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志:我们所认为看到的花和火,并没有在外面
发起人:毛边本  回复数:1   浏览数:2097   最后更新:2016/03/17 14:26:42 by guest
[楼主] 毛边本 2015-12-28 21:22:11

来源:艺术世界


蒋志,1971 年生于湖南沅江,1995 年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现居住和工作在北京和深圳,长期深入地关注各类当代社会与文化的议题,自觉地处在诗学与社会学两个维度的交汇处,所着力的是如何使那些我们熟悉的日常、社会经验转换进作品文本中,并保持日常经验与文本经验两个维度的张力。


花与火

蒋志|文

▲蒋志,《情书之 10》,艺术微喷,2014


拍摄结束的那一天,我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工作室到处都是花,几十种花,有一半是烧过的。空气中有各种植物混合的气味,有酒精的气味。我对着一朵花发呆。


我并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这朵花的名字叫蝴蝶兰,但对这朵花的知识就是这些了。差不多二十年前,我写过一篇爱情童话,是一只珍稀品种的蝴蝶爱上了一朵花的故事,贪玩的蝴蝶等到再一次回到它的意中花面前时,花已经枯萎了,蝴蝶在哀伤中找到一位植物学家,请他把自己做成标本,条件是要把它和那朵花并置在一起……我突然意识到:现在我遇到了名字中就有“蝴蝶”的花,而且我还早把这系列作品命名为“情书”。我被自己的联想吓了一跳,真有宿命这种东西吗?


当然我不相信宿命,我相信的是:对宿命的相信是对符号的有意理解、并对这种理解的相信。有意就是有意图,有怎样的意图是源于有怎样的欲望。那么,我把燃烧的花命名为“情书”,源于怎样的欲望呢?花和火,对我来说是什么?此刻的我是什么状态,什么样的状态下,我对花和火的联想是什么?对花和火的符号化会被“此人”当时何种欲望牵扯到何方?


如果此人非此人,已成另外一个人呢?你还是几年之前的你吗?几年前你如何看待一朵花。它是一朵花,对你来说没有什么意义,“是如何看待的”对个人来说才是有意义的,就是说,当一朵花不是一朵花时,对你来说才是有意义的。“如何看待事物”的不同,就是“我”的不同。


2010 年 3 月我生日那晚,我妻子为我在一个酒吧安排了派对,邀请了很多朋友,很多杯香槟叠成一个塔状,有人在最上面的那杯点燃了火,蓝色火苗流淌下来,很美。我第二天就在家里拍了第一张点燃花的照片。这一年底我妻子去世了,我难以忘记那次她为我精心准备的生日派对。她爱花,而且她名字中有“兰”,接下来的几年我点燃了一些兰花。


是的,两年前我在访谈中说过,《情书》是有关爱情的,是献给每一个正在爱和被爱,或者爱过、被爱过的人,是献给你、他和她、和我、过去的人和未来的人,警察和小偷、医生和病人、敌人和朋友……如果有这些关于人的分别和对立的话,但让他们都回到爱的角度上来看待吧,都是《情书》所献给的人。


所以,与其说《情书》关于爱,不如说是关于人的。《情书》在这个意义上,是针对把角色丰富、不断变化的人简单化为“某种人”“某类人”的抗议。我不愿意情书之情只是落到私情之中。而火呢?当火和花在一起的时候,不只是花也不只是火,不只是燃烧也不只是熄灭,不只是甜蜜也不只是痛苦,不只是毁灭也不只是重生……


——但,我需要暂停一下,重新来看这一朵花。我坐在那儿,面对一朵花,它身上漫射出的光线被我的瞳孔收入,在视网膜上形成的——那么——只是光学信息了,然后把这些光学信息转码成类似于生物电信号,通过神经系统传递给大脑的视觉处理器,是大脑早已配置好的解码系统转译给我们的一个图像,大脑告诉我“我看到了这朵花,它是这样的……”。不是我们所认为的直接看到,而是被大脑告知“看到”,是一个内在显现,而不是看到。


我们所认为看到的花和火,并没有在外面。


2013 年 6 月我应凯撒世嘉文化公司之邀,到马尔代夫旅行并进行创作,事先并没有确定要做什么,所以我在那儿只是等着一些场景被我遇到。一边拍摄,一边思考着为何某些事物会引起我的注意,也正是不断地对某些事物的关注和投心身于此,我们塑造着自己,不同的思考也影响着个人显现不同的事物,我们才成为了各个特殊的个体。


