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瀚:着迷于实验影像“不确定性”带来的精彩
发起人:陆小果  回复数:0   浏览数:1720   最后更新:2015/11/02 09:47:06 by 陆小果
[楼主] 陆小果 2015-11-02 09:47:06

来源:雅昌艺术网 文:刘倩


2009年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的青年艺术家叶凌瀚,是当下为数不多的手绘动画青年艺术家,出生于1985年的他具有典型的80后艺术家的生活和工作态度,形容自己就是吃饭、睡觉、工作、看展览,发呆比看书多。

  出身于壁画专业的叶凌瀚,因为在大学期间接触到大量实验影像和艺术家而全身心投入到动作创作中,他的动画和录像作品带有强烈个人的思维方式和画面结构,信息量大、碎片式镜头的穿插让他的动画产生一种强烈的戏剧化情境,手绘元素又让他的动画充满了绘画的美感,极个人化的感受构成了艺术家自成一体的风格。

  叶凌瀚强调自己的创作方式是跳跃式的,他不愿意在某种符号式的视觉系统里寻找可持续性,更喜欢在不同的领域中寻找艺术的可能性,沉醉于实验影像的不确定性带给自己的不断惊喜。不同认知范畴的了解让他对艺术家的工作充满好奇心,他形容自己的完成的作品就像天上一颗一颗的星辰,未来这一片星辰所描绘出来的蓝图是自己未来的追求。

  作为2009年罗中立奖学金的获得者,叶凌瀚被邀请参加2015年11月底在重庆举办的“罗中立奖学金”十周年邀请展,本次展览不仅仅局限于回顾与梳理,更着重于呈现在过去十年中曾参与奖学金的艺术家最新的创作面貌,展览成立了学术委员会,在所邀请的艺术家中,以专家提名与推荐的方式,和最后的得票率邀请20位参展。雅昌艺术网借此之际采访了叶凌瀚,详细解读他在艺术创作中的思考。

片段式的记忆 跳跃式的创作

  雅昌艺术网:此次参加罗中立奖学金十周年展将会展出怎样的作品?

  叶凌瀚:在此次展览中将会展出三件作品:《50%美金》《这就是可乐》《旋转体和克莱斯勒》。这三件作品都是2013年在杨画廊个展“99个上帝”中比较大的三件作品,其中有两件是手绘作品,还有一件是3D建模动画。

叶凌瀚 《这是可乐 No.4》 材质:手绘动画 时间:3分钟 年代:2013

叶凌瀚 《这是可乐 No.3》 材质:手绘动画 时间:3分钟 年代:2013

  《这就是可乐》是关于日常周遭一些错误信息的三分钟的片子,内容是我用手写的、篡改的文字和数字的错误信息,交错不断的出现,这些信息包括界五百强公司的名字、英文单词、电视广告语、日常用语,还有《圣经》里的内容,例如我把英文的《圣经》放到google软件里边翻译直译出来的中文,肯定有一些是错误的,这件作品强调的是我们的记忆很多都是误读,其实没有完全正确的记忆,你不可能把一个东西完全正确地记忆在脑海里。


叶凌瀚 《50%美金》手绘作品  纸上水彩 180×110cm 2013

叶凌瀚 《50%美金》手绘作品  纸上水彩 190×110cm 2013

  《50%美金》也是一个信息量很大的作品,和《这就是可乐》有很大关联性,有点儿像《这就是可乐》的图像版本,但又不完全一样。主要倾向于呈现记忆中的一些碎片,就如我个人经验中印象深刻的图片、日常见到的印象深刻的片段,例如小时候看过的《猫和老鼠》、迈克尔·杰克逊的图片,将这些记忆力熟悉的片段放在一起,用特别快的速度像幻灯片一样播放,呈现上有点儿像GIF幻灯播放式的动画,很快地闪过这些信息,并不是故事性很强的动画。


