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丨何云昌:我不属于这个时代
发起人:灰常灰  回复数:0   浏览数:2368   最后更新:2016/02/01 20:27:11 by 灰常灰
[楼主] 灰常灰 2016-02-01 20:27:11

来源:凤凰艺术 文:王珊珊


2015年10月的最后一天,人们又一次聚集在墨斋画廊,等待着一场神秘仪式揭开最终的面纱。若干赤裸着身体仅仅披着透明薄纱的女子围绕着一张巨大的桌子,众人的目光落在中间那个同样装束的男子身上,大家屏住呼吸,只见他用毛笔蘸了清水滴撒在玻璃桌面上。反射出倒影的地面像一汪黑色的湖水,背后灰色立方体组成的墙面让人感觉身处另一个时空。


男子后来坐在了石墩上,所有人在等待,两个小时零37分钟后,桌面的水迹蒸发地无影无踪。在这场名为“王者至柔”的展览中,当这件名为《怀风抱露》的作品结束之际,何云昌最新的三段式行为作品《心殿》也正式宣告完成。

▲ 宁静致远:2015年10月17日,何云昌捅破1瓶悬挂的墨汁瓶,用宣纸做的纸巾拭掉滴落在玻璃台面上的墨汁,直到1公斤墨汁滴完,历时180分钟。图片由墨斋画廊提供。

▲ 镜心云影:2015年10月24日,何云昌推动一块悬挂的水晶立方体,让水晶体静止时,何云昌切断拉绳,水晶砸碎玻璃台面,历时195分钟。图片由墨斋画廊提供。

▲ 怀风抱露:2015年10月31日,何云昌用毛笔蘸清水滴洒书写在玻璃台面上,让台面水迹蒸发回空气中,作品完成,历时157分钟。 图片由墨斋画廊提供。


如此的结果不由让人有些意外,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何云昌说,他一直对这个过于自我的人类社会极度失望,通过这件作品他想表达的是,这个糟糕的世界终究会好,人们只是需要一些等待和耐心。而这种平和舒缓的表达方式,也预示着何云昌今后创作的一次转向。


在中国行为艺术领域,何云昌是一个标志性的人物,这种标志性的背后不仅仅有那一件件震撼人心的作品,同时还有20年丝毫不动摇的坚持。

▲ 一根肋骨:2008年8月8日,何云昌以手术方式取出自己左边第8根肋骨,之后与母亲和几个女性朋友戴上那根肋骨制成的项圈分别合影。

▲ 抱柱之信:2003年,何云昌将自己的左手浇铸在水泥里24小时。题解:尾生与女期于梁下,女不来,水至不去,抱住而死——《庄子》卷十四。


上世纪90年代,何云昌创作出了第一件行为艺术作品《破产的计划》,从此在这条道路上走得越来越远。让人记忆深刻的是他那些用挑战身体极限的方式所呈现出的激烈的场面:在《与水对话》中他让自己的鲜血流入滚滚江河,在《花季·六月雪》中他让人用粗纱布在自己的身上打磨出花瓣形状,在《一根肋骨》中他用手术的方式取出了自己的第八根肋骨,在《抱柱之信》中他把自己的一只手浇铸在水泥中24小时,在《一米民主》中他在自己身上开了一道一米长的伤口……

▲ 花季·六月雪:2015年6月4日,用80目粗砂布在何云昌上半身打磨出花瓣形状。


身体的疼痛只是一种呈现方式,血淋淋的场面并不是对暴力的推崇,对于何云昌来说,触及深刻的现实才是他的最终目的,这便是他一直信仰的体验式行为。虽然这些作品最终都给他的身体带来了不可逆转的损伤,但是他在乎的不是这个。

▲ 一米民主:2010年10月10日,25人以不记名方式投票决定是否在何云昌身体上开1条长1米、深0.5cm-1cm的创口。最终以12票支持、10票反对、3票弃权,于是在何云昌身体上开一米创口,看似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了民主的愿望。