有一天早晨我从度假屋出来,看见沙滩上有两席餐桌,每个都配有两个椅子,白色的桌布,白色的椅套,过了不久,就有一对像是日本人样子的情侣入座,我突然意识到这就是酒店特制的沙滩日出情侣早餐。另一席很久都没有人来。我过去问那儿服务生借一个椅子,想放到更接近正在涨潮的海水的沙滩上去,他问了我的名字,然后告诉我这桌正是为我准备的。


我顺利地借走了其中一只椅子,当我拍完这张椅子回来时,看到那席已经准备好两个人的食物和酒水餐桌,却只有一只椅子。海风不断鼓起白色的椅套如白裙 。


这样,我眼前出现这样的画面:一桌正在等待的早餐,但不知道是谁在等待——一张无人的空椅,和本该在对面却缺失的椅子——等待者和被等待者,都缺席着。


如果这部录像暗示了一种等待,那这个角色最有可能的是,观众。

▲蒋志,《不安之安》,录像,10 分 20 秒,2013


然而,那张椅子在这里的缺失,却使我们疑惑等待本身是否存在。如果这部录像暗示了一种等待,那么,对观众来说,一场等待,恰好是被等待的事件。


现在还不是作者谈论这件作品的时候,作品的意义,需要等待。它是生长的,意义的生长在于它永远处在未完成。


我更愿意去引用曾经有人说过的文字,这样,我可以说这不是我说的,而且,前人的文字“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后之视今,也由今之视昔”(王羲之《兰亭序》)。虽然我们是特殊的个体但还是能感觉到到共鸣的慰藉。我找到了葡萄牙作家 F.佩索阿的未完成之作《不安之书》(又名《惶然录》)中的几句,作为并非只是针对这件作品的感触:


——我想我看到了那幻影,她的, 那影子现在还没有消逝……没有消逝…


——我想留住那些时刻,然而我想占有的,只是占有的感觉。


——我不在以为在的地方,如果我寻找自己,我不知道谁在寻找我。


蒋志,2014.4.10




▲蒋志,《情书》系列,艺术微喷


2015

我不太关心以前的想法

栾志超|采访


2015 年 8 月


ArtWorld:2005 年的简介是这样描述你的:“某时政杂志编辑,另一身份是活跃于国内外的著名影像艺术家。拍摄实验短片、纪录片和剧情片。也尝试写实验小说。”这些工作和创作目前有哪些还在持续?


蒋志:除了 2005 年我辞去了杂志社的工作,其他工作都还在做。


ArtWorld:《香平丽》是在深圳拍摄的,呈现了深圳的一个特殊人群。因为杂志工作的关系,你在深圳和北京都有长期生活的经历,现在则大多数时候都在北京。自 2007 年常住北京之后,创作也和之前有所不同。可否谈谈你在深圳和北京这两个城市的生活经验?


蒋志:其实我并不习惯去比较两个不同城市的区别,因为我真的觉得无论在哪生活对我来说都是可以的,来北京也不是我特意想来的。但是从整个环境对艺术家的关注程度来说,北京要比深圳高很多。


ArtWorld:在 2005 年的采访中,你谈到了这部影像的拍摄问题,包括资金、拍摄方法等等。在过去这十年,影像创作在各个层面发生的变化应该是最大的,这在你的创作中也有所体现。能否就此谈谈你的感受?


蒋志:现在影像拍摄的成本比以前要高出很多,可能是因为整个社会对金钱的意识比以前要强,基本上在演员、拍摄、后期等等都没有低价的空间,甚至比在国外的成本更高。我觉得可能并不是一件太坏的事情,虽然整体的作者数量和探索性的作品数量会减少,但有一部分人会做高成本的,有一部分人会想办法拍非常少或者没什么成本的作品,也许会在质量上、在实验的深度上有推进。


ArtWorld:能谈谈你最近正在进行的新作吗?


蒋志:最近刚拍完一个可能是多屏的录像作品,还没有剪辑。我关心的还是在主体的变形、感觉如何发生、感觉对象的如何生成等问题上。某些局部和一本科幻小说《索拉里斯星》的几个情节和几段对话有关联。


ArtWorld:能否谈谈你重读十年前的这篇采访的直观感受?


蒋志:看了一眼,没有看下去,我不太关心以前的想法。


ArtWorld:这个采访是十年前做的。能否谈谈你在过去这些年里有关《艺术世界》的记忆和印象?


