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一个僵尸 来源：艺术界LEAP

曹斐，《霾》
摄影系列，2013年，105 × 70 厘米
《霾》是由东区项目和维他命艺术空间出品，委托自索尔福德和中国艺术中心，东区项目和巴斯大学设计学院以及维他命艺术空间。

我是一名僵尸，不停地晃荡，没有人说得清我到底从哪里来，但每一个人都知道，我将永存此地。我有自己的生存法则，这一点甚至有实证可循。我投入研究，就像人们想要了解祖先时所做的那样。也许僵尸是活死人，但我们也有感觉，只是刚好不是你们人类所认为值得珍惜的那些而已。

最近我主演了艺术家曹斐的一部影片，片名叫《霾》。在故事里，我们僵尸正慢慢地占领北京城外一个新住宅群。那种小区有着童话般的命名，你懂的—大型住宅区、整洁的空间、负责让人们进出的保安人员、有意思的小咖啡馆。

有人跟我说，这些建筑群是中国走向某个方向的征兆。我始终不能明确那到底是什么，但我很高兴被邀请来到这里。这是我头一回。因为我们僵尸还没在中国参与过多少工作，尤其在中国的影片产业。我说不出一部有名的中国僵尸片。你可以吗？

但曹斐觉得，这将会改变。于是，她创作了一部关于这种改变的影片。

在《霾》里，你可以看见我们僵尸跟人类正肩并肩地生活在一起。事实上，在拍摄过程中，有时候我并不确定哪些是僵尸，哪些不是。我猜，人类演员们的感受也同样如此。下次你应该问问他们—假如到时候他们还有幸存者的话。

我说笑的！僵尸式幽默。

这就是生活在北京的感觉？北京的味道？真是诡异。曹斐似乎认为过多地观看大屏幕电视而造成的影响比成为僵尸更糟糕。或许我带有偏见，又或者我无法做到感同身受。为什么人类如此重视共同感觉？请解释。我洗耳恭听。

而后，其中一位人类演员告诉我，他家也住在这类地方。他们是在一年前搬进去的。他说他的祖父母不习惯如此大的空间。那么多的白墙。他们还能听见走廊里的声响。“灵魂。”在曹斐的影片里，你会看见一个在过道里摔西瓜的人，那是我们在2 0 世纪6 0年代制造血渍的方法。我怀念冷战，非常怀念。

我不是中国专家，当然也不是经济学家。我只是一个不断在时间中穿行的、与最出色的影片导演合作的普通僵尸（这听起来会让人觉得我傲慢吗？）。但我不得不告诉你，这种混合状态—北京那灰蒙蒙的天空，仿佛从电脑屏幕里制造出来的灰霾与厚雾—以及这些体量远远超出当地人类比例的新奇建筑，曾经……所有的一切，让我们有家的感觉。这里有着宜人的气候。曹斐告诉我，她永远不会在她的家乡广州拍摄僵尸影片。她说：“北京需要你。”曹斐从不撒谎。

在来到这里以前，我正在美国电视剧《行尸走肉》里担纲演出。你看过吗？那电视剧非常受欢迎。老实说，有一段时间，我们这些僵尸挺担心的，因为“吸血鬼”成为了潮流风向。据曹斐介绍，《暮光之城》曾是《霾》的灵感来源之一，但自从麦克斯·布鲁克斯的著作《打鬼战士II：档案Z》于20 0 6年出版后，情况再次发生变化。布鲁克斯说：“别的怪物也许会威胁某个人类个体，但活死人却威胁着全人类……僵尸是人类终结者。”

曹斐，《霾》 摄影系列，2013年, 105 × 70 厘米
《霾》是由东区项目和维他命艺术空间出品，委托自索尔福德和中国艺术中心，东区项目和巴斯大学设计学院以及维他命艺术空间。

改编成电影的工作就像是一场噩梦，你或许已经看过那些接连不断的灾难，简直就是没完没了。最后，电影失去了原著的许多独特性（来个僵尸的“口述历史”。好主意！），但影片确实促使我们的威胁真正渗透进21世纪的人类世界。我们不再只是单个城镇或城市里的个别性爆发。现在的我们已经实现国际化，具有大面积流行的潜力。我们将随资本流入其最为泛滥的地方。如此一来，我们跟当代艺术很相似。我们喜欢当代艺术。

有些人类告诉我，消费主义使人们变得“僵尸化”。不得不说：对此，我感到被冒犯。我的意思是，跟那些由于对微波炉和智能手机产生强烈欲望而导致精神被控制的感知退化、过分物质化的失去存在感的物种相比，我们强太多了。我们实际上正过着简单的生活。至于我们经常选择出没于购物商场，那是因为光就那一个地方已经有很多事情可干。而且，商场的营业时间很长。

我喜欢曹斐影片的原因是，在里面，我们没有以美国僵尸片膜拜那样的方式被膜拜。我的意思是：回顾电影《活死人之夜》，是的，就是在19 6 8年。是的，特技并不先进。但看看那时的我们是如何移动的。慢慢地，我们逐英寸地在地面上移动，然而我们依然能导致并操控混乱。我坚信：缓慢的僵尸更可怕。那些敏捷的吸血鬼就像快速食品。我绝对支持在中国这里的缓慢僵尸运动。尽管说我老套，但那就是前进的方式。任何事情都是如此。

摄影师的妻子是一名经济学家。她将吸血鬼和僵尸进行了对比研究，她说，在人类经济蓬勃发展时期，更多被拍摄的是吸血鬼片。吸血鬼被认为性感、衣着得体，对生命和死亡里的美丽的事物有着洞察力。他们由汤姆·克鲁斯和罗伯·派汀森所饰演。万人迷。当经济急转直下的时候：轰的一声！僵尸片便再次火了起来！而我想知道的是，曾有哪位帅气的或美丽的，又或是有名的人物饰演过僵尸吗？我们只是一群无脸之物，刻意地侵蚀着那些健康之躯。我们是呆坏账、剧毒的抵押贷款，我们是自杀式信用卡签账。我们看上去就是比9 9%更糟的那个1%。（继续喋喋不休，啊呼……打哈欠）

我已经习惯了这一切。被贴标签就是我的生存方式。就像我在文章开始所说的那样，我们将会笑到最后—因为我们不会去别的地方。我们已经死了。来啊，杀掉我们啊，我们只会笑得更开心。哈哈哈……在快要来临的资本破灭中见吧— 别忘了，带上你的信用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