当被问及是否曾感到害怕,他的回答是:我其实和你一样什么都害怕,但我知道一切都是值得的,咬牙捱着呗。

▲ 涅槃·肉身:2013年4月13日,在比利时布鲁塞尔国家美术馆,何云昌把身上的所有衣服一点一点全部烧尽,历时二十四小时。


在另一些作品中,何云昌的表现方式则有些荒诞也有些浪漫。在《草场地.十世》中,何云昌在户外生活了28天,直到土地长满青草;在《石头英国漫游记》中,他曾经在英国的海边捡起一块石头,花了112天的时间沿英国海岸边大致行走1圈,最终把石头放回原处,以近乎无效的行为表达当今社会人们对利益和物质的盲目追逐。

▲ 石头英国漫游记  2006年9月24日-2007年1月14日,何云昌在英国海边拿起1块石头,沿英国海岸边大致行走1圈,回到开始的地方,把那块石头放回原处。历时112天,行程大致3500公里。

▲ 草场地·十世:2012年3月24日,何云昌躺在户外土地上,直到土地长满青草,为期28天。


在创作了大量作品之后,何云昌依然会说:我有时感觉自己不属于这个时代。


在这句话背后,值得我们思索的是行为艺术在中国的生存状态。在中国当代艺术短短30年的发展历史中,行为艺术一直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从上世纪80年代以来,张洹、马六明、苍鑫、朱冥、肖鲁、何成瑶、周斌、刘成瑞,尤其是何云昌等许多中国行为艺术家们一直在用一种纯粹的方式击打着现实最敏感的地方,向世人呐喊,将个体的命运与时代紧紧系在一起,他们的作品理所当然地在中国当代艺术史上占据着一席之地。


“何云昌:王道至柔”展览现场,图片由墨斋画廊提供。


但是,相比于其他艺术形式,行为艺术一直处于边缘的位置。对于观众来说,一些作品所反映的现实太过残酷而无法面对,许多人无法理解艺术家在实施行为背后想说的话;对于随着经济发展日益壮大的当代艺术市场来说,行为艺术有很难找到利润的闪光点。于是,艰难的生存状况让许多艺术家的创作难以为继,而有些作品为了迎合现状而浮于表面,让行为艺术仅仅成为了一场“表演”。当然,边缘化丝毫没有阻碍一些优秀的作品不断涌现,也没有阻碍青年艺术家以充满活力的姿态加入到行为艺术的领域。


值得欣慰的是,最近一段时间中国的行为艺术又重新引起热议,大规模而有影响力的行为艺术群展将众多优秀的行为艺术作品带入公众视野。2015年9月,由MoMA PS1馆长兼首席策展人克劳斯·比森巴赫和蛇形画廊联合总监汉斯·乌尔里希·奥布里斯特共同策展的第5个版本的“15个房间”来到了龙美术馆;两个月后,“以身观身──中国行为艺术文献展2015”于澳门举行;进入2016年,“异质共生——2016国际当代艺术展”与“Beyond Action超越行动”两个大展又延续了行为艺术在中国的回暖之势。


在这种背景下,当我们回过头看,越来越深刻体会到像何云昌这样一直坚定地走下去的艺术家的弥足珍贵。


近日,国际知名策展人乔纳斯·斯坦普和“凤凰艺术”记者来到何云昌在草场地的工作室,就艺术家最新作品《心殿》展开对话。作为艺术史学家、艺评家及策展人的乔纳斯·斯坦普曾经创办并策划过42个具影响力的国际行为艺术节和展览,他曾在中国策划过5届“广州·现场”国际行为艺术节,也是行为艺术在欧洲取得巨大发展的主要推动人之一。


在这场谈话中,我们接触到了一个真实的何云昌:生活中他总是细心地照顾着周围人的感受,谈起艺术丝毫不掩饰那股坚持理想的倔强,聊起朋友又透着一股“人在江湖漂”的侠义之气。认识他的人,都亲切地称他为“阿昌”。


对话“凤凰艺术”

▲ 国际策展人 Jonas Stampe(左)、何云昌(右)


(为方便您的阅读,以下“凤凰艺术”简称为“Q”,乔纳斯·斯坦普简称“乔纳斯”,何云昌”简称为“”)

我对人类的社会构成是很失望的,但是未来慢慢会变好。所以我在作品中运用了一些传统元素,去呈现一种耐心,一种佛教的慈悲。


乔纳斯:你1967年出生于云南,你的父亲是个矿工,你的母亲是个农民,当你回过头来看,你觉得这样的社会背景对你的创作会有影响吗?