蒋志:这些年看的不多,但是遇到了也会看看,有些内容还是非常好,能让我很有兴趣。一本还比较偏重学术的艺术杂志可以生存这么久,算是一个奇迹了,它不断地给年轻人新的艺术资讯,重要的是新的艺术创作者可以在这里被大众知晓,作品得到介绍,就像当时给我的鼓舞一样,是非常值得珍惜的。



▲蒋志,《情书》系列,艺术微喷


2005

12+DV 影像工作室

崔辰|采访


《香平丽》

英文名《Our Love》

导演、拍摄:蒋志

时长:78 分钟

使用机型:SONY PD190

DV/彩色(color)/2005


《香平丽》故事梗概


香香、平儿、丽君是三个在深圳做反串表演的年轻人,这三个妩媚的名字属于三个男人。雌雄莫辨的“他/她们”在深圳这个城市里经历着爱情和身体的改变之旅。俏丽的香香和被她称为“妈妈”的丽君合租一套房子,一天,丽君的朋友饶饶来家中,正碰上穿着红裙子的香香要出外演出,饶饶和大多数第一次见到香香的人一样,未能看出他的真实性别,他惊叹于香香的美丽,展开追求。而香香也由开始的冷漠转为逐渐沉迷于这段恋情,丽君则冷眼旁观,认为这段感情定会随着香香性别的暴露而消逝。结果果然如此。香香走在街头,准备用一种极差的方式证明自己的女性魅力……结果,他被一个嫖客打得鼻青脸肿,香香和丽君的故事结束在一阵《柠檬树》的歌声中,丽君背着他奔向远处。


平儿即将去做变性手术,在他的世界里,则充满了欢乐的期待,他叙述着他们这个世界里的奇事异闻,憧憬着成为女人的一切。


这是一部半纪实半剧情的影片,虚构和真实交织成一体,哂笑和阵痛时而交替,构成一个雌雄同体的暧昧世界。


导演简介


蒋志,现居住和工作在深圳,某时政杂志编辑,另一身份是活跃于国内外的著名影像艺术家。拍摄实验短片、纪录片和剧情片。也尝试写实验小说。




ArtWorld:你是怎么样想起拍这个纪录片的?这个群体还是比较边缘,不是我们日常生活中可以轻易了解得到的。


蒋志:这是我最新的也是第一个长片,我曾经拍过一些试验短片和一些不到 1 小时的纪录片。拍《香平丽》是因为深圳一个朋友无意间的一句话,他说,一间酒吧里面有一群女装表演的男人,足可以假乱真。这引起了我的好奇。我去找其中一个人联系,先找到的是平儿。这样,我认识了他们。他们有些是非常女性化的。像香香那种妩媚,一般女的都自自愧不如。丽君也是这个时候一起遇到的,他擅长唱邓丽君的歌,开朗健谈。他们不是变性者。我和他们交往以及后来拍片的过程中,相处很自然,没有特别别扭的感觉。其实他们很欢迎圈子外的人和他们交朋友,他们的生活很简单,晚上去表演唱歌跳舞,然后回住处和朋友打打牌,睡觉,醒了就吃饭,逛逛,晚上又是去酒吧,化妆,表演。总体上社会对他们还是很歧视的,没什么人真的当他们是朋友。如果说他们有比较多的艰辛和痛苦,大部分是社会歧视造成的。


ArtWorld:投入成本多少?


蒋志:五万人民币左右。得到很多朋友帮助,后期也没有花钱。如果按正常的报酬我们无法把它完成。实际上,我所知道的国内所有的独立制片都无法支付正常的报酬。所以,所有的参与者都是令人钦佩的理想主义者,无私,热爱艺术和电影,全心投入。我也希望将来会有投资来改善现在这个艰难的局面。尽管如此,我们在过程中都享受了创作的快乐。


ArtWorld:这种半虚构半真实的形式是怎么决定的?这三个人身份、状态很相近,为什么平儿这部分是完全纪录,而香香和丽君则以剧情的方式开展?


