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新媚俗主义的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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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牧羊人 2007-04-29 04:57:11
对新媚俗主义的批判
何桂彦   雅昌艺术网专稿   2007-04-28 14:14:24
  内容提要:从上个世纪90年代伊始,架上绘画领域便出现了一种媚俗化的倾向 ,尤其是90年代中期,媚俗成为了一种时尚,而且媚俗还假扮成一种先锋艺术的姿态,时下,媚俗已汇集为一种潮流,成为了中国当代架上艺术的主流审美趣味。我将这种现象称为“新媚俗主义”。 在《为什么今天的美术展览会如此泛滥》一文中,我曾把这种“媚俗”现象概括为:“空间的表层化、色彩的艳俗化、造型的图式化、符号的中国化、审美趣味的庸俗化”。 其实,这只是一种表层的现象描述,并没有触及到问题的本质。显然,“新媚俗主义”并不是一种简单的艺术趣味问题,它的出现有着自身的历史必然性,同时也跟当代艺术生存的外部文化环境有关,换句话讲,它不仅意味着艺术处于现代和当代两个不同的社会文化情景中,功能和意义发生了根本的变化,而且它也是伴随着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全球艺术市场的逐渐发展以及后现代文化兴起后,中国当代艺术在经济的转变和文化的转向时期的重要表征。
  关键词: 新潮美术 政治媚俗 文化媚俗 图像媚俗
  (一) 八五“新潮美术”的宿命
  文革后,中国新时期现代艺术的滥觞应是20世纪80年代中期的“新潮美术”。对于此一时期的美术现象,批评家王林先生这样认为,“‘新潮美术’是中国现代艺术的初始阶段,喧嚣、浮躁和过于肤浅的文化反叛是不可避免的。但透过这些表面的东西,它的价值却在于以理性倾向与生命体验、本体追求与行为价值的拉锯,造成了中国美术多元并存的局面,尽管它并未产生占领历史高度的伟大作品,但对于中国现代艺术发展的意义是不可低估的。” 事实上,对于“新潮美术”而言,启蒙理性的崇高与文化救赎的乌托邦理想,以及现代观念的形式革命与各种先锋的艺术实验,并没有一劳永逸的解决中国的文化和艺术问题。最终,现代艺术在“八九现代艺术大展”后的谢幕,表明中国的现代艺术无法摆脱没落、消亡的命运。显然,这是一个充满悲剧色彩的寓言,也是中国现代艺术的发展与现实的社会文化环境对抗与拉锯,冲突与妥协的悖论之处。
  原因何在?中国现代艺术所遭遇到的两难处境是“新潮美术”衰亡的直接原因。其一,八十年代的现代艺术缺少一个必备的、并与之紧密相连的现代工业社会的文化土壤和现实文化语境。就这一点而言,西方的研究对我们的讨论具有启发性。西方批评界和理论界对现代艺术的探究都建立在一个共同的平台上,那就是在一个以科技理性和工具理性之上的资本主义工业化和城市化的背景下来进行讨论。例如,批评家理查德·R·贝瑞特(Richard R.Brettell)认为,如果现代艺术脱离了资本主义社会这个文化语境,它不仅不能产生,而且任何对这一现象的讨论都是漫无边际的。 同样,文化理论家詹姆逊(Fredric·Jameson)将现代艺术理解为资本主义第二阶段的产物,即“是列宁所论述的垄断资本或帝国主义阶段,在这个阶段形成了不列颠帝国、德意志帝国等。” 为什么要强调这个资本主义的文化语境?原因是任何文化都必须有孕育它生长的土壤才行,作为现代形态的艺术也不例外。但是,20世纪80年代初,中国的现代化仍处于初级阶段,当时的社会主流思潮仍然是发展现代化,通过科技理性来改善落后的生产力,这在当时中国老百姓对“三大件”的追逐中可见一斑。显然,和西方现代主义所处的时代背景的不同的地方在于,我们对现代工业社会是渴望和憧憬的,那时根本没有认识到现代工业文明对人的异化,因此,即使有批判和抵制也是一种朦胧的思想观念,并不具有坚定的批判立场。因此,从这点来看,张培力的《今晚没有爵士乐》和蒙克的《呐喊》在精神意义和表现观念上肯定是不同的。
  其实,讨论中西现代艺术所处的文化环境的本质不同也是在讨论更深层次的问题——现代性的差异问题。众所周之,西方现代艺术的产生源于从18世纪以来的工业化,以及与之同时出现在科学与技术、宗教和道德、文化和美学上的分裂。换言之,现代艺术的意义在于以一种反叛的、批判性的、挑战官方和中产阶级既定的审美惯性的美学方式对周遭的社会进行反思和批判。正因为文化与社会的分裂,现代艺术才能在一个自律的系统中保持对现实社会持续的批判。对于西方的艺术家来说,他们的批判武器便是他们能在艺术中建立一个独立的、完备的语言系统,即从“解放语言”到“形式自治”,最终,形式自治能捍卫艺术家精神的独立性。正如西方理论家查理·哈里森认为的,现代主义的意义在于,它能通过一种美学上的自律发展来坚持与社会的对抗。而且,现代主义这种精英化的艺术方式又能与虚假的、低俗的流行文化进行有效的区分。 