何:我觉得还是有一些影响的。中国的社会环境很久以来一直处于一个动荡的、不平等的状态中,而我就出生于底层社会,这种背景对我后来创作的触发有直接的关联。我是家里唯一一个大学毕业的孩子。上世纪80年代中国的高等教育还没有扩张,那时候大学生的比例很低。


乔纳斯:你的母亲有宗教信仰对吗?


何:她从年轻时就一直信小乘佛教。


乔纳斯:她是万物有灵论者吗?


何:她是,她信鬼神,我觉得这已经不是信仰,近乎迷信。(笑)


乔纳斯:这很有趣,你的作品和自然联系紧密并涉及了很多元素,比如山、石、天空、空气……你觉得这是受你母亲的影响吗?


何:我觉得受我母亲的影响不是很大,影响更大的是我的成长环境,我的家乡是在云南一个自然环境特别好的地方,我在一个不受约束的环境中长大,所以对自然天生就有一种亲切感,而作品中就会自然地运用到这些元素。


乔纳斯:你曾经说过来世会做一棵生长在丛林里的树。


何:对,是有这么一说,树比人逍遥好多。


Q:这让我联想起你这次的新作品《心殿》中第一场《宁静致远》中,有一袋被树枝插满的墨汁。


何:墨汁袋上插了树枝有了一点点力量的显现,在我看来,文化和艺术一向可以产生一种感染力,它们并不仅仅是文雅的代表。这次《心殿》我想表达的是,我对人类的社会构成是很失望的,人的意识作用于这个世界更多的是产生了不好的影响和结果,所以我在作品中运用了一些传统元素,去呈现一种耐心和持久的愿望。当然,虽然这个时代运转地很不好,但是慢慢会有好的变化,过程会很艰难,但是还是需要耐心。


我选择一种保持距离感的温和的方式表达这种耐心,它是一个温暖的愿望:只要有耐心会有好的结果,我活了几十年可能等不到,那就再耐心一点。


Q:在这件作品的实施过程中,所有的观众都在等待,都在期盼发生什么。


何:没有发生什么。这件作品只是显现了我的耐心和更温和的立场和态度。整个人类社会,不管遵从中国还是西方的价值体系,人类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这种价值取向对他者是不利的,对人类自身也是有害的。如果要有什么好的变化,那也是由人的理念决定的,我们会有种种的方式去改变,我的方式就是耐心一点,人们会慢慢地有更明智的选择和认知。


乔纳斯:在以往的作品中你是疼痛的忍受者,但是这次的新作品和以往都不同,你让观众经过了漫长的等待,这个过程中似乎把疼痛传递给了观众。


何:我希望我传达给他们的是顺其自然的感觉:自然生发,自然结束。与其对应的是少作为,少把小聪明放到别人身上,人做了多少坏事天都知道,这有点近乎庄子的“无为”。在《心殿》这件作品中,呈现了一种佛教的慈悲,和道教无为而治的态度。


Q:这次的新展览和以往相比更加平和,这是你未来创作的一个转向吗?


何:在这次展览中,我考虑到墨斋是一个水墨的空间,传统文化里面有些东西是很美好的,我也很开心做了一个温和的展览。我的展览在传达一个愿望,希望世间那些强势阶层也持有慈悲的胸怀和温和的处事方法。我以后做作品的方式整体来说会更平和一些,那种比较坚实的作品我觉得做得差不多了,现在这个阶段觉得调整一下挺好的。


血淋淋的作品还当成给小孩子的礼物看起来有点扯,但是起因确实是这样的。我希望孩子们的未来更光明一些,更长远一些。


乔纳斯:这件作品给我的感觉还是很震撼的,感觉它和《草场地·十世》有一些联系。

何:《草场地·十世》是借力打力,当我运用自己的身体时,我也在运用了自然元素的生发:风吹、雨淋、日出日落、水的循环,这都呈现了自然基本规律和属性。万物当中人的作用力是最大的,但是人太自私,不以他者为中心而是以自我为中心。