蒋志:我拍了一段时间之后,听说在国内还有几个人也在对这个题材和群落进行记录拍摄。我想既然大家都在拍,虽然记录的角度和作品最后呈现的面貌都会很不一样,但我还是想在形式上避开可能的相似。一开始拍了很多素材,想记录这个城市的这个群体的整体状态,也跟拍了五六个人,比如有一个是他们的演出团体中有名的笑星、丑角,很有意思的一个人,他在平时看起来比较男性化,和舞台上的他判若两人。后来,我改变了主意,决定把剧情的元素加进去,最后还决定把焦点放在这三个在舞台上下看起来都很女性化的人身上。我确定自己要拍的是女人的故事,虽然他们是男人。形式上,我想找一点变化的,不想采用单一的剧情或者纪录,于是,就采取了现在这个方式,虚实融合。

▲《香平丽》剧照


ArtWorld:你的片子里,故事性还不是最重要的,他们本身的状态更为突出。即使是在叙事的方式中,也保留了最真实的生活场景,比如化妆、类似女孩子之间的私房话语,还有那些毫不造作、很真实的神态、小动作,你是怎么捕捉到这些细节的?


蒋志:从一开始,任兰就参与这个片子的创作,不少地方是她在和他们作沟通,他们认同自己是女人,女人和他们沟通起来也更容易,所以有一些场景,我觉得单是我个人是无法做到他们那样放松和自然的。而他们那种状态,那些动作都发乎自然,后来,他们就越来越自然了,也很生动。另外,所谓的虚构,其实只是根据平时他们对我讲的他们的经历,组织一个大概剧情,他们完全是即兴演绎,他们真实的生活状态其实是得到了很大程度的保留。


ArtWorld:片子里还加了一个男性角色饶饶。为什么要加这个角色?感觉他存在于香香他们的世界中,有一点不和谐。


蒋志:饶饶是一个角色象征,我想尝试探讨正统的男性世界对这种女性化的男人会有怎么样的反应。饶饶和主题曲《荔枝公园》的作者舸非同在一个乐队,看过片子的所有人都喜欢这支歌。另外片中有个由口琴和钢琴演奏的曲子,这是饶饶做的,他和舸非一起负责了影片的音乐和声效。


ArtWorld:英文名字叫《Our Love》,在非纪录的场景里,有三个段落,是三个主演突然如同纪录片中的被采访者,直面镜头,述说爱情是什么,这个构思你是不是也是精心去考虑的。


蒋志:我在这儿模仿了电视台那种现场采访的效果。这样把不同的叙述方式放在一起是一种个人偏好吧。他们在说这三段话的时候,几乎完全是他们自己发挥的,不是我来主导的。而且他们的倾诉都显得很真诚,看起来像是完全发自内心,好像一次成功的采访。


ArtWorld:开头的感觉,特别像文德斯的电影《百万美元大饭店》,你的片子里,他们在观光电梯里,缓缓上升,在文德斯的电影里,是唱着歌,跟你的方向相反,往楼下跳去。


蒋志:我也很喜欢那部电影,不过我没注意到这个。你一说,我觉得是有点像,都有唱歌、自述、运动。


ArtWorld:他们平时的工作,在酒吧的演出,即在舞台上的状态应该是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据说你拍得非常多,但在片子里用得却极其少,特别克制,好像是为了维护那个神秘世界的神秘感?


蒋志:我用了一年多的时间采访、拍摄这几个人,中间偶有停顿,实际上拍摄时间也应有半年。常跟拍到凌晨4点,用了七八十盘带子,拍摄了很多演出场景。在那个舞台上,他们对自己表演要求很高,全心投入。那个时候,他们真的就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还有一些小品,是他们根据自己的生活和对社会的观察、体会来创作的,而且就在舞台上即兴发挥,很幽默的。虽然放弃有些不舍,但是从影片的结构来看,这些放太多进去并不适合。


ArtWorld:香香和丽君在家里等饶饶来接他们的时候,谈到对未来的梦想,说到如果将来有五百万怎么花,你似乎是特别强调这一段落,还换了两个场景。


蒋志:先在屋子里躺在床上说,然后转到阳台上,阳台在一般文艺形象里,是一个可以憧憬和梦想的空间象征,但我注意到他们的阳台环境很粗陋、邋遢,与他们的美好幻想构成一种对比,现实的反讽。


ArtWorld:为什么平儿的叙说选择了那些奇闻轶事,显得有点猎奇的感觉?


蒋志:我愿意在叙述方式和形式结构上做一些探索,我喜欢元素混合的风格。而且,平儿生性活泼有加,那些很奇怪很搞笑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有一种喜剧感。


ArtWorld:拍得特别漂亮的,是香香和丽君换好衣服在屋子里等待的时候,他们一起跳舞,特别妖娆,看得出来,那一段,你在镜头上下了很大的功夫?


