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眼金睛——宋拓采访(节选)
发起人:陆小果  回复数:0   浏览数:3236   最后更新:2015/07/10 21:34:44 by 陆小果
[楼主] 陆小果 2015-07-10 21:34:44

来源:广东时代美术馆

火眼金睛

—宋拓采访

关键词:观察  肖像  准确性 主观

谭 悦:我们在《艺术世界》的微信平台看到你的文章《妖精化成人的脸部体现》,据说是你的毕业论文,当初你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去写这篇文章的呢?

宋  拓:肖像嘛。我喜欢观察人,应该很多人都有这个癖好吧。

蔡影茜:你大学的专业是什么?

宋  拓:水彩,但是关系不大,因为写什么都可以。其实也没那么难,构思其实挺早的。整个学期都在写,大概是四年级第一学期就开始布置这个(论文),那个时候就先提了大纲。写完就是二月份,大概花了两个月吧。加上正文注释,包括后面的书单那些,应该有36页A4纸。我估计有三万字左右。《艺术世界》全部连载了,只是注释没有。其实注释挺有意思的,但是没有办法。

谭  悦:你在文章中引用了大量的古文资料,其中还包括一些兽医的文献,你是通过什么途径找到这些资料的?这些古文著作是你平时喜欢阅读的,还是为了完成这篇文章去看的?

宋  拓:是为了这篇文章才看的。而且我全部引用了中文文献,因为我英文不好。其实在广州如果你想研究的话,什么都能研究得到。因为广州的书其实是很多的。

蔡影茜:你在哪里找的书?

宋  拓:几大图书馆,包括广州图书馆,中山大学、华师图书馆,中山图书馆。还有一些书店买的书。

蔡影茜:除了查阅书籍这种二手资料以外,还有采用别的研究方式吗?

宋  拓:基本上就是这些,因为时间比较短。但我并不是全部信息都掌握了才写的,而是按照我的行文来补充的资料。

谭  悦:文章中也涉及了一些动物学、植物学、图像学、符号学等的概念和术语,当然也包括美学,你有和这些领域的专家或者有一定研究兴趣的人聊过吗?

宋  拓:比较少,当时认识了一些人,但生物学的专家我没有找过,只是找了一些中国古代的小说的爱好者。他们也是和我差不多的学生。有中山大学的,也有华师的。我和他们之前就认识,都是高中同学或同学的朋友和老师啊,其实都是挺LOW的一种(研究)方法。

谭  悦:怎么个LOW法?

宋  拓:就是我并没有接触到那些顶尖的学者,就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写的。

蔡影茜:所以是不是说你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虽然涉及到很多的不同学科的概念,但你在文本里建立关系的时候还是非常自由的,你在使用你查阅到的这些古文文本的时候,也是服务于你自己的兴趣的?我觉得你是在以一个艺术家的身份在写作,这篇文章也可以看作是你的一件作品。当时你们老师对你的论文选题,有没有什么意见?

宋  拓:这个选题,一开始我的导师就非常感兴趣了——就是水彩系的李燕翔,我觉他是美院里面比较好,比较开明的那种。他是印尼华侨。我觉得他是美院水彩系里画得最好的,他的画法和王肇民没关系,和萨金特、杜非是一类的,属于很灵动的那种。他把论文拿去给艺术史的教授看,他说这样写行吗,艺术史的老师也说行。

蔡影茜:同班同学都写了什么?

宋  拓:不记得了,大概都是关于水彩的。

谭  悦:论文答辩的时候,老师们看完你的文章问了些什么?

宋  拓:他们很震撼。

蔡影茜:你最初选择这个主题就很清晰吗?在研究过程中有没有改变过?基本上你找的材料都是在支持你的一些想法吧?

宋  拓:基本上吧,当然会有一些很小的调整,但不是太重要,还是基本上按我最初的想法来。当时也找了更多的材料,但只是备用,没有都用上。

蔡影茜:为什么毕业了这么久,突然把文章拿出来?他们是从哪里看到你的文章的?

宋  拓:我也不知道。虽然之前也有人知道这篇文章,但是知道的人不多,只是局限于广州的朋友。我猜应该是于吉告诉他的。印象中在上海就只有她知道。她之前问过我是不是有篇这样的文章,她想看,我就发给她看了。

《妖精化成人的脸部体现》截图


谭  悦:你这篇文章发表时有重新编辑过吗?

宋  拓:有一些图片是他们自己放出来的,像那些动物的图,因为他(编辑)怕别人不知道那些动物长什么样。像很多人就并不知道狐猴长什么样,而且狐猴分好多种。编辑挑了一种比较像狐狸的,还有一种是不怎么像,但是那眼睛很像,眼神很像。要是我放图可能会和他们不一样。

谭  悦:从这篇文章能看出来你对人的肖像非常感兴趣,包括《灰色地带》、《动物园》甚至更直接的《校花》和《一个不如一个》。这些作品跟你在论文中研究的话题有关系吗?

