港的各座城市。Sprueth Magers刚刚在洛杉矶设立分部，而在不同国家拥有三家画廊的豪斯与沃斯（Hauser & Wirth）也即将在洛杉矶设立第四家画廊。佩斯画廊（Pace Gallery）的版图从纽约延伸到北京，而卓纳（David Zwirner）画廊目前也正在香港积极寻找一个新空间。以此看来，画廊越来越需要通过扩张来取得成功，只有这样他们才可以让自己的艺术家在多个艺术市场中亮相，以避免他们被其他更大的跨国画廊挖走。

有业内人士透露，TEFAF的扩张有可能就是为了应对有可能在纽约登陆的弗里兹大师展而做出防御举动。

然而，事实并没有那么简单。

“当弗里兹艺博会来到纽约的时候，他们是想消灭军械库艺博会。"纽约经纪人肖恩·凯利（Sean Kelly）对artnet新闻说：“后来我加入了军械库展览的评审委员会，因为我觉得当时弗里兹的形式很糟糕。"

同样，今年10月TEFAF纽约以古董至20世纪艺术品为主要内容的展会，也许并不只是抵御措施，而是如一位身份保密的展会组织者所说，对弗里兹大师展的“当头一棒"，因为它们不仅在同一个月进行，而且两者的内容几乎完全重合。

“我们从未想过与任何人竞争，"TEFAF董事会成员米切尔·考克斯·威特莫（Michel Cox Witmer）在被问及十月的纽约博览会是否是为了和弗里兹大师展（虽然它还没有从伦敦移师纽约）一争高下的时候，他对artnet新闻说：“我们只想努力把TEFAF办到最好。"

2007年，弗里兹艺博会已经发展成熟，巴塞尔艺博会扩张到了迈阿密海滩并且很快迎来了同城的NADA
图片：Robert McConnell for artnet News.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地点、地点还是地点

“美国依然是当下最大、最富有以及最稳定的艺术品市场，" 考克斯·威特莫在谈及为何选择纽约作为TEFAF新场地的时候说。当然，除非你拥有私人飞机，否则纽约相比马斯特里赫特而言交通确实更为便利。他还说到，在决定前往纽约之前，博览会也曾经考虑过南美、亚洲以及欧洲的市场。TEFAF曾在2013年宣布在北京举办一场活动的消息，但是这一决定在9个月之后宣告流产。

这一中止的计划印证了对于扩张而言最为重要的因素——地点、地点、地点。举例来说，巴塞尔明智地选择了进驻香港而非中国大陆，一个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大陆的税收政策十分不利于交易的进行。而它之所以进军著名的旅游胜地迈阿密，是因为在那里可以在没什么竞争对手的情况下在美国立足。

地点的重要性不仅在于城市的选择，更关键的是具体的位置。TEFAF在纽约选择的两处地点威胁的不仅仅是弗里兹大师展，还有纽约弗里兹艺博会。由于TEFAF将于春天在曼哈顿举办的博览会将涉及到当代艺术部分，对于同期的纽约弗里兹来说，这无疑会产生参展商层面的竞争。

更进一步来说，纽约弗里兹位于东河兰道尔岛（Randalls Island），这一并不便利的地理位置会成为它的劣势。

“毫无疑问，纽约弗里兹艺博会是一个需要耗费一整天时间的艺博会，"肖恩·凯利说。 由于兰道尔岛本身的设计无法容纳太多的车辆，其他的交通工具就只有渡轮而已，因此往返艺博会的交通十分拥挤，造成了很大的不便。所以在开幕当天去过的买家基本不会再回去看展览。

“军械库则刚好相反，我们在第三天或者第五天完成的交易量和第一天差不多，而整个展会期间的销售要高出许多，“凯利补充道：“即便如此，弗里兹还是很棒的，我们在第一天就能够完成足够的业务量，因此我们也很高兴每年都去参加。"

一位来自弗里兹艺博会的代表却反驳了凯利的意见，并指出圣保罗Akio Aoki of Vermelho画廊的一份媒体稿中称他们在艺博会上的销售一直保持得很好。不过，艺博会的总监维多利亚·西德尔（Victoria Siddall）在給artnet 新闻的邮件中做出让步，称"观众当然也希望能够在城市附近逛一下，看看画廊和博物馆什么的。我们非常鼓励这种方式。"她说道。

弗里兹的一位代表也提到，今年春天将有一条新增的轮渡航线从东90街（East 90）出发，并在五分钟后到达那座岛。

然而，据一名艺术顾问说如果因为弗里兹艺博会地理位置的劣势影响了销售从而导致了一些如白立方（White Cube）和卓纳画廊这样的所谓“支柱性"参展商纷纷出走，并转投地理位置更佳的TEFAF，那么弗里兹可能会面临一次参展商的大批弃走。（事实上，弗里兹最近的广告中突出了更多曼哈顿天际线的图片，弱化了艺博会的场地条件。）

到了2012年，弗里兹的交易量已经翻了三倍，NADA已经进入了纽约，而Independent也已经启动。
图片： Robert McConnell for artnet News.