蒋志:那也是我喜欢的一段,两个人舞跳得很好,尤其香香跳得特别妖艳,使我无需再花多余笔墨来营造她的女性魅力。虽然平时他们在舞台上跳得也很不错,但在拍摄比较便利的屋子里,比在酒吧调度更容易一些,能够控制得好一些。更符合剧情的需要。这一段是任兰的主意,那时她去安徽陪父母旅行去了,一路上还想着片子,她及时发来手机短信建议加拍这一段跳舞。


ArtWorld:香香故事的结尾为什么选择和嫖客的遭遇?


蒋志:他一直自认为是个“女人”,而且是个特别有魅力的“女人”,和饶饶的交往受到了打击,这使他对自己女性魅力的自信发生动摇,所以他需要以另一种方式去验证,爱钱也是一个因素,这在之前讨论五百万时有铺垫。选择这么一个结尾也是突出他在真实社会中的受挫,他作为“合法”的女友和“非法”的妓女这两个角度都没有被接受,他的女性意识遭到残酷重挫。其实片子之外,真实的“香香”的感情生活很顺利,他从高中开始,就有个对他特别好的男朋友,一直到现在。实际上,很多男人对漂亮的香香着迷。


ArtWorld:香香被嫖客暴打后,丽君背着他在走向远方,这个时候配的《柠檬树》是很轻松的音乐,对比之下的效果特别好,如果是个悲壮的音乐,就完了。


蒋志:一开始想配的是另外一个演员在酒吧唱的《走进新时代》,那种假抒情,荒诞感强,但情绪有点不合,而且突然多出一个角色,观众会疑惑。这首《柠檬树》就是香香唱的,他平时唱歌就很好,而且就是女人的嗓音。


ArtWorld:海边场景想起《法国中尉的女人》悬崖边的镜头。一些经典的影片会影响你的拍摄方式吗?


蒋志:我没看过这部片子。受看过的一些电影的影响,应该会有一些。但是我觉得最好是避免那些经典的镜头对自己的直接影响。


ArtWorld:为什么把做变性手术的医生介绍手术那段拍得特别细致?


蒋志:医生本人就是同志,他自称“明姐”,他说了很多如何在手术中强调女性特征,怎么整容,眉毛怎么样,眼睛怎么样,鼻子怎么样。都要动刀见血的,这很残酷,但也很直接。把个人的身体按照某种模式去改造,这是审美强权的压力所致。我觉得这一段很重要,是现今身体政治的一个可靠的注脚。


ArtWorld:饶饶和香香出去逛,特别提到了铁路通向香港,为什么要特别强调?


蒋志:因为深圳离香港特别近,几乎所有人说到深圳就要提到香港,那是一个对不同制度、不同世界的想象的折射,所以就顺便如实反映一下深圳的这一地域特性吧。


ArtWorld:放映的效果,男女之间是否有着不同的反应?


蒋志:目前只是在小范围内放映,还有一些朋友看过,有几个人是比较反感的,觉得怪异,不舒服。也有人是比较好奇的。通常男性会有比较排斥的心理,女性更容易接受。但更多的人看了以后觉得他们很可爱。我希望人们看了这个片子以后对他们有更多的理解,对那些保守观念所划分出来的所谓“异端分子”有更多的包容。

▲《香平丽》剧照


ArtWorld:不管别人的反应如何,我觉得你对他们是一种蛮欣赏的态度。但是其他人身体上的排斥也很难改变。不过在这个片子里,我没有看到他们和公众的矛盾,在你的片子里,他们并不是很边缘,感觉还是有自己的一片空间,在平常的生活中,也看不出来他们的真实身份,只要穿上女装,正常的,表面化的交往都可以完成。


蒋志:社会性的东西还没有着重表达出来,我更关注的是他们私人空间里的一些东西,那些社会化的东西在这儿并不是我强调的。我相信,所谓另类不过是人类多样性的一种,把人分成正常和不正常是很可怕的。因受偏狭观念影响,对一些人生存状况的故意漠视不睬,和排斥、歧视一样,是这个社会的悲哀。


ArtWorld:后期影像是处理过的吗?有些地方的色调为何偏蓝?


蒋志:拍摄的时候就稍微把白平衡调得偏蓝了一点,后期也做了一点色调处理。深圳这个海边城市日照强烈,给我的感觉就是偏蓝。色调也是这个片子的情绪底色。

▲《香平丽》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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