宋  拓:我觉得这也不仅是我作为艺术家的兴趣吧,因为人的相貌是最直接的,生活中见的最多的东西。

蔡影茜:一般人说的“一切看脸”跟你的这种关注还不完全一样吧……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想到去写妖精和人脸的关系。而且每个人对肖像的感觉都不同,有的人还是脸盲。我只能说从这篇文章里看出了一些你创作中比较有意思的线索。

宋  拓:你用“肖像”把这些作品联系起来也可以,但仅此而已,每个作品里面的东西都不一样吧。

谭  悦:像在文章里你归纳了从妖精转化成普通人,再转化成美女,所需要修炼的时间,并且做了排序。这点就让我想起你在《校花》和《一个不如一个》当中将女孩从丑到美进行的排序。

宋  拓:那是一个变的方法,而且那个方法也是不确定的,不能够真的把它排序。只是我在古代文献里找到一种描述它是怎么变的方式,就把它放进来了。它针对的不只是女人,还有变男人的,男的变和女的变是很不一样的。男的就帅的丑的都行。

宋拓,校花2013,录像截屏


蔡影茜: 所以我还是坚持把这篇文章看成你早期的一件作品。后面你的很多作品我们都是通过展览来认识的,但是这篇文章很特别,它以文本的方式在网络上流通。你在文章中还谈到A片,然后A片也在你后面创作中出现了。还有《公务员》,大家对这件作品印象最深的可能是那些不同公务员的小肖像。但其实你在背后做了很多研究,比如说收集了他们的车牌、电话号码等等,这些资料体现的是一个过程。但是作品比较视觉化的部分总是最容易被记得,而其他的一些艺术家投入时间研究所得的内容和背景,就不一定能引起足够的关注。你在自己的创作当中是怎么理解视觉和可能不那么视觉化的素材之间的关系的?

宋  拓:他们是连一起的,而且不断地拓开。比如《公务员》就是一个研究,和论文是一样的。这个研究形成了有一棵“树”。正常的政府机构分工并不是像我的“树”所呈现的那样的,我是自己在这个系统里面观察了两个月之后得出来的。比如说政协,我就将它比喻成“在野党”;我还把这个系统分成很多个端口,其中一个端口是专门管身体的,比如说计划生育、体育等等,都是在管人的身体。

蔡影茜:所以你是通过你自己的研究和观察,重新建立了一个政府机构的分类。

宋  拓:这个研究和文章不一样。文章是通过书嘛,是一种学术的方法。作品的研究是更直觉的,是通过眼睛的。两种研究都是研究。

蔡影茜:一个是通过二手的资料和文献,另一个是直接的经验。对吧?

宋  拓:对。

蔡影茜:除了《公务员》这件作品,还有没有别的作品还花了比较长的时间去做观察?比如说《校花》就是一个这样的典型?

宋  拓:《校花》其实是用时间最长的,比前面两个都长。因为《校花》那个点很精确,但是工作量是很巨大的。把四千五百多个(女学生)一个个拿来(比较),有点像统计学。

蔡影茜:要把眼睛观察到的“美”分成四千多个等级,确实还蛮难的,你是怎样排的?

宋  拓:挺有意思的,也特别痛苦。我先把她们分成三段五段,然后每段里面再细分,有点像数学一样的东西。

蔡影茜:但是它和数学很不一样,数学、统计学一般有一个相对明确、客观的计量单位,如果是用这些方法,你应该套用某个脸部比例公式去做排名,但你这个三段里面还要再分出几百段,这个过程完全是主观的……

宋  拓:不是说三段里面就直接有几百段了,分了三段,三段里面又再有三段,就九段了,再把九段里面又有三段,以此类推。然后这个时候又有问题,你发现前段中有人可能会比后端的长得丑,。而且你的直觉要去再调一调。

蔡影茜:所以你是把一个非常主观的(关于“美”的)标准量化了吗?

宋  拓:对。

谭  悦:只是你一个人吗?还是有别人跟你一起工作?

宋  拓:大的区分会交给别人,但是总的、细的会由我来调。(工作量和过程)超出我的想象,和数学一模一样,它最后要做的感觉是接近于我们所说的那种数学的“准确性”。我只是把一个主观化的东西硬代入到一个数学公式里,所以也是一种对心智的考察。

蔡影茜:关于你创作当中的研究,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是很典型,但是我觉得蛮有意思。

《校花》创作过程手稿与文档



访谈对象:宋拓

访谈人:蔡影茜、谭悦

文本摘录:李承恩

校对:谭悦、蔡影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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