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蔽之,刘建华正试图让艺术与现实同等震撼
发起人:毛边本  回复数:0   浏览数:2217   最后更新:2015/09/08 17:50:55 by 毛边本
[楼主] 毛边本 2015-09-08 17:50:55

来源:时装LOFFICIEL杂志

刘建华


四十年前,「瓷」被带到刘建华面前,又被他绝然推开,然后再一次成为他创作最重要的媒介。在刘建华的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时空的变迁以及伴随着的话题冲突和转变,对材质的执着,对当下气息的捕捉,对人自身的哲学思考,以及中国文化的复活。刘建华不断创造瓷这一传统材质在当代艺术中的可能,建立自己独特的瓷语言系统。


如果说从文化的线索考虑当今的问题是当下社会生活无法避免的问题和文化态度,那么如《迹象》中传达出的「安静美学」则表达了刘建华自身的心理需要,更是我们所有人的心理需要。


《迹象》(2011)


瓷作为中国最古老的工艺之一,有着坚硬却易碎的矛盾特质。传统工艺注重瓷器的功能性,器形在几千年的制瓷史中并无太多飞跃性的变化。当其作为当代艺术媒介,全新的器形和语言在烧制上则面临很大的困难。墨迹的制作,首先需要用传统的笔墨在纸上进行大量的试验,并从草图中挑选出合适的造型;然后备料、制作坯件、烧制、上釉、釉烧,每个环节紧密相连,出现任何意外即前功尽弃。《迹象》最困难的是烧制,因为造型纤长,总是容易被烧断。而另一方面,瓷器烧制伴有很大的随机性,出炉的形状和期待的往往不一样。也正是因此,每一次结果也都更耐人寻味。


《迹象》是有一天刘建华看到纸上的墨滴而激发的灵感,墨水在纸面形成随机的排列,圆润饱满,犹如书法中的「屋漏痕」。


刘建华是目前中国当代艺术家中首个将瓷与当代艺术结合进行试验创作的艺术家,选择瓷作为主要的创作媒介、加之得心应手的运用,赋予瓷表达的空间和可能,这些和刘建华的个人经历无不相关。


1962 年,刘建华出生于江西吉安,他的舅舅是当时景德镇雕塑瓷厂的技术员,文革结束后,为保存传统工艺,政府允许工艺美术专业人员带子授艺。刘建华因此 14 岁只身来到景德镇跟随舅舅学习瓷艺。经过五年的磨炼,刘建华对制瓷工艺和雕塑技法已娴熟掌握,19 岁时制作的雕塑已经获得景德镇当地陶瓷艺术最高奖项和国家轻工部工艺美术评比一等奖。


或许是心中那份不安分守己,刘建华此时突然厌倦并想逃离传统工艺的流水线制作。他送自己的一整套工具,1985 年伴随「85 美术新潮」运动的发生,他考入景德镇陶瓷学院,并选择了自己一直感兴趣的雕塑专业。


在学校里,他接触到了西方雕塑、西方现代艺术的冲击和影响,1989 年完成了第一件玻璃钢雕塑作品《绿色》。1994 年第一个彩色雕塑系列《隐秘》和《不协调》完成,极具权威感和符号感的中山装上衣空洞消瘦,与丰腴的女性肢体形成一种矛盾的对比;从衣褶到肌理的处理,保留了制作的手工感和雕塑语言。尔后到《迷恋的记忆》系列,他发现玻璃钢无法达到作品想要的光滑典雅效果,终于再次回到陶瓷厂,重新拾起瓷作为创作材料。

左图《日常 · 易碎》 装置艺术(2001)

右图《无题》 装置艺术(2008)


新世纪开始,刘建华的关注点转到了对城市生活的思考,2002 年创作的《日常 · 易碎》将生活中的日常物件以青白瓷的形式散落堆叠,一种不可言喻的荒凉无力感穿过洁白的瓷器直击人心。

《水中倒影》,装置艺术(2001)


《水中倒影》中,刘建华将上海、北京、深圳、广州繁华城市的高楼景色烧制成一排扭曲的浮雕,与灯光下扭曲的城市轮廓阴影相呼应,缺失了人的城市苍白而恐怖。


然而这种作品与现实「无距离」的关注和批判再一次让刘建华陷入思考,艺术所能提出的问题与现实生活的震撼究竟相差多远?


2008 年之后,刘建华的创作因而转向更深层次的对人自身的思考,对更纯粹的美的关注以及中国文化语言的回归。《无题》中只保留了瓷器和人脸轮廓,不再触目惊心,任何企图寻找与现实社会的直接关联也都是枉然。


淡雅致之余反而对当代社会的视觉疲劳做出了最简单直接的回应。2009 年的《一叶苇舟》在对观念与符号化的抵制上则更进一步,宛若一叶超然的苇舟在现实的嘈杂和繁复中逆向而行。《 2012 年末》中瓷因其本身的文化历史象征从媒介幻化出文化复活的欲望,典雅的青瓷冰裂纹如《迹象》的屋漏痕般,用其独特的视觉语言将生活涵义的原始轨迹缓缓道来。


「好的作品是给人以思考,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打动你的。」刘建华如是说。



对你而言,「瓷」在当下的时代语境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首先它是一个传统的材料,但用今天的语言述说内容。我比较感兴趣的是这个材料在当下系统,能有多少可能性。艺术家的方式、思维,呈现的艺术感受和今天的背景、文化、生活都有关联。现在发展这么快,尤其是媒介,竞争,抓眼球,不断制造有意思的东西。我觉得艺术也是,它不是一味反映现实的东西,与现实有距离也是一种态度。


现在经常呼吁保护传统,同时传统的匠人似乎越来越少了,但是很多东西引起了艺术家的关注。


传统是很重要,需要保护,但不是光喊口号,连自然环境都破坏了,谈何保护?文化很多是跟自然环境、生存环境、生活方式有关系的。但另一方面,作为艺术家来说,还是希望在自身的文化系统中找寻可能性,也希望和其他人不一样。我记得九十年代回景德镇,没有外人,全是老师傅、老员工。这几年回去,完全是国际化小城市,当然也逃不过脏乱差。


2000 年初的一段时间,你对这个时代正在发生的社会问题比较关注,后来为什么有一个很大的转变,开始创作像《迹象》这样更「安静」的作品?


把社会场景带入到美术馆、公共空间,也是西方模式化的影响,这样的作品跟现实没距离,有点像「看图说话」。随着社会发展的急速,现实所带来的震撼远远高于艺术创作所提出的问题。所以我觉得需要一种新的改变,新的方式去思考。与现实拉开距离,才是在时代洪流下思考的方法,不然很容易被洪流卷走,随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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