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倞:越纯净,越有力量
发起人:陆小果  回复数:1   浏览数:2115   最后更新:2015/06/22 02:03:40 by guest
[楼主] 陆小果 2015-06-20 15:49:46

来源:289艺术

2015年5月Art289中国新势力 | 翟倞


入选理由:无论在生活经历上还是艺术创作上,翟倞都像个优等生。他聪明、勤奋、钻研,对创作保有旺盛的精力和持续的热情。丰富的阅读经验和严谨的呈现脉络让他的作品自成体系。他的创作冷静克制,明确的构图和干净的笔触下充满各种隐喻和可能性。在绝大多数人以小时计算一件作品的创作周期时,翟倞的项目旷日持久,动辄数年。在文学和艺术之间,翟倞搭建了属于自己的小径分岔的花园。


文|Art289特约撰稿 于迪

图|Art289特约摄影 杨奉焓 发自成都

Art289编辑_陈静怡

翟倞 《故事》 布面油画 130×200cm 2012年


翟倞(音谅)还是戴着那副圆圆的黑框眼镜。如果模仿他的严谨,或许该这么说:他还是戴着一副圆圆的黑框眼镜。不过发型好像变了,对略微膨胀的身材更坦然了,造型也从知识分子1.0 升级到了2.0。


这是2015 年4 月中旬的一个晚上,翟倞正和工作人员对布展方案进行最后的调整。几天后,他的个展“小径分岔的花园- 作者”将在千高原艺术空间开幕。


从2011 年到2015 年,翟倞围绕博尔赫斯的小说《小径分岔的花园》在千高原艺术空间做了3 次展览,展览的副标题从“读者”升级到“评论”再到“作者”,这些都是他为自己预设的身份。期间他也研究过其他文本,他在2013 年创作的《目录—通天塔图书馆》就是基于博尔赫斯和张岱的著作展开的,关于一本能代表“所有总和”的书的大胆尝试。庞大的知识储备纵容了他的野心,平实冷静的画面后是自成体系的阅读线索和有条不紊的脉络呈现。很多人用文字描述架上作品,翟倞却用架上绘画解读了文学作品。


“波提切利是谁?安迪· 沃霍尔又是谁?”


翟倞1983 年出生在山西侯马,他说那是全国最小的城市,百度百科称其为“县市”,市境总面积274 平方千米,截至2010 年总人口24 万。那里人很少,生活很平静,街很宽,房子也不高。因为城市太小,每个人都相互认识;无论你住在哪里,都能从火车站一路走回家。翟倞念子弟学校,从属于邮电部的一个研究所,孩子们从小便做好了子承父业的打算,预期的生活平稳而安全。


1970 年代,翟倞的父亲在当地找国画老师学了一个月的油画,以工农兵学员身份报考中央美院未果。投身IT 行业后,他把自己的“马利”牌油画颜料给了翟倞。


翟倞小时候不大和小朋友玩,喜欢窝在家里读书,自己和自己下象棋。从小就是美术课代表的他爱美术像是与生俱来。小学毕业,家里为他请了美术老师。老师“出去过”,见过世面,他教翟倞画画,也给他听“前卫”的唐朝乐队;少年翟倞不知道什么叫“前卫”,听了一下只觉得好吵啊。可是老师说好听,他就把专辑借回去反反复复地听。听久了就觉得好像还挺好听的。初中后他有了新的画画老师。新老师号称考过央美,因为文化课没过而落榜。他们画石膏像,老师居然可以从眼角开始。“那张画我还留着呢。现在看知道它形不准,当时觉得好厉害啊,像变戏法一样。他长发,瘦高瘦高的,小时候觉得这个老师估计很多姐姐都喜欢。”1990 年代的魔岩三杰和流行乐一样家喻户晓,他发现原来自己更喜欢窦唯。


有一年过年下大雪,他在爷爷家看到一个木头的脚手架倒在雪地里,觉得特别好,就抱着画板打着伞去画。家人喊吃饭,他一本正经:不不不,艺术最重要。


16 岁,因为山西没有比较好的艺术类高中,翟倞去了天津。在更专业的环境里,他发现自己在小城接受过的美术教育简直是蜻蜓点水。他的同学竟然可以做泥塑,简直“不可想象”。他那灌满了苏派大师名号的双耳,从没听过那么多偏门的现代主义或古典主义艺术家的名字,同学临摹波提切利(Sandro Botticelli):波提切利是谁?