叶凌瀚 《旋转体和克莱斯勒 No.1》 材质:数字动画 时间:13分钟 年代:2013

叶凌瀚 《旋转体和克莱斯勒 No.4》 材质:数字动画 时间:13分钟 年代:2013

  《旋转体和克莱斯勒》这个作品的主体是纽约的克莱斯勒大厦,内容里还有循环交替的六个柱状物体,分别是刀、弹簧等形体很像摩天大厦的物体。其实克莱斯克大厦这个建筑本身就是一种符号,就像好莱坞电影里给人的带来的潜意识的印象一样,在电影的片头必定会有一个拍摄大厦的镜头,象征着这就是美国,这就是纽约,甚至比自由女神更能代表纽约。所以我觉得它很有意思,有时候会在你的生活中频繁出现,其实又有一点儿遥不可及,对于我个人的经验来说更有意思,我是被美国拒签过的,我会想有朝一日我要住到克莱斯勒大厦顶层,变成我的办公室,对这种资本主义的向往,又是一种幻想,真实又虚假。

  雅昌艺术网:你的作品给人的印象就是信息量大,所涉及的内容也特别宽泛,这是否是你作品的风格?

  叶凌瀚:可能“99个上帝”中展出的几件作品信息量很大,但是换一个角度我来观看我自己的很多录像作品时,感受可能是跳跃性比较大,我不太喜欢盯着一个符号或是某种图像的形态,去延续某种比较明显的风格,因为我自己的思维特别跳跃,所以我做作品的方式也是这样的,也比较喜欢尝试一些新的东西,所以我的动画作品中手绘比较多,但材料也不会拘泥于手绘。

  雅昌艺术网:这与你平时的性格或者喜好也相关吗?例如你所关注的艺术家、喜欢的电影?

  叶凌瀚:或许首先能想到的是我的记性特别差,看书我也不太愿意从头看到尾,我都是跳着看,翻着看,很少把一本书从头看到尾,这是我的方式。在大学的时候,我高密度地看了很多实验电影,但对于我来说电影的叙事和故事性影响是最小的,可能过一阵子这个电影的故事在我脑海里完全被忘记了,剩下的就是一些画面和某些镜头。所以这种骨子里的记性差习惯性的引申到我的生活中,于是我处理这个世界的关系就变成这样了。

  雅昌艺术网:在跟你聊天之前看你的作品,似乎觉得你的作品跟个人经历似乎并不太明显,但是在你的描述中作品会跟自己的经历有很多关联。

  叶凌瀚:其实还蛮明显的,我的作品中透露的不是个人情感的具体内容,而是自己的一种气质倾向,早期的作品可能更明显,完全是青春期的感觉。读大学的时候做过两个动画,里边还有一些叙事性,那时听摇滚、很颓废的状态全在动画里体现出来,特别内心世界的感觉。慢慢的在后面的作品中,我的关注度转移开来了,可能我的兴趣点是由内心转向了周围,自我其实是一片玻璃,从作品上来说,就是先看里边再看玻璃的外边,我的整个作品线索差不多就是这样。

叶凌瀚  《未知标题3》 107x95CM 铅笔,纸,水彩

叶凌瀚 《未知标题2》 107x76CM 铅笔,纸,水彩

叶凌瀚 《未知标题4》 155x155CM 铅笔,纸,水彩


做作品就像撒种子

  雅昌艺术网:其实你是学壁画专业,为何会转移到对于动画和影像作品的创作?是否和中国美术学院影像艺术的氛围相关?很多中国美术学院的艺术家在创作和关注点上也有一些同样的倾向。

  叶凌瀚:最早接触艺术是碰到了杭州的一帮做影像的艺术家,本身杭州是有一个影像艺术的传统,像张培力、杨福东等前辈艺术家的影响在杭州特别浓烈,你会发现这对于一个青春期的大学生来说特别符合叛逆的需求,尤其是不喜欢老老实实按照教条去做事情的学生,接触到这些艺术家和作品之后可以释放青春期的荷尔蒙,其实就是被当时的氛围感染开始做,最开始完全是一种冲动。

  关于内容就不太好去总结,每个艺术家关注的都是不一样的,影像艺术也不太会有一个很明显的风格趋势出来,它的呈现方式跟绘画不一样,绘画需要一个艺术家在某种视觉系统里寻找可持续性,但影像不是的,形态无所谓,但骨子里的东西一样就行,表面的视觉图像所呈现的无所谓,很多都是身边关注到的适合的素材和材料信手拈来。

  雅昌艺术网:毕业在杭州,什么时候来到北京的?从开始到现在,创作中所关注的内容是否也会随之改变?

