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态度变成形式(上)
发起人:毛边本  回复数:0   浏览数:1771   最后更新:2015/11/20 20:01:04 by 毛边本
[楼主] 毛边本 2015-11-20 20:01:04

作者:哈罗德·泽曼、查尔斯·哈里森、S·波尔顿来源:《美术馆》杂志


“When Attitudes Become Form” at Kunsthalle Bern, 1969


态度与形式

  哈罗德·泽曼


  “当态度成为形式的时候”(作品——观念——过程——状况——信息)这个展览显得缺乏统一性,看起来奇怪的复杂,就像第一人称讲述的故事梗概。可以问这样一个情理中的问题:我们这里是在关注一种新版的抽象绘画法、主观性的艺术,还是对近年来占超绝地位的几何倾向作一个回应呢?当然,这里展出的多数艺术家可视为杜尚先验的创作过程的艺术发展一部分,波洛克的手势的强度,以及60年代早期偶发艺术中物质、身体和时间的统一等艺术的发展同出一源。但是对其中的一些艺术家来说,创作的欲望并非来自纯粹的视觉经验。嬉皮哲学、摇滚乐和毒品吸食,不可避免地会最终影响年轻一代艺术家的立场。更重要的一点是,一些主要的参展人来自美国的西海岸,那里对东海岸的影响尤其宽容。很多反社会的观点,一方面有冥想的倾向,另一方面通过行动来歌颂生理和创作的自我,都体现在这些新的作品之中。在欧洲,我们则看到另外的一些规律:真正中心的缺失使更多的艺术家留在他们的故土,与那些他们身处其中的想法和准则作斗争。同样清晰的是他们要打破从工作室、画廊到博物馆的艺术操作的三角桎梏的愿望。



意大利艺术家,贫穷艺术代表之一:阿里杰罗·波堤(Alighiero Boetti)



意大利艺术家,贫穷艺术代表之一:乔凡尼·安塞尔莫(Giovanni Anselmo)


  不像波普、欧普和极少艺术那样很快被类别化,至今还没有人给这个复杂的现象一个满意的名称和归属。像“反形式”、“微情艺术”、“可能艺术”、“不可能艺术”、“观念艺术”、“贫穷艺术”、“大地艺术”这些名称,每种类型的艺术只描述了风格的一个方面:譬如与形式的明显对立 ;高度的个人和情感投入 ;把以往不被视为艺术的东西宣称为艺术 ;情趣上由结果向艺术创作过程转移;平凡材料的使用;作品和材料间的互动;大地成为媒介和工作场地,沙漠成为观念。




德国艺术家,德国后现代主义最有影响的人物:约瑟夫·博伊斯(Joseph Beuys)

约瑟夫·博伊斯(Joseph Beuys), 比尔·博林格尔(Bill Bollinger),基斯·索尼尔(Keith Sonnier)


值得注意的是他们在使用材料时的绝对自由,以及对作品自身物理和化学特质的考量。虽然在两年前,聚酯纤维和计算机强烈地吸引了进步艺术家们并同时主宰了表现的领域,如今在最新的艺术中媒介却不再重要了。对技术的信仰被对艺术创作过程的信仰所超越。当今艺术的主要特征不再是空间的阐释,而是一种人的活动,所以艺术家的活动成了决定性的主题和内容。我们正是应该从这个层面上来理解此次展览的标题(它是一句话而不是口号)。在过去,艺术家的内心世界从未如此直接地转化到作品中。很自然,那时的转化一成不变。蒙德里安和波洛克赋予其内在世界以形式,但是以完成的作品,或自立的物件的方式。而我们本次展览中的艺术家们,不再是“作品”的制造者。相反,他们追求从作品中的解脱,并以此深化作品的含义,揭示那些超出作品以外的意义层面。他们希望使艺术创作过程体现在最终的作品之中,并在我们的展览会上呈现。很有意义的是,这些艺术家自己的身体、作为人的行为的力量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并创造出了新的“形式和材料的字母表”(Trini)。