乔纳斯:可以谈谈《一米民主》和《花季·六月雪》这两件作品吗,它们都和“人”的主题相关,只是以更强硬的方式表现。


何:这两件作品都很强硬,一点都不含糊,那是我的拿手好戏,本门功夫以力量见长。(笑)《一米民主》是由我的成长环境而触发的一种愿望,也是我送给孩子的一个礼物。当看见我的孩子一岁多的时候在我面前爬来爬去的时候,我总觉得欠他好多东西。我在想,如果我的孩子长大了还是处在一个不公平和混乱的环境中,那我会很绝望的。血淋淋的作品还当成给小孩子的礼物看起来有点扯,但是起因确实是这样的。我希望孩子们的未来更光明一些,更长远一些。


《花季·六月雪》关乎个人记忆,是对时代难以抹去的记忆的呈现和表述,他和《一米民主》一样也是用比较直白简单的手法呈现的。通常我们说一个人有多在乎,那他就会付出多少,或许我个人很在乎一些事,那我就用开碑碎石的力量呈现。两件作品虽然呈现得血腥一些,但我看来,对战争的演绎不等于战争,对暴力的陈述不等于暴力。人必须在乎自己,但是人不能只在乎自己,人要在乎他者。一个人如果对自己没有一个清醒的认知那就与垃圾和魔鬼没有任何差别。


艺术家重在表述,我投入了那么多年去创作,当然是做在这个时代里我最最在乎的。


乔纳斯:在这两件作品中,《花季·六月雪》有4个朋友在帮助你实施行为,《一米民主》中有25个朋友参与投票,朋友在你的作品中有重要的作用对吗?


何:这两件作品不适宜在太公开的环境中实施,我需要朋友的帮助。有些朋友不明就里就来帮忙,有些人提前知道,但是他们都愿意参与进来。这并不是说他们认同我的残忍与血腥,而是他们认同我作品中所包含的理念,他们的参与是非常珍贵的。


《花季·六月雪》中除了工作人员外只有一个观众,没有人愿意来做有风险的事情,人是很聪明的,“我比一切都重要”——所有人都这样想。我知道这种想法所以我不愿动员更多的人参与到这个项目中,如果有事情我来承担。我很奇怪我就做个作品能怎么样?艺术家重在表述,我投入了那么多年去创作,当然是做在这个时代里我最最在乎的。


乔纳斯:虽然实际情况是朋友帮助,但是作品中呈现出来的是你让朋友来对你实施伤害,这为作品添加了另外一层意思。


何:我更欣赏参与的那些朋友,他们非常清楚伤害我是指向了什么,他们简单了解一下还是愿意参与的原因,除了朋友情谊,还有一种勇敢的认知和担当,虽然他们知道伤害我是非常难受的,因此他们值得尊重。我们之间已经达成了一种默契,共同来做一件我们自认为好玩的并且重要的事情,我们都认为这不是实施暴力,而是演绎暴力。


Q:虽然很多人在作品血腥的画面前止步,但是血腥并不是作品的主题,你是唯一一个感受到痛苦的人,你也是尊重痛苦的人。


何:只是我呈现的手法。艺术家的作品是基于那个时间段里面他对所处的环境的认知,是身体和意识整体的呈现,我所使用的方法是体验式的,有些不一样的经历和承担对我而言还是不可替代的。


Q:在你痛苦发生那一瞬间,身心合一了。


何:我的行动基于一个认知,但我不能预测出有多痛苦,我只知道这个事情指向是什么,这有点像佛教里面的“法布施”,如果是利他的可以割舍自己,可以付出,所以佛祖会以身伺虎。修行之人夜以继日为了成佛的目的是造福他者。


乔纳斯:很多人认为只有耶稣在为他人受难,但是你也是在受难,很多普通人也这么做。


何:对,还有很多人是有智慧的,他们知道人活一世可以关乎他者,如果只在乎自己是和一头猪没有差别的。做艺术也罢,做其他事情也罢,我们比较在意的是其本性和出发点。至于你具体去实施某件作品,一旦可以运用所有可以运用的元素,那便是专业领域的修持,可以做得很精妙。