  叶凌瀚:2012年到北京来,2013年在北京做了第一个个展“99个上帝”,2014年在香港的Ben Brown Fine Arts做了个展,今年在上海Vanguard画廊做了个展《事物的进行方式》。以最近的个展为例,我觉得我是做了一个比较严格意义上的真正的录像作品,之前的作品可以归类到动画的系统中,把我觉得现实中真实存在的写实状态百分之百的录下来,可能这些东西用动画无法表达,所以就用录像在创作。

上海Vanguard画廊《事物的进行方式》展览现场

上海Vanguard画廊《事物的进行方式》展览现场

  《事物的进行方式》这个录像是13分钟,我在其中拍了10个镜头,这10个镜头用一句简单的话来概括就是日常中所遭遇的陌生的瞬间,我相信每个人都会有这种感觉,我们在日常中突然发现一个杯子或是一个转角怎么会这么陌生,就像看到一个熟悉的字很陌生一样,我们觉得很奇怪,其实在人的印象中这个字本来就是非常熟悉也非常陌生的。人在面对周遭很多事物的时候都会有这种感觉,这十个镜头我就是描述了这样的瞬间,我自己用本子记录下来的十个不同的状态,跟生活和工作有关系,遭遇的这种陌生的瞬间相关的作品。

  雅昌艺术网:你说这是你作品中真正意义上的一件影像作品,是在创作本身更加成熟了吗?

  叶凌瀚:我觉得就是换了一个材料,说成熟呢要看从哪个角度去思考,创作作品肯定是越来越熟练,但思维方式还是跳跃的。回头看看我的作品,并不是渐入成熟的顺序往前走的,我反而觉得还是蛮平行的,就像我做了是个不同的影像作品并没有在成熟度上逐渐递增。因为他们本身在内容和视觉上存在着较大跨越,它们更像是平行的,都有一个箭头,这些箭头最终指向的是我要追寻的点。我觉得我像是在撒种子,一颗一颗有点儿像星辰,未来这一片星辰所描绘出来的蓝图可能是我想要的。

  雅昌艺术网:你不断强调作品创作中的跨越式创作,那这种撒种子的方式会有很多不同的关注点,那种子和种子之间会有关联性吗?

  叶凌瀚:没有太大的关联性,我每个作品都可能是我近半年来完成的,想完做完再接下去就换到另外一个范畴中,做作品也有点儿累,但是能满足我的好奇心。关联性和共性我自己也很难总结,或许共性共性就是“叶凌瀚的作品”,回过头去看,可能会从中找到一点个人的气质,我不会很牵强地让他们产生关系,就是让他们自然地存在吧。

  雅昌艺术网:这种跨越式的思维和创作方式是你的方式,但会不会在某一个时间段特别关注的点?

  叶凌瀚:我觉得任何艺术家都是会这样的,但是我的点还蛮特别,我的点迁移速度是比较快的。例如2013年我关注的是当下的信息和消费,2014年关注的是人的生存、挣扎的状态,今年关注的则像生活中的微距镜头,关注周遭一些细微的、敏感的、陌生的瞬间,以及一些敏感的错觉。

叶凌瀚  《50%美金 No.2》  材质:手绘动画 时间:3分20秒 年代:2013

影像创作中的绘画美学

  雅昌艺术网:那接下来主要关注什么?

  叶凌瀚:接下去是一个绘画的工作,我虽然主要做影像作品,但画画对我来说又特别的重要的,接着下面会做一个带点儿科幻的动画,中间穿着着绘画,我一直对科幻贴才挺感兴趣的。

  雅昌艺术网:手绘作品其实一直穿插在你的动画作品中。

  叶凌瀚:其实手绘对我来说就是灵感图,我画很多纸本绘画,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影像作品之前的一种思考方式和思考过程,最终给我要做的录像作品会划定一些区域和范围,是一些指向性的内容,所以平时会保持一个画纸本的习惯。

  绘画在我的影像中影响挺大,我所有的影像作品的结构和图片秩序、关系、节奏,其实完全基于一种绘画的思维方式,就是一种传统的绘画思维方式,影响着我怎样去做剪辑,都是从绘画的美学上过来,这可能是我的影像跟学影像专业的人的不一样之处,我其实还蛮在乎影像中有关绘画美学的内容,对我来说挺重要的。

  雅昌艺术网:那你的绘画系统和影像系统是如何结合在一起的?例如在一件三分钟的影像作品中一般会运用多少张手绘?