尽管TEFAF的春季艺博会并不与军械库艺博会的举办时间重合，但仍有业内人士猜测TEFAF是否也会成为军械库有力的竞争对手，尤其是军械库的92号码头也包括了许多现代艺术作品。一个艺术经纪人说道，军械库艺博会并不像弗里兹和巴塞尔那样有声望，又缺乏FIAC那种"吸引自诩懂行的人"的特质。

TEFAF作为全世界顶尖的艺博会，是否能够从略逊一筹的艺博会那里挖来一些参展商呢？

纽约艺术顾问希瑟·弗洛（Heather Flow）认为，“军械库博览会在相当一部分美国当代艺术藏家中有一定的地位，所以我不确定TEFAF是否能够真正地打入这个市场。"

TEFAF带来的两个展会将替代纽约艺博会日程中现有的两场由Artvest Partners组织的项目：秋季的展会将取代国际艺术古董展（International Fine Art & Antiques Show），而春季展会代替的是春季大师展（Spring Masters）。

军械库艺博会总监本杰明·吉诺齐奥（Benjamin Genocchio）说：“公园大道军械库的场地比较小，所以并不能容纳很多参展商，而且每个展位的位置会变得更小。因此，你会发现这两个展会[军械库与TEFAF]间还是非常不同的。"

Artvest Partners的负责人之一迈克尔·普拉默（Michael Plummer）在邮件中告诉artnet：“[TEFAF]登陆纽约面临的问题之一在于公园大道军械库展厅有限的展览空间。"他指出这个来自欧洲的艺博会在荷兰马斯特里赫特会议中心的空间要比纽约的大得多，可以容纳200家以上参展商以及至少7万名观众。他补充说：“TEFAF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把其它艺博会逐出版图，而是要融入现有的艺博会氛围中。"

至2017年，TEFAF将在纽约拥有两场艺博会。其它的展会也会继续扩张。
图片： Robert McConnell for artnet News.

本地化的艺博会

可以说，艺博会扩大版图的现象反映了艺博会的运营者们出于客户所在地的考虑使得艺术市场变得日益区域化。

比利时收藏家阿兰·塞尔瓦伊斯（Alain Servais）在一封邮件中告诉artnet新闻：“十年前，无论你是住在曼谷还是波哥大，都必须得去巴塞尔。但现在，三个主要大洲上都有许多艺博会举行，所以在曼谷的人可以去参加香港的巴塞尔，而波哥大的人可以前往迈阿密海滩的巴塞尔或是纽约弗里兹。"不过，这样也有它的负面之处。塞尔瓦伊斯补充说：“尽管这样节省了二氧化碳的排放，但文化交流和多元性都变少了。"

2015年迈阿密海滩巴塞尔艺术展Sadie Coles Gallery展位
图片：Art Basel.

但并不是所有的艺博会都有这样的扩张，一些艺博会总监指出，盲目的扩张会使他们的工作失去重心。

“我们没有扩张的计划，"芝加哥博览会（Expo Chicago）总监托尼·卡曼（Tony Karman）通过电话采访对artnet新闻说：“这意味着我和我的团队都将全力以赴做好一个博览会。这能让我们精力集中在一个展会上，以最高级别的艺博会为我们的参展商提供最好的服务。"

军械库总监吉诺齐奥则表示得更加明确。“我们不是一个连锁博览会，这让我们可以从本质上做到与众不同，"他说：“我们想成为美国艺术博览会的代表，而不是每年在某个地方敲锣打鼓叫卖5天的展销会。"

“我们并不是一个想提升全球影响力的艺博会组织，" Independent联合创办人伊丽莎白·迪（Elizabeth Dee）说：“我们没有那样的运作模式或是野心。我们只想为我们觉得最为重要的人服务——艺术家以及服务于艺术家的画廊。"

新场地位于纽约翠贝卡区的Independent艺博会，之前曾开在切尔西区。在Spring Street工作室进行的一次采访中，迪提到扩张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我们要扩张进入比利时的话，那么人员就要增加3倍，"她打趣地说，那样的话自己的员工数量就要从3人变成9人了。

Independent创立之初的目的是将欧洲画廊代理的、不为美国公众所了解的艺术家介绍到美国，如今已经站稳了脚跟。据迪介绍，他们前往比利时的决定让艺术家们在离家较近的地方拥有了另一个展示平台。

不管这场硝烟弥漫的版图扩张背后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如果越来越多的艺博会不用打飞的就可以到达的话，那么本地的藏家就是大赢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