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未:荒诞而日常的上海西岸与耿建翌个展
发起人:点蚊香  回复数:0   浏览数:2195   最后更新:2015/09/12 16:08:11 by 点蚊香
[楼主] 点蚊香 2015-09-12 16:08:11

来源:凤凰艺术

▲ “西岸艺术与设计博览会”展会外景


9月8日的上海西岸是一个荒诞的地方。荒诞的让人习以为常。


荒诞,并不是说这里发生了某些不同寻常的事情。而是说,由于它太寻常了,以至于让人无法直视这些每天仍在持续发生的荒诞场景。这种略带讽刺意味的空间安排并不是西岸的组织者们所制造的,而是由于他们做的太好,以至于让“当代艺术”自身的荒诞竟在同一空间淋漓尽致的发生。

▲ “西岸艺术与设计博览会”展览现场


这本身就是当代艺术的一个绝好注脚。不知道为何耿建翌会选择在西岸艺博会的同一天来举办个展,也不知道为何地址偏偏就选在艺博会的旁边开幕,但这二者同时在这里发生,仍让人感到似乎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一次精心设计的“行为”——于是,一边是艺术名利场的喧哗,另一边则是安静地连艺术家本人都不曾出现的个展。而在这二者之间,则是一场灯红酒绿的庆典晚宴。于是,代表着“前卫”的个展,与代表着“过去”的博览会,被闪烁的“当代”晚宴所联结,一些进不了门的人,也让人无法分辨他们究竟是来参加“当代”,还是来参加“过去”,又或者是对“未来”表示敬意。

▲  “西岸艺术与设计博览会”参展作品:查克·克洛斯,自画像、彩色,挂毯,261.6cmX200.7cm,版数10+2APs,2007

▲  “西岸艺术与设计博览会”参展作品:达明安 赫斯特,Happy Happy,Oil on canvas,50.8X40.5cm 61.5X51X8cm,1993

▲ “西岸艺术与设计博览会”参展作品: 胡为一,低级景观4,摄像头 电机 视频切换器 手术刀片和图片,130X130X120CM,2015


西岸艺博会中的作品,毫无意外的仍是那些已经被宣告为“过去”的艺术作品。甚至有很多确是艺术史中的大师偶然出手的小作品——挤入艺术史自然也意味着不菲的价格。更多的则是为了尝试市场口味的诸多“试探”。年轻的“艺术后生们”也都摩拳擦掌,尝试着削尖自己的脑袋,挤进一座座资本庙宇的画廊空间,力争自己能在市场上卖个好价钱。


这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当代艺术界早已脱离了先锋与前卫,转而变成了一种对既有形式的留恋与怀念。“对市场谄媚”已经是一个落俗的说法了。实际发生的事实是,由于资本循环的力量及其周期,某种当初被认为“前卫”的艺术形式,随着10年来的两三轮打滚之后,变成了被市场认可的形式模板。而年轻的艺术家们似乎不需要理解这些“模板”,而只需要模仿这些形式,并细心打磨自己的棱角与衣衫,让它们保持似乎已经被资本所滚动过的那样圆润,就能够在市场上获得一定程度的声誉。因此,当代艺术中的某些形式开始越来越主流,越来越为年轻艺术家所接受。作品背后的意义开始萎缩、衰退,转而成为一种被冠名为“当代艺术”的装饰品——一种有关当代艺术的法则开始建立,并形成了“过去”的主流。

▲ 耿建笠个展外景

▲ 耿建笠个展展墙信息


但耿建翌的展览却是新的。这不是指艺术家这次所展出的名为《2015年夏》是他的新作,而是说他依然在一定程度上保持着“前卫”的态度——前卫,在这里并不止于一种新颖性,还是艺术家对“未来”形式的追求与探索。换言之,耿建翌这三个字对于当代艺术界而言,始终代表着某种新颖性。尽管一些暗地里的评论认为,他的作品已经失去了当年的那种精致而高妙的观念,但我们却依旧能够从他这一次展览中看到某种面向未来的前卫感。

▲ 耿建笠个展展览现场


换言之,资本就如同一把铁刷,刷去了当代艺术作品中复杂而隐晦的意义与叙事,装点着博览会的门脸。而耿建翌却恰好在他们的旁边,作品安静地如同他本人,执拗的保持着对这个光怪时空的反思。一些人认为,同样是面对资本的洗刷,耿建翌的作品似乎也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其不同程度的伤害。例如用EL冷光灯与铁架所搭建的作品《无题》,从基本的形式上来看,也很难说与艺术市场上被热捧的那些“纯形式”作品分开多大的距离。整个展览对大量硅胶管的使用,一方面是被赋予了一种“伤痕/绷带”的含义,另一方面则在表现着某种缺乏含义的形式快感。


