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自述 | 王郁洋:“人”与“物”
发起人:毛边本  回复数:0   浏览数:1539   最后更新:2016/02/14 21:09:18 by 毛边本
[楼主] 毛边本 2016-02-14 21:09:18

来源:scope艺术客


我不断地尝试“离开”自我,虽然似乎是徒劳,但却换来不确定自我的建立与更新。这似乎给人一种多面的感觉,但透过这些将会呈现出清晰完整的“我”。

以下作品构成了一个长期持续且从不同角度的讨论人与物的关系。

《呼吸》系列作品以天真的眼光从平常物的静态中看到生机,用伎俩让他们呼吸,于是万物就有可能和我们一起吸纳空气。

呼吸系列自2005年开始后,便一直成为我众多系列中持续最久的作品系列。因为我始终认为这个系列有未完成之感。当呼吸系列持续到2013年时出现了新的转机:


《呼吸——财务办公室》

这件作品从表面看起来就像真正的办公室一样,办公室中的所有物品就放置在现实生活中常规性的位置,因而常常被经过这里的观者疏忽。但尚若人们在不经意间看到他们在均匀的呼吸或者急促的喘息时,可能会误认为自己出现视幻的状态。在刮目相看这些荒诞物件的时候,恍若进入一段童话般的幻想情境,又像面临一场无常世界造就的恐怖。会心一笑中,也带来对周边所有一切视觉现实的深深怀疑。当人们从此逃离回到现实中的时候,会感到自己的周边已经窒息。

然而呼吸系列仍然没有尽兴。

王郁洋《呼吸——财务办公室》硅胶、马达、金属支架 450×450×350cm


《电》
通过医学和物理学的手段,将脑部在想象不可能实施的方案,产生的交流电转换成直流电,并且存入电池中。那么一个普通的电池就充满了意识的能量,它既可以常规的使用,又可以提供想象,意识过程的能量被封存在其中,它不可解读却依然存在。


《说》
在我购买定制的磁带被生产时,用录音设备记录生产磁带整个过程中发出的声音。之后,将记录的声音再复制到所购买定制的磁带上。在展厅展示磁带并且播放。
磁带、胶片等媒介自“出生”以来一直都在记录“他者”的声音或图像。通过观念和方法上的转换,使磁带本身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与现实。同时,赋予了磁带作为一个独立存在个体的完全自我认知的权利。



《嘴》
展厅的墙面上安装着一个仿真的机器嘴。当观众走近它时,触发感应器,墙面上的嘴将口水吐向观众。

这时嘴的无理之举却赢得了人们的欢心。

王郁洋《嘴》互动装置 金属骨架、电机、硅胶、电脑 17×10×8cm 2015


《日出》

个机械装置不断的将节能灯管抛向高空并待其落下时接住,此过程不断重复直到展览结束。

王郁洋《日出》装置 灯管、电机、钢架、高弹力布


《光环》

在圆形轨道上吊装着一台监视器,监视器中播放着一段弧形发光的灯管。屏幕内的弧形光管始终与圆形轨道保持一致,无论监视器的运动快慢如何,屏幕如何旋转。最终,这台监视器在电脑随机的控制中完成了圆形的自转运动与公转运动,虽然期待伴随着偶然,但是屏幕内的弧形发光灯管终将完成一个完美的圆形光环。

在众多系列中人与物关系只是其中一个部分,同时还存在对于光的讨论、对于认知的讨论、对于意识与身体的讨论等等。人与物的讨论成为今年龙美术馆个展中的重要部分被提及、讨论与梳理。

这些文字是我十几年创作中的笔记整理。它们在作品诞生前便已被撰写,当作品呈现后会被再次修饰完善或完全篡改。

王郁洋 《光环》影像装置 电机、监视器、电脑、不锈钢轨道 400 ×400 ×60cm



对  话

苏伟×王郁洋:人造之“物”

苏伟SU WEI评论家 策展人)

苏伟=苏  王郁洋=王

苏:你在创作中一直试图探讨如何通过对媒介、生产技术和数字技术的再语境化,创造出一种我们暂且称为“客观真实”的东西。这里存在着很多对历史、政治和文化情境的抽查与范本实验,以及对过去、当下和未来的激进想象。是什么把你引向对“客观真实”的兴趣,你能描述一下这个连接的通道吗?


王:月亮在我的概念中最早代表了一种感性和诗意的遥远象征,然而随着对于科技知识的认知的掌握,当看到人类登月的一刹那,我对于事物以往的认知好像变得“真实”了,但是这种认知是真的么?我认为的诗意的真实和现实事物的真实之间产生了巨大的矛盾,这二者哪个才是真实的?这是我对于真实认知的一个典型例证。

王郁洋《光,像羽毛一样从空中飘落》装置 LED灯管、电脑 尺寸可变


苏:抛开私密的角度,从个体思考上说,你所不信任的是什么?在这些年的创作中,你对你信任和不信任的东西——关系到真实与否的所有问题——是怎样反思和实践的?