我的作品一点都不黑色幽默,其实很阳光的。我希望传递出一点希望、一点光明。


乔纳斯:对于《一米民主》等比较暴力性的作品,你完成了普通人看起来不可能的事情,你告诉了他们有些事情是可以改变的。还有一些行为作品看似荒谬和无用,但是意义深远。


何:我的行为作品强调了一种可能性,人类的作用也可以是有益的,这就是中国人说的事在人为。把一些奇怪的事情以一种写实而荒诞的方法呈现出来,看上去似乎有一种合理性,这是很幽默的。我的出发点还是基于一种热切的希望,不止释迦牟尼一个人在努力,这个世界有智慧、有热情、愿意割舍付出的人多的是,只要我们努力。还有,我的作品一点都不黑色幽默,其实很阳光的。


Q:所以你的作品给别人传递了希望。


何:对,这就是我想做的,不管我用多激烈的方式,我希望传递出一点希望、一点光明,人活着是要有希望的,不然现实太残酷。


乔纳斯:很多艺术是装饰性的,但是你的艺术和一些传统的艺术家一样在叙述人性和生活。


何:我传达的是人最基本的素养和愿望,表达了我最在乎什么,最鄙视什么。正如你提的第一个问题,我的出身是很普通的家庭,我的感触和理念与普通人会有共鸣。


在中国,行为艺术的活力在于它有强大的社会背景,艺术家如果没有触及这么宽广的现实我觉得会很对不起他的才华。


乔纳斯:你的作品是中国当代艺术的一个标志,和现实密切相关,一直坚持创作是非常艰难的事情。你的艺术和其他中国当代艺术的关系是怎样的?


何:中国的社会在近30年来发展变化特别快,现在依旧在高速发展,人的理念也有很大变化,虽然很多方面不尽如人意。行为艺术是一种有张力的艺术表现形式,新的理念和形式非常重要,任何一个强大的艺术表现形式需要不断注入新的活力。


在中国,行为艺术的活力在于它有强大的社会背景,艺术家如果没有触及这么宽广的现实我觉得会很对不起他的才华。其他艺术家,我想他们各自有各自的想法,不同的认知决定了不同的表现风格,我个人是比较认同体验式的行为艺术,和现实与环境发生关联。艺术本来不排除多样性,有些我自己不喜欢的方法和风格我也可以忍受,就应该这样。每个人特殊的认知和才智决定了他可以为某一个领域做出多少的精彩的呈现。


Q:你有怕过什么事情吗?看上去你好像无所畏惧。


何:理论上,我们在世界上不用惧怕任何事情,现实中,我们惧怕所有的东西,比如疼痛。现实生活中一切都是恐怖的,人生就是很矛盾,就是不完美的。我其实和你一样什么都害怕,但是我知道这么做是值得的。怕也怕,可以咬牙捱着呗。


Q:中国行为艺术没有得到应有的关注,这是不是有些遗憾?


何:行为艺术在中国还是得到了很好的积累,30年来不乏好的艺术家和好的作品,但是它是欠缺认可的。我有时候自己觉得不属于时代,但这个时代可以辜负艺术家,艺术家不会辜负这个时代。整个华语圈对这种艺术形式的保守理念令行为艺术处于相对边缘的位置。


但我不认为行为艺术在中国没有达成很高的水准,它也呈现了时代的一些精彩。这种无知和专业领域的不作为,不影响行为艺术应有的高度和辉煌。行为艺术深入触及了中国几十年的社会改革现实,在整个中国当代艺术中也是最纯粹、最有活力的艺术表现形式。


不仅是我一个人,还有很多艺术家的作品很精彩,每个人切入的深度和广度不一样。比如1989年肖鲁的作品触及了太多的可能性,比如说东村时期的张洹马六明也是标杆性的艺术家。行为艺术这个领域最没有利益可言,艺术家出于自己的热爱的觉悟,自觉地坚持不懈地投入这个领域,这是中国当代艺术其他艺术形式不可比拟的。


Q:你对行为艺术的未来怎样看?


何:我还是很乐观的,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骄傲,每一代人必然达成不同的深度和广度,现在做行为艺术的人挺多,它像其他艺术形式一样同样具有很强大的活力和宽广的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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