一大批艺术家,如“大地艺术家”,他们的创作不表现为作品而是信息;而“观念艺术家”提交的是工作方案,它们并不需要进一步施行。这种观念艺术轻松地利用已经存在的系统(电话、邮政、印刷、制图学)来进行创造。这种方式最终会导向新的系统,而阻碍了对他们起点的所有讨论。

Bill Bollinger, Richard Artschwager, Richard Tuttle,Eva Hesse

Gary B. Kuehn, Keith Sonnier, Alan Saret, Bill Bollinger, Walter de Maria and Eva Hesse

Neil Jenny and Sarkis Zabunyan

  作品、观念、过程、状况、信息(我们故意地回避了“作品”和实验),是这些艺术家传达他们立场的“形式”。这些"形式"不是来自预先形成的图像观点,而是来自艺术过程自身的体验。这赋予材料的选择和作品的形式成为一种姿态。这种姿态可以是私人的、亲密的,或是公开的和广阔的。但是,过程仍然是重要的。它是“书写和风格”。因此,这种艺术的意义即在于整整一代的艺术家在致力于由“形式”向“艺术本质和艺术家”的退让,名之为一种自然过程。

  变化的意识与全新语境 查尔斯·哈里森(Charles Harrison)艺术改变着人类的意识。一件艺术品愈少依赖于特定时段性世界中具体的可辩识的事实和现象(即变化),则愈多成为影响这种变化的一种力量。如果艺术与特定的社会或者政治现象批判性地相联系,其最佳的联系不是出于对目前条件的有限进步的追求,而是对生活潜在本质的尊重。

Gilberto Zorio and Mario Merz

Mario Merz


具有独创性的艺术家在他们的工作状态中不得不疏离普通人不能放弃的许多东西。急于在意识里充分感受作品力量的观赏者,应该做好牺牲掉相似属性的准备。为了突出某一些想法,我们可能会被迫放弃我们所依靠的其他一些想法。其实,这种放弃只意味着我们要偏离世上某种共识的一线性,但我们由此感受到了不受特定环境限制的各种体验对意识的影响。通过我们身心向这种体验的敞开,我们的意识可能随人生中持久不变的因素重新排列,而不是那些短瞬的不稳定的因素。

  具有讽刺意味又不可避免的是,那些准备去探寻人生恒久本质的艺术家们,会发现已经被冲击他们对本质的追寻的环境条件所充斥着。也就是说,当主流文化与艺术家发生抵触时,他们可能会比其他人更加感到环境的绝望和约束。这时艺术家的活动便显得消极、极端和令人费解,他们采用的价值观就会和主流对立。创造性的艺术家的"偏执"并不是不可避免的,在一些人身上,它表现为一种孤立于别人的人生观的结果,仿佛欲将二者调和的疤痕。在我们的现状中,不用说那些偶然的观众,就连老练的观者也很少对艺术家的创作劳动给予相称的关注。一件艺术与孕育的社会功能明显无关,有时,与其说看作是对艺术的谴责,不如说看作是对社会的谴责。在这样的时候,艺术家和那些对他们的作品反应太清楚的人们,将尤其难于保持他们对彼此的忠诚和远见。



Reiner Ruthenbeck


Claes Oldenburg

Richard Serra

  正如他们通过赞助的官方结构表达自己,我们“放纵的”民主正有效地颠覆艺术的真正权威。对激进艺术的忠诚是一种要改变现状的专注,不论个人生活多么令人满意。“当态度成为形式的时候”这样的展览,可以充当一种鼓舞人心的力量。此次展览花样之多,触及的可能性之广,都形成了极具国际主义的特色。