艺术类院校很自由也很乱,老师在前面讲课,学生们甚至在后面打羽毛球。可翟倞不舍得花时间玩:“那时候我给自己的定位是小地方出来的,有很多东西不懂,就要多学多了解。”他听披头士(Beatles),看浪漫主义小说和古典小说。有人推荐他听平克·弗洛伊德(Pink Floyd),他听不懂;反复听很多遍,终于觉得“好像是有点迷幻哈”。


一次老师告诉他天津美院有个德国老师讲博伊斯(Joseph Beuys),两人就一起蹬着自行车去听。从照片里,他第一次看到那个长得像骷髅一样的艺术家和他拿好多垃圾做成的作品。“听不懂啊,当时的博伊斯对我来说太前卫了”。老师说博伊斯是欧洲的安迪· 沃霍尔。翟倞又迷惑了:安迪· 沃霍尔又是谁?虽然课没听懂,但是他觉得“有一些冥冥之中的东西在吸引着我”,回去把大大的“博伊斯”3 个汉字写在床头。


“我花了七八年时间,才开始找到方向”


到四川美术学院的第一年,翟倞读了博伊斯的自传。


川美松弛了他紧绷的神经,也让他第一次走进了酒吧。“小时候觉得酒吧就跟台球厅一样,是坏人去的地方。以前北方有很多混混光着膀子、戴着链子,身上纹着龙啊虎啊的。看到他们哪还敢玩,绕着走还来不及。”可在黄桷坪,老师会约学生到酒吧上课。有无数个下午,他们和老师一起吃饭,聊艺术;在一家叫“老巢”的酒吧,他们配咸菜喝4 块钱的“老山城”,吃带壳的花生。


他画鲜艳的、表现主义的作品,读史学和哲学,看沃纳· 赫尔佐格(Werner Herzog)和罗伯特· 布列松(Robert Bresson)那种充满哲学思辨的电影。


大二上学期,翟倞进京,去了798 艺术区。2003 年的798 有荣荣和映里,也有王兴伟画在瓦楞板上的足球场。这些完全跳脱了学院语境的作品砸晕了翟倞:它们是什么?为什么和学校教的完全不同?它们让他本能地兴奋,也本能地怀疑:怀疑自己,怀疑身边的人,怀疑整个环境。自己分明是擅长画画的,可是怎样才能让自己的作品摆脱成为那种装饰的、小情小调的东西的命运,变得更深刻,更有力量呢?他意识到,艺术传达的途径绝不是单一的。他开始尝试各种风格,探索一条能更充分地呈现和表达自己的阅读所得的路。“我不太相信一个艺术家很年轻就能确定一辈子的风格,”他说,“除非天才。但问题是,现在没有几个天才。”


“我要去北京。”翟倞对自己说。


他选择了自己最熟悉也最能适应的方式:考研。对于翟倞考上中央美院的研究生,比较激动的是奶奶的邻居:听说你孙子上了中央美容院,哪天不忙给我弄个头发呗!


翟倞当然不懂做头发,他在寻找那条属于自己的路。


“我花了七八年时间,才开始慢慢找到一个方向。”

翟倞《多种角度的评论》 纸本水彩 32×41cm 2013年

翟倞《画家》纸本水彩 32×41cm 2013年

翟倞《音乐家,画家,作家》 纸本水彩 114×163cm 2015年


“我可能去另外一个方向”


翟倞是在书里认识世界的:他看外国书,假设自己在外国;看前人的书,就假设自己生活在古代。


“看书是最简单的认识新朋友的方式。你在书中可以得到很多信息,就像是认识了一个对人生理解很深刻的人,你跟他聊几句,就对人生很多问题有解答了。当你看到一个很好的作家或哲学家,可能他谈的正是你关心或苦恼的事情,你会变成一个小说的主人公。他怎么面对他的人生?而你要怎么面对你的人生?”


他成功地把自己丰饶的阅读经历转化成视觉语言,用画笔描绘了自己对文学和艺术的极大野心。他用5 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去读一部短篇小说,理性而克制。


第一次见到翟倞是在2013 年,他来千高原艺术空间做个展“小径分岔的花园——评论”。那是他源自博尔赫斯小说《小径分岔的花园》的第二次展览。他把墙壁漆成了绿色和红色,把文本裁成大大小小的纸条,把工作台摆在展厅里。拍工作照时猛缩小腹——因为觉得自己发福了。


时隔两年,终于等来他《小径分岔的花园》的最终章:“作者”。“‘作者’更关心灵感怎么产生,这个身份是怎么回事儿。‘小径分岔的花园’是个引子,告诉我从哪儿来;但是我去哪儿,我很难告诉大家:我可能去另外一个方向。”翟倞解释。


“专心地做简单的事情,这样才会有力量”


在《小径分岔的花园——作家》中,他用“灵感如何产生”为一幅油画命名。那是古根海姆美术馆的一张俯瞰图,四周的楼层在视线中叠加为近似画框的存在,把观者的视线牵引到中庭准备展览的人们和作品身上,高高在上地审看着灵感转化为作品的过程。