但我们可以对某些艺术家的这种纯形式商业美学进行批评,却难以将这种批评放置在耿建翌的身上。因为他是他们的老师,是这种形式的开创者。只是某些不肖子孙们后来按耐不住对资本与权力的狂热,最终让自己沦为双年展、商业与品牌的奴隶。因此,耿建翌在西岸的出现甚至带有一定的警醒作用——老一辈的艺术家依然努力的想摆脱过去的“模板”,并让自己的作品持续的在当代发挥作品。

▲ 耿建笠个展作品


这是曾经几代艺术家的追求。“前卫”这一概念,对于他们而言,不仅是一种新颖的形式,还是一种精神的诉求——当身边的一切都庸俗不堪,当艺术的想象力在圆熟的手段中不断死亡,坚持自己的“前卫”,即使失败、粗糙也不惜前往。当代艺术的价值正是源于对这种先锋性、前卫性的追逐,也同样是对这种“前卫的人格”进行学习与模仿。老师们尚在或多或少的保持这种精神,而学生们却已然将其抛在脑后。因此,当前当代艺术中常见所谓“前卫”,不过只是一种姿态,一种话语方式,一种混乱而又霸道的表演。

▲ 耿建笠个展作品


耿建翌的作品事实上是在对这些现象进行着批判。艺术家使用几个大型水泥管,将管道里播放的各种庸俗日常的电视节目,分隔成了一个个奇异绚烂的万花筒。媒介与意义,在这里只留下了斑斓的色彩,让人或弯腰、或趴在上面,沉入思维的空白。人在其中也成为了装饰的一部分。因此,反过来再看位于门口处的那些冷光管,以及躺在地上的“媒介伤口”等等,这些看似纯粹“装饰化”的作品就被赋予了某种不同的意义。因为它位于门口,因而是对当代艺术现状的一种评述,它是对他的某些学生的作品的批评,是对滥用媒介、滥用高伟形式的陈述。

▲ 耿建笠个展作品


因而我们也能够从耿建翌的展览空间中清晰的指出,当代艺术界所缺乏的那种前卫性。例如艺术家所制作的两个木头柜子,每打开一个门,所看到的不一定是一幅投影。一些时候是一些投影机的侧面,一些时候是背面,让人发笑的是,另一些时候照亮空间的则根本是一个手电筒。这件作品并非是对媒介本身的讨论,而是使用一种游戏的概念,让观众们参与到寻找答案、寻找视角的游戏之中。


当代的现实已然不在是关于观看与禁止、空间与用途等等主题化的问题,而是关于游戏,关于人如何在一种给定的自由状态中,脱离陈腐与现成的新趣味。恰恰是人的新行为引发了艺术,艺术也在创造着人的行为。在这个意义上媒介与材质并没有造就新的行为,新的趣味,而只是在调用一种既有的、现成的观看经验,并利用这些经验来加以表达。因而当注意力无限的集中在所谓媒介、材质、观念之上时,作品就失去了其存在的根本,也就最终沦为了一种装饰。


因此,耿建翌的这次展览的空间布置,就是按照“呈现当下的媒介泛滥、掺杂新意义、最终批判媒介形式本身”的结构而组织展开的。“柜子”作品在展览中是一个意义“转换”的重要符号。它不仅是作为“新意义”的游戏出现的,还是作为关于“媒介本身如何在多种视角下被观察”这一含义而存在。在这里,“柜子”的含义,不仅是游戏的中介,还是一种“探索”的象征——尽管每一次探索都被赋予一个荒诞与不可见的语义。因此,其他作品的观看方式,无不是因循了“柜子”的观看方式。人们必须向上、向下,弯腰、钻入,旋转的进入一个个媒介构成的空间之中,身体本身的运动成为了比“看”更基本的形式。于是,艺术家并没有在拿媒介做他的作品,而是在拿观众的观看行为本身做作品。这也与他的创作历史一脉相承。


今年的上海西岸,由于耿建翌的存在,或许能够给某些艺术家一点有意义提示。但这又或许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因为对于西装革履的他们而言,似乎已经在资本的泥潭里习以为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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