  意识很容易与灰色共鸣而迅速变得浑浊。没有人是完全自由的。但是艺术家能够将我们不曾设想到的一种意图和潜能给予一个姿态、一种材料、一个过程或一种思想状态,他们扩大了我们行动和反映的潜在范围。这项工作往往是始之于消解在特定文化语境下,与事物和行为相关联的特定用途和性质,并代之以其它的联系。通过重新排列自然材料,调整一些思想和行为的潜在性和我们对它们的以前的经验,艺术家强调我们所理解的问题的相对无常性,它与我们借以理解它的机能和我们支配它的意愿的永久性形成对照。一种改变了的生活态度不会影响我们的生存环境,但是会改变我们在环境中表现自我的方式。“感观方式的变化一旦发生,人们不会去观察它,而是用它来看世界。 唯一能够辨识出这种变化的时候是发现它的瞬间。然后,我们被它所改变,与此同时也将它吸收。”(罗伯特·莫里斯[Robert Morris])艺术家不再需要确定作品的领域或形式。它既不需要是可触摸的,也不需要是可视的,只要艺术家的特定意图可以毫无物象提示地进入“精神的空间”。“事件就是永恒的。”(约翰·莱塞姆[John Latham])

Keith Sonnier

Lawrence Weiner

Mario Merz, Jean-Marie Theubet and Harald Szeemann


没有什么主题凌驾于我们的展览"当态度变为形式的时候,"而实际上几乎所有参展的艺术家对于把艺术作品看作在限定状态里的特定事物都表示不满,也都摒弃将形式看作强加于材料的特殊身份的概念。被选用的物体倾向于默默无闻和易于被假定的,譬如椅子、桌子和支架等。在最精彩的作品中,材料被尽可能客观地使用,犹如它们的天性代替了它们自身。

  艺术家通过援引不同的优先顺序的可能性,将我们所看到的生活重新排序。在物质按照它们关联的经济、军事或宣传的实用性和它们的缺陷

  说雕塑成了一种扩展了的常规里运用新方法的东西,而是雕塑思想的前提表明了它自身作为文化操作的更健康和相关的基础。"(巴里·弗拉甘[Barry Flanagan])

Walter De Maria



视通万里的人们拥有一种自由,就是利用不同层面的时间的自由。既然物体的"静止状态"不再被视为艺术的要点,艺术家们便自由地运用时间和距离的经验,来分离他们希望阐明的某个想法。最近精彩和有力的艺术已经把时间处理成一种持续状态,而把距离作为通过思想包容的空间来激发时间的方法。道格拉斯·胡埃贝勒(Douglas Huebler)的作品"持续第9号"包括了时间和距离的两个不同方面:一个包裹用6周的时间通过代理局按照美国邮政服务的速度(与这种服务的实际社会功用无关)穿越美国,从加里福尼亚的伯克莱到马萨诸塞州的胡尔;而且这个瞬间要求头脑理解这一观念,并沿同一路线横穿美国。最后真正精彩的行为是以过程的选择作为分离出观念的方式;然后作品完成了自我。在最后的文献里关于这个包裹途经的证据和说明为观众考虑,两种时间体系进行了调和。以文献方式呈现的艺术,不一定是有意的体系化或起到说教的作用。胡埃贝勒(Huebler)援引的概念的范围和素朴,印证了人类意志力的一个较难定义的特性。

  像这件作品的效果,拓宽了我们想象和概念的范畴。如果我们不是太害怕或是总对那些已被宣称为"严肃"或已被社会接受的事物太忠诚,我们或许更容易对诸如在此参展的艺术家们的邀请产生回应,很自然也很兴奋地被带入一种兴奋和信息充满想象的张力。分离的物体和图像不仅仅将这些经验固定在熟悉的语境里。在向前者的靠近中,我们冒使自己陷于后者的危险。艺术必须是非实用的效力。如今,雕塑和绘画的角色太容易被限定。一件艺术作品的角色或功用会将其活动范围限制在已经存在的结构里,因为功用和角色只能归因于相关语境。我们应该永远保持着设想一种全新语境的姿态。我们必须持有开放的观点,去提出无法预知答案的问题。那些答案可能来自一种不同的语言,诉说着不同的语法,不同的系统,变化了的意识。

本期内容由心智直观与艺术家李易纹共同策划

  文章部分节选自《美术馆》杂志

  作者:哈罗德·泽曼、查尔斯·哈里森、S·波尔顿

  译:郭西萌、黄冰逸

  校:黄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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