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哲:黄昏的碎片
发起人:蜡笔头  回复数:0   浏览数:1143   最后更新:2015/09/01 21:17:28 by 蜡笔头
[楼主] 蜡笔头 2015-09-01 21:17:28

来源:艺术界LEAP

陈哲是一名摄影艺术家。她1989年生于北京,2007年至2012年在美国洛杉矶艺术中心设计学院和纽约视觉艺术学院求学期间,完成了“可承受的”和“蜜蜂”两个系列作品此次,LEAP Pavilion“图像新潮”展出的作品选自陈哲正在进行的新作《关于黄昏的六章》(Towards Evening: Six Chapters)。该系列由序曲、六个章节和尾声共同组成,每章包含1到3个小节。这次展出的三联作品为其第二章第二节《逢魔时》。艺术家从这个日语词出发,试图对上一节提出的问题——向晚意不适中的恐惧情绪究竟从何而来——给出解释。


《关于黄昏的六章》所讨论的对象是一个日日遭遇的概念;不是某一个无法再现的过去,而是所有的某个季节和某一天。它可以被视作是一场为了理解黄昏而展开的主题的漫游。陈哲试图将她长时间对黄昏的着迷,投入到承袭自视觉文学(graphic novel)的文体实验里,即通过图像和文字共时呈现,“在已经存在的事物中间创造出一些层次,从而产生一个模糊的场所”。在这里,关于黄昏的意识尽量完整地得以留存。

《关于黄昏的六章》第二章第二节第一幅


LEAP《关于黄昏的六章》的创作是怎么开始的?

陈哲:黄昏这个时间带一直吸引我。“夜晚不是到来,而是渐浓”。每天我都要经历这个渐渐变浓的过程,但总是不能真正知道它。我想找到一个接近黄昏的方法,去理解它的诱人之处。于是这个项目慢慢地就变成不只是想弄懂黄昏,还想弄懂怎么去谈论它——说的东西和说的方法一样重要了。


LEAP我知道你之前的两个项目的创作时间都是相对漫长的,有自传成分,很像是视觉散文。《关于黄昏的六章》的“视觉文学”更像是一个长篇幅的章回体小说。序曲、六个章节和尾声每个部分的内容都是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吗?这种结构的出发点是否更偏向一种文学的构思?

陈哲:一直以来我都着迷于黄昏,但真正想做是在2012年,“蜜蜂”结束以后。这三年间的过程不很顺利,反复绕圈子。最初我手上的黄昏,是一个既浓烈,又尤其模糊、线索混杂的概念。我对它激动,但也只能激动,无从下手,便养着它。相处久了慢慢能做出一些归纳和拆解的作业,在激动以外也可以创造出一些层次来。目前呈现的章节编排是上面这个相处过程的产物。我把一些相近的观察和情绪归类在同一章下面,这许多章共同响起的话会比较接近我对黄昏的整体认识。作品的构成方面,图像上,除了我的拍摄,还会插入相关引用;文字上也是一样,比如第三章就会有大量引用的文学片段和我的个人写作混合出现。


这个项目确实是写作先行的,但也不乏个别情况下,图像跳出来反扑的情况。这三年我拍照很少,提起相机的时候基本都是因为闪过了某一章节的影子。可就像我刚才说的,由于对黄昏的拆解一度处于变动之中,所以拍下的作为素材的图像其实也是指涉模糊的。这些“来历不明”的图像在后来的文字创作阶段时而会带来惊喜。

《关于黄昏的六章》第二章第二节第二幅


LEAP在第二章中看到很多不同性质的图像,有写实的图像、有书页,还有一些图像上有手绘?


陈哲这一次展示的第二章第二节名为“逢魔时”,你看到的手绘是江户百鬼画师对逢魔时这个日语里表示黄昏的词的描绘。此外还引用了一篇佐井好子的同名诗,和一小幅漫画。在整个项目当中,每个章节的书写体裁并不统一,比如“逢魔时”这一节类似于词条说明,第三章第一节会是一篇小说,相应的,图像的类型和编排也会有变。我也希望这个项目能带领我在图像的使用上更自由些。


你看到的照片分为两种:作为图骥的前期素材,和后期的补充图像,后者的来源当然会更加“有据可查”。文字部分相当于撘了个骨架,具体这骨和骨中间的肉怎么长,长得松一些或紧实些,还有不小的余地。这也是项目的挑战之一,怎么处理图像和文字的关系,让二者相互借力,再还原回彼此,有没有这种可能,我希望尝试去做到。


LEAP在一开始就有把《关于黄昏的六章》做成书的想法吗??

陈哲:对,从始至终都有这个想法,做出一本能让观者在读和看之间不断切换的书,或者说是混合了读与看的经验的书。


LEAP会期望观者跟随书中叙述的顺序吗?或者说你会抗拒碎片化、片段式的阅读吗?

陈哲:不会抗拒。我就是碎片化、片段式地写出来的。黄昏的体验本身,对于我来说,本不是一个个顺序发生的事件。并没有一个完成的黄昏在那里。

《关于黄昏的六章》第二章第二节第三幅


LEAP在这次图像创作中可能相较以前少了对单一图像的情感依赖?

陈哲:《关于黄昏的六章》,以及我现在同时在进行的一个和心理学研究者的合作项目(探索躯体化障碍和记忆)都涉及到你提出的这点:对单一图像的抽离。我在“蜜蜂”后期被这个问题困扰很深,后来意识到这不是摄影的局限,是我的局限。从创作者的角度来说,我现在对媒介有更多自觉。


LEAP这种自觉会让你对于媒介的使用更自由吗还是自我意识变得更强烈?

陈哲:你说的这两种情绪应该都有。摄影能做的事有很多,但也有很多摄影做不到的事。在对这两种事都更亲近的前提下使用摄影,就是我说的自觉的意思。

陈哲,《作品2007-2012:可承受的&蜜蜂》,2014年样书,即将出版


LEAP所以“蜜蜂”的完成,包括书的出版,对你来说是否是一个阶段的结束?

陈哲:嗯,去年我对旧作做了重新整理,编排了一本“新书”,也是因为意识到你说的这点。这本书使用“书中书”的结构,试图打散“可承受的”和“蜜蜂”这两个系列以及图像和文字这两方面的固定关联。黄色小本夹着被拆为19份的白色大本;手札和通信统一印在黄本上,照片统一印在白本上。这本书没有特定的阅读顺序,从哪页翻开都可以读/看下去。

罗伯特·弗兰克,《为了风和水的光荣》,1975年


LEAP有什么对你创作影响比较大的作者和作品吗?

陈哲:近来我反复在看罗伯特·弗兰克在《美国人》后的创作,真佩服他的集中力。他完全不恐惧失败,似乎根本没有这个可怕的概念,只是一意向前,不松懈,一丁点都不屑于重复自己。他有一幅1975年的照片名为《为了风和水的光荣》(For the Glory of the Wind and the Water),这几个字被他手写在照片上,正好悬于海平面上空。照片能再现的只有水,它拍不了风,也拍不了光荣。但是弗兰克的的这件作品却无限接近这些无形、抽象的概念。他这一时期作品中所展示的图像和文字的关系,令我感受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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