  叶凌瀚:排除手绘动画以外,可能我的大部分手绘偏向草稿类型,有的手绘可能跟录像视觉上没有直接关系,我的绘画系统和我的影像系统是分开的。所以动画中所用到的数量也无法估算,有的时候会用几张,与时候则会用到几十张。其实做实验录像不确定性太大了,损耗也是特别大的,我所说的损耗大其实就是说最终出来的东西,在前期我可能准备了二十个道具,最终出来只用了两个道具,这种不确定性太大,而且随时都在变化。

  例如一个片子要做十分钟,但是十分钟里边的变化也特别大,我今天做完要预判明天,预判好我明天要做成这个样子,但是这个影像最后出来变成另外一个样子,不过这也是实验影像特别吸引人的地方,本身的不确定特别有魅力,这种不确定性里会出现一些特别精彩的内容。很多时候,做完一个片子后发现特别精彩的部分反而是没有预判到的,这是在经验和认知之外的,这种不确定性会突破原有认知中的狭隘,呈现出更为精彩的面貌,这一点也是在实验艺术中特别重要的。当然这也是它损耗大的原因,在其背后也有另一个极端就是失败,当你得到特别有意思的结果的同时可能已经搭进去了是个失败的实验。

  雅昌艺术网:其实你的这种感受跟当下很多当代艺术家的感受都是很相似的,这种不确定性也是当代艺术家所注重的。

  叶凌瀚:这是当代艺术中算是比较共性的一个认知,因为可预知的必然没有那么有魅力,本身艺术就是一个创新型行业,可以简单理解为这种新事物的出现当然是很好的,所以说这种不确定能够带来很有意思的东西。

  雅昌艺术网:那在这样的过程中会不会对某些技术和软件产生兴趣?

  叶凌瀚:我最不着迷的就是技术,所以我的影像里边几乎看不到什么技术含量,这牵扯到作为一个录像艺术家该怎么做作品的话题上。我挺不着迷于器材和技术的。我的剪辑技术特别简单,就是把东西扔进,要的剪下来,不要的扔掉,这是一条轨道特别简单的剪辑方式。我也不痴迷于器材,我就是用一台佳能的单反相机,我觉得艺术家最不需要的就是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其实是影像特别表面的东西。对于影像作品来说,可能同一个主题被不同的艺术家做下来是不一样的,艺术家还有一个共性,就是给人提供一种新的认知世界的角度和方式、思维角度,这反而是很重要的。

80后艺术家的工作与生活态度

  雅昌艺术网:现在的工作和生活状态是怎样的呢?

  叶凌瀚:就是吃饭、睡觉、工作、看展览。北京这个模式挺不一样,因为我是从杭州过来的艺术家,杭州首先是没有周末看展览的习惯的,北京和上海都有。杭州艺术家的生活气息更浓一些,在北京的职业状态会更强烈一些,作为一个艺术家,你要做的可能除了做作品之外还会看展览,不过我看的不是特别多。所以我的大部分时间还是呆在工作室。

  雅昌艺术网:那在工作室的时间除了做作品呢?

  叶凌瀚:我发呆可能比读书多,我不是爱读书的小孩,大家在上学时都有那种疯狂看武侠小说的经历或者是疯狂打游戏的经历,80后有一大批人沉迷于网络游戏或者是游戏中,我也挺喜欢,但这种快感会很快过去。在工作室里边也看“厕所文学”,上厕所的时候翻一下,还是会发呆,上网。网络上的信息,当然垃圾信息也很多,很多东西是从网络上来的。

  雅昌艺术网:你是2009年获得罗中立奖学金,现在回头再来看这样的一个平台对于一个青年艺术家步入社会有什么样的帮助?

  叶凌瀚:在以往,我觉得罗中立奖学金应该对绘画青年艺术家的帮助更大,我记得我2009年获得罗中立奖学金应该是第一个以影像作品获奖的艺术家,看近几年来的获奖情况,似乎这样一个奖项的视野变得更宽了,也跟评委的构成相关,当然估计奖项本身也希望把视野扩展的更开放一点儿,接受一些更前卫的艺术门类。当时作为一个毕业的学生来说,首先对我比较实在的就是认识了一些好朋友,在相互交流中受益匪浅,我觉得能够跨出去接触更多东西的一个平台。

  当然对于我这种做影像的艺术家来说,可能当时影像艺术本身被接受范围是很低的,这几年好多了,时间改变了一些现状,国内的影像藏家也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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