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这个问题:前卫还存在吗?
发起人:点蚊香  回复数:0   浏览数:1469   最后更新:2015/02/11 22:42:13 by 点蚊香
[楼主] 点蚊香 2015-02-11 22:42:13

来源:艺术当代  文:王志亮


在当代语境中,“前卫”似乎已成为一个过时的术语,被尘封于二十世纪。现在我们或是有意用诸如“当代艺术”、“青年艺术”、“后网络艺术”等意义更为宽泛的词汇涵盖前卫艺术,或是直接断言前卫艺术业已消失。这些态度让我们意识到,如果前卫依然存在,他们也早已被信息洪流所遮蔽,挣扎在艺术世界一角,身居边缘。

显然, “前卫还存在吗?”这个问题基于一个基本假设:前卫已有公认的历史和稳定的意义。基于此,我们才能继续追问他们在当代存在与否的问题。在这篇短文中,我将不再以说理的方式解释前卫概念,而是从近期发生的三件作品入手,来尝试说明前卫艺术不仅存在,而且他们还以独特的工作方法区别于其他类型的当代艺术。

第一件作品是艺术家梁硕的《女娲创业园》。作品名称中远古创世女神“女娲”与当代机构“创业园”并用,显然是在向观众宣告,艺术家正在以当代人的身份,重构女娲造人补天的神话故事。作品从展场入口开始,为我们讲述了女娲造人、人类繁衍、水火二神争斗、灾难降临、女娲补天救世的故事。在创业园的上下文中,这样完满的神话故事,成为女娲个人的创业旅程——这是作品题目本身所包含的隐喻。在雕塑语言方面,艺术家一反当代艺术的颠覆性特征,退到学院、乡土和传统美学的领域。女娲的塑造极其写实,显示着艺术家扎实的学院功底;吃人的野兽、共工和祝融都透露出中国民间雕塑的影子;曲折环绕的观众行走路径,圆形的空间结构布局,园区边缘与墙壁上隐约的远山等元素都在强调中国传统的意境美学,只不过在这里,山水意境已被立体化了。就在这样一个方形空间中,艺术家将学院的写实技巧,中国的传统美学和民间泥塑的乡土趣味有机结合在一起,结构了一个神话叙事。观众走在其间,像游览一处山水、一座园林,又像观看一场戏剧,景随步移,步随景动。

现在,让我们暂时从作品的内部描述抽离出来,以一个评论者的角度思考一下这件作品。无疑这件作品是一件当代艺术作品,因为艺术家从当代人的立场出发,使用多种雕塑语言,重构了一个古代神话。他不是要重返学院技巧、传统美学和乡土趣味,而是将它们三者融合,以尝试整合现代与传统、高雅与通俗这类两极对立的审美趣味。然而,我们又决不能说这件作品是一件前卫艺术作品。依照我们预先的假设,前卫艺术应该从两个基本方面进行认定,一方面艺术家在不断探寻艺术与生活的边界,由此而带来的另一方面,艺术家从而总是与艺术体制发生直接或间接的互动。从这两方面来看,《女娲创业园》依然在雕塑领域内生效,它与前卫艺术无关。

第二件作品是周洁的《36天》。该展览一开幕便立即引起各大媒体关注,其传播效果大大超出艺术家和策展人的预料。当然,媒体关注的焦点仅仅是艺术家的女性身份和裸睡的行为,完全不涉及这件作品的深层意义,这也是一般看客的关注点。某些稍微专业一些的观众则由于掌握了一定艺术史知识,认为该展览与诸多作品撞车,“玩的只是别人玩剩下的”东西。艺术家和策展人也在访谈中极力为自己争辩,辨称裸睡只是作品一个环节,不是全部,如实呈现艺术家的日常生活才是作品的真意。至于撞车问题,则因为展览空间的开放性、作品兼具雕塑和行为的双重属性而让一切质疑迎刃而解。周洁在《36天》这件作品中,向观众展示了一张铁丝编制的床、一系列铁丝编制的毛绒玩具、日常生活用品、食品、三个日常生活垃圾箱(箱体透明,内部垃圾可见),以及艺术家自己的身体和劳动过程,于是展览空间转换成生活和工作空间,观众观展时间转换为偷窥或娱乐时间,作品实体转换为塑造中的未完成品。不同于梁硕的《女娲创业园》,同样是基于雕塑的作品,周洁不向我们讲故事,而是通过行为和雕塑刺激我们的日常经验。艺术家认为自己是在呈现日常生活,但对于观众却不然。她的日常生活反映在观众的感觉中,转换为非日常经验。艺术家努力呈现她的日常编织活动,但铁丝雕塑像刺猬一样,让原本舒适,且可以给人安慰的床、毛绒玩具转变为让人不安、疼痛的刺激物。她所生活的日常空间,确让独自一人进入空间的男性,像是步入一位陌生女性的闺房,蹑手蹑脚,不知所措。当观众群体参观,与艺术家愉快交流时,相反经验就会呈现——展厅变为观众的娱乐空间。周洁的《36天》在时间、空间、作品实体和观看经验诸方面进行了多种转换,与其随之带来的陌生化效果才是这件作品的精彩之处。

那么同样的问题便是,《36天》是不是一件前卫艺术作品呢?艺术家明确强调作品中“自己参与”和“观众的参与”,呈现“生活状态与艺术创作”,这显然具备了前卫艺术的最原始动机。然而,我们又看到,其实观众参与的并非雕塑作品的制作过程,而是有关雕塑(床)的现场体验。因此,观众的参与未从根本上触动作品的核心部分——床和其他毛绒玩具雕塑。从作品的整个结构看来,艺术家依然固着于一件件雕塑作品,这使得她呈现的状态更多偏于“创作”,就此而言,工作室到画廊的空间转移暗藏了艺术家和艺术商人的共谋关系。由于艺术家身份、雕塑和塑造过程依然占据作品意义的核心,《36天》就仅具备了前卫艺术的姿态,却未完全成为前卫艺术。它徘徊在一般当代艺术和前卫艺术的过渡地带。


以上内容为节选


返回页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