王:《今夜我为何物》是我从《再造登月》这个作品之后由对于政治、历史、文化情景真实性的怀疑转向对于自我怀疑的一个节点,同时这件作品也来自亨利•米勒曾在自传小说集《黑色的春天》收录的短篇《大都市疯子》中的一段话:“明天你会带来你世界的毁灭。……今晚,我将考虑我是何物。”之前说的登月本身也代表了一种人类文明日渐发达的事实,同时也是我所怀疑的现实。人们对于各种概念、学说等的认知都有可能在若干年后被推翻,所以从《今夜我为何物》开始,我逐渐建立了一种自我认知世界的方式,我对世界的认识也可以被自己重新定义和假设。

王郁洋《证据》装置 黄铜、不锈钢、木材、玻璃钢


苏:你将媒介和技术的主体性以某种随机的形态呈现出来,从一般的层面说,这种消解仍然是重塑(认知)主体的一种方法,并且它是与当代的经济情境赋予艺术的生产力所分不开的。


王:我认为所谓的“无意识”创作是不存在的,当一个人下笔的时候就宣告了他主体性的存在。因此,我开始尽量寻找一种脱离自身,让“他者”创作的方式。这种让自我与创作保持一定距离的方式也是我原初的动机。我想让创作的主体和生成艺术的方式逐渐靠近一种无意识的创作的境界或方法,这种方法将令我离创作更远。

王郁洋 《王郁洋#四分之一》装置 树脂、黄酮、紫铜、青铜、不锈钢、树 800X260X400cm


苏:你是否认为你的创作在塑造主体的方向上是有根据的?或者说,它所倚靠的这些视觉方法,往往让人联想到艺术系统、资本和艺术世界之中各种抽象的权力关系,那么,你试图塑造的主体是怎样去面对他者的?在空中楼阁与深陷其中之间,你是怎么做出反应的?


王:人造物是另一种有生命存在的方式,我们创造人造物的初衷也是为人所用的。

王郁洋《奇点》装置 金属骨架、电机、LED灯、电脑 直径400cm的球体


苏: 在“登月计划”这个项目中,尽管你有意地引导观众去怀疑那种冷战格局下的关联描述,但要展开的对科学叙事和历史、政治叙事之间差异的讨论却一定离不开它。你认为你所做的这种屏蔽工作——赋予材料、生产技术、复制技术和数字技术以超越于人的历史条件的能动性——可以在哪种历史的、文化的或者政治(性)的层面上获得位置,它所能撬动的最小的那块石头是什么?


王:“登月计划”项目不仅指国与国的关系,还指涉了人类文明与自身的关系。我在作品中通过站在不同角度的展示或呈现,动摇了人们以往对于事物的认知。《再造登月》、《今夜我为何物》在结束了对世界和自我怀疑的过程后,反而激发了一种新的创造认知和新的认识世界方式的动力,用什么样的方式认识世界,在人类文明漫长的历程中始终是人们所追求并具有价值的。我在创作过程中,也是重新建立一种认知世界的独特方式的过程。


苏:从你作品中对媒介、技术等等存在物进行一种类似黑客帝国的解放中,我们看到了里面有着明显的科技主义倾向,但有意思的是里面一些复杂的叙事,比如“一榨纸”里出现的,让物本身去反观自己如何被生产出来,这里面是有故事可以讲的,事情似乎可以回到前现代的框架里去展开,你觉得是这样吗?


王:我的作品往往都围绕着人造物展开,作品涉及物是有生命的;物是可以表达自己的;物是可以创造的;物是可以表演的;物与物之间的关系等。虽然这些作品借助了科技的手段,但这些手段大多是众人所熟知的科技手段,而重点还是在于“物”本身。

王郁洋《恐怖分子》行为 17分56秒


苏:在“呼吸”系列里面,我们也容易联想到“万物有灵”的讨论,这个讨论又是和不同的文化中对人与客观存在物的界限的不同认识、现代性扩张和殖民问题联系在一起的,不知道你是怎么看的?


王:“呼吸”系列讨论了人造物的生命性,《说》用磁带、胶片等媒介给予了人造物表达的权利。同时人造物也具有创造性,在“无题系列”和“字典系列”等关于转换的作品中,我模拟了一种创作的机制,比如人的知识储备、外界刺激、对于艺术风格和技术的计算,这三种机制互相生成关系。除此之外还有像2012年上海双年展中的《光像羽毛一样飘落》这样有关物的表演的作品,而作品《嘴》是一个人与物的关系的“悖论”。


人本主义之后,人造物与我们的关系是我所感兴趣的。在这个讨论中我并没有涉及具体的某个社会或文化议题,更多的还是基于一个宏观的对于物的理解。


王郁洋

出于70年代末,曾就读于中央美术学院附属中学、中央戏剧学院、中央美术学院,现任教于中央美术学院实验艺术学院并在北京居住和创作。王郁洋虽然使用新兴媒介进行创作,但却从不强调技术的新奇,他似乎对于“过时”的技术、“破坏”美学及物质浪费所带来的艺术性更感兴趣,他尝试过装置、摄影、影像及绘画等创作手段,而重要的不是媒介本身,而是如何表达。王郁洋的作品往往用幽默的虚构奇观来探究和表述人与物、人与身体、人与经验及认知之间的关系,同时也探讨人造现实、媒体、历史感知与身体认同之间的关联。

返回页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