夸他穿着更有型,他不无得意:“我现在洋气多了哈?我和那个时候一样胖,但现在已经适应了。”


翟倞的画就是他本人:清晰、直接、简洁、透明。基于大量的文本工作,他的画面充满了克制和隐喻;丰富的阅读量和旺盛的求知欲又给了他大胆构想的勇气,笔端流淌出无尽的野心——不仅是艺术的,也是文学的。


他很坦然。坦然地面对一切严肃或不严肃的对谈,郑重思考后给出答案。有时他的答案直接得让人出乎意料;但因为坦然,人们无法不相信那些回答的严肃性。在他有关文学的几次展览中,他不仅大方呈现自己的思想脉络,还一并呈现铅笔或水彩绘制的草图。“选择水彩只是因为一开始在纸上画草图很方便,”他说,“所以你看我画的水彩很多主题的点是很怪的。我不关心草图画得好不好,我只关心有没有传达我的内容。”


有一件纸本水彩叫《音乐家、画家、作家》,上面用清淡的笔迹标明了3 种身份的英文首字母,还有一个大大的“F”躺在地上。


“这个F 代表fuck。其实就是一种大家一起high 的感觉。人们往往认为性都是脏的,其实大家都很享受,只是不好意思说。我只是发现了一个东西,这个东西很好。就像发现了个好吃的。


“在性的关系中有强迫的,也有被迫的,就像艺术一样,有可能我不喜欢你的东西,也有可能我们彼此欣赏。艺术家做创作只是想找到事物的本质,绘画核心的东西,过程还是挺严肃的,而且是放空的状态,你不会去想太多东西。专心地做简单的事情,这样才会很有力量——越纯净的东西越有力量。


“性是很重要的一个东西,但不是画个裸女就是支持性了。很多艺术家说得太多,观念性太强。当这种方式用得不太好的时候,就会让人觉得:画什么画?做什么装置?不如写篇论文,讲得更清楚!所以,目的很重要——宗旨不一样,目的也不一样。小说只是文学的一个引子:博尔赫斯的小说看着写了很多,其实什么也没说。”


“这也是艺术的一部分”


2013 年,翟倞和几个朋友在黑桥开了第一家酒吧:蓝房子。蓝房子的出现在黑桥是个标志性事件,有人说它是“黑桥的CBD”,有人说它是三里屯,还有人说它能让人想到花神咖啡馆。很多事情在蓝房子发生,可以喝酒,可以看电影,可以看演出,也可以讨论书籍。年轻艺术家带来年轻一代的想法,彼此碰撞,相互反应。几个合伙人各有分工,翟倞负责读书会部分。


翟倞也在和女友考虑做些项目策划。“我喜欢促成一个事情时的成就感。身为艺术家,我的作品进步很重要,品味也很重要。推荐一个艺术家,给他们做展览策划活动,这也是艺术的一部分——很重要的一部分,甚至整个活动本身也是一个作品。”

翟倞《故事线索的发展》 布面油画 40×40cm 2012年

翟倞《探戈》 布面油画 40×40cm 2012年

翟倞《灵感如何产生》 布面油画 80×105cm 2015年


Art289对话翟倞


Art289 :在你的阅读经验里,有什么作品是你试图接受却失败了的?


翟倞:没发现什么不能接受的好东西。


Art289 :从2011 年到2015 年,你围绕《小径分岔的花园》做了3 次展览。读一个短篇小说这么多年,烦不烦?


翟倞:不烦。《道德经》就六七千字,中国那么多人读了两三千年,大家都没读烦。


Art289 :“小径分岔的花园”最后一次展览就要结束了,投入了几年的精力,在结束的时候会有失落感吗?


翟倞:没有。还会有欲望,还会发现新的不足,你会觉得还有新的方向和空间,没有时间去想“很可惜,结束了”。这个太诗意,太文学了,真正工作的人顾不上那些。


Art289 :最近两年,你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这对你有影响吗?


翟倞:我是艺术家,我不太关心别人是否关注我。关注没有什么意义,我更关心我的作品好不好。我画出来别人必然会关注我。那种东西是和艺术有关系的,和别人的看法没有关系。


Art289 :你还在寻找自我传达的途径吗?


翟倞:我现在的问题是心太小了。对艺术家来说,一定要有力量,去探索自己能看到的宽度和广度,真正找到艺术的本质、核心的东西。任何行业都是一样。文学的核心、音乐的核心,把它拿出来,所有人都会理解。

翟倞《Gold》 布面油画 135×180cm 2015年

翟倞《故事的开始》 布面油画 45×60cm 2011年

[沙发:1楼] guest 2015-06-22 02:03:40
力量你母,小清新就小清新,别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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