这种现代主义的美学自律思想不仅体现在野兽派、构成主义、抽象表现主义等现代派的历史中,同时,弗莱(Roger·Fry)、贝尔(Clive·Bell)、格林伯格(Clement·Greeberg)等理论家已为这种美学观念建构了一套完整的形式主义理论体系。但是,对于中国的现代艺术来讲,我们不仅缺乏一个有机的、不断发展的、自律的现代艺术系统,而且也没有一个有机的、完备的理论体系来为现代艺术的美学观念进行有效的支撑。为什么中国的现代艺术不能达到西方现代艺术与社会和文化抗衡的效果呢?按照批评家高名潞先生的理解,这个问题的本质在于中西方现代性问题的不同。和西方分裂的现代性相异,高名潞先生将中国的现代性问题概括成整一的现代性。 因为,中国八十年代并没有形成一个分裂的、自律的,由科技、道德和文化三个体系分而治之的现代性系统。新潮美术的理想主义更多的是希望借助文化的现代性或文化的启蒙力量来解决其它两个系统的问题。于是,他们单方面的认为,只要具有新的艺术形式,现代艺术便能解决艺术背后的文化性问题。所以,当时的艺术家们开始向西方现代派学习,借鉴过去的各种形式风格,如印象派、表现主义、立体主义、超现实主义等等。用美术界一句流行的话讲,就是“我们用差不多十年的时间便将西方近一百年的现代艺术流派统统过了一遍”。显然,在艺术实践和理论建构方面存在的某种局限性自不待言。但是,由于中国现代性系统的不完善,现代美学体系的先天不足以及现代艺术自身并不长久的历史使其无法与既定的文化意识和强大的社会外部文化环境中的意识形态相抗衡。所以,单纯的形式革命并不能解决中国文化的现代性问题。
  同时,如果我们按照意大利理论家雷纳托·波基奥里(Renato·Poggioli)和德国理论家彼得·比格尔(Peter·Burger)的看法来理解,中国的现代艺术还缺乏一个“前卫艺术”的传统。 所以,面对强大的政治权力和官僚系统时,现代艺术所进行的批判便显得十分的孱弱和无力。因为,当有限的启蒙理性和反传统的艺术实践遭遇到强大的行政体制时,轰轰烈烈的“新潮”运动最终无法摆脱没落的命运。尤其是1989年以后,随着国家反资产阶级自由化的加剧,中国的现代主义运动最终走向了衰亡。显然,单一的现代形式并不能解决中国现代艺术背后的文化启蒙问题。这不是“新潮美术”本身的错,真正的原因在于,我们并没有一个像西方那样产生现代艺术的工业资本化的生产方式和生产关系,以及分裂而自治的现代性美学体系。
  其二:中国现代艺术的发展阶段缺少一个市场化的生存语境。在任何阶段,艺术从来都没有获得完全的独立,相反,艺术更多的时候都依附于体制或市场,独立的艺术只是从康德的“审美无功利性”之后一直存在于现代人心头的一种乌托邦的幻想。古典时期,艺术家必须依附于各种类型的赞助人,现代和后现代艺术时期,艺术也必须求助于艺术市场。我们应看到,西方现代艺术的兴起的一个必备的条件是,19世纪中期兴起的艺术市场和逐渐完善的收藏机制。而且,“由于现代社会的分工机制使艺术家在现代分工的体系中成为一名个体的劳动者,换句话说,艺术家与其他劳动者的不同仅仅在于,前者生产的是具体的物质商品,而艺术家生产的是艺术品。于是,艺术品便具有一种双重的属性,既是精神意义上的艺术品也是物质意思上可以用于交换的普通商品。从这个意义上讲,现代艺术品走向艺术市场是具有历史必然性的。” 由于现代艺术本质是反叛的、批判性的,挑战官方和中产阶级既定的审美惯性的,所以,西方的现代艺术并不是马上就被社会认可和收藏,但是随着19世纪后期逐渐走向成熟的艺术市场,中产阶级中的精英文化阶层对西方现代艺术的接受和逐渐增加的收藏兴趣无疑是保证其繁荣的重要原因之一。这是一个悖论。批评家格林伯格认为,“就前卫艺术而言,这种文化是由社会统治阶级中的一个精英阶层所提供的,而前卫艺术则假定它自己被这个社会所背弃,而它又总是通过一条金钱的脐带依附与社会。” (有必要说明的是,格林伯格所说的前卫艺术也就是本文所谈的现代艺术。)按照格氏的意思理解,尽管西方的现代艺术是一种前卫的姿态对传统和中产阶级的批判,但西方中产阶段内部的精英们却收藏这些批判他们自身的作品,甚至对这些作品极其的青睐和欣赏。实际上,格氏的观点至少有着两层含义,一是说明西方的现代艺术在20世纪50年代以前已有了自身的“合法化”地位,因为它们已经被中产阶级的精英们接受了。另一层意思是,这种艺术仍与大众的流行艺术有着本质的区别,因为它们仍对社会保持着批判的立场。显然,仅仅从艺术市场的角度来看,西方现代艺术的外部生存环境远比中国现代艺术的要好,因为这种情况并没有在中国发生,从80年代到90年代初不但没有健全的艺术市场,而且也没有所谓的中产阶级中的精英分子对现代艺术作品进行大规模的收藏。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艺术家又如何生存呢?中国的艺术家并不具有西方那种既保存精英的批判姿态,又能获得高额的商业利益的命运。相反,只有当时那种完全迎合市民口味的“风情画”和“行画”才能让艺术家有一些微不足道的收入。然而,它们则是真正的“低级审美趣味”的艺术,这与现代艺术的精英思想是格格不入的。
  毫无疑问,强大的政治体系和艺术市场的不成熟是85时期到90年代初中国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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