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Let’s新城记》

编辑、撰文/刘珊 设计/赵瑾

闫冰：回到自己

闫冰 马背 布面油画 160×120cm 2012.

泥土、农具、麦壳、牛皮，这些传统又原始的材料成为闫冰艺术表达的语言，看似不起眼的东西经过闫冰重新创造，反映了人类最本质的问题——人性、生命、劳动。闫冰出生于甘肃的偏远小村庄，为了能够在中央美术学院学习，执著地考了4年的大学，他从没想过不画画他会做什么，从小的农田体验让他在艺术创作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语言。谈到他的创作灵感时，他说：“我在做一件残酷的事，我的灵感都来自于生存的残酷，而生命就是抗争。”

记者：L 闫冰：Y

L：你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油画专业，但第一批作品并不是油画？

Y：我考了4年的大学，在此之前也学过画画，来到北京上大学之后，接受的信息量太大了，使我无法消化。而毕业后我在进行创作时发现很难摆脱前辈的影响，自己又有很强的表达冲动，始终没有找到适合表达自己的语言。有一次回到我的家乡，从田地的泥土中找到属于自己的语言，打开了一个出口。

L：所以说是家乡的情感和泥土激发你现在这种风格的创作？

Y：我家是农村的，我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这是从小基因里就有的。当我脱离最初生活的地方在北京这样大的城市生活之后，再回到家乡，看到农田里劳动的场面时就会有不同的感受，在这种单纯的劳动和生活中我体会到了一些人与世界的秘密，后来泥土就成为我创作的表现元素。

L：在你接受大量信息，找不到方向，需要消化处理那个阶段，当时你的老师刘小东是怎么引导你的？

Y：我那时候年轻，非常的冲动，想要表达太多东西，刘小东老师会提醒我“要回到自己”。这句话说来简单，也可能好多老师对他们的学生都会这样讲，但当他说过两次之后，我就去琢磨，“回到自己”是什么意思。“回到自己”就是个人最切身的经验，个人最切身的经验是最独特，也是最有价值的。

L：你常用泥土、牛皮、麦壳进行创作，这是跟你的生活体验有关？

Y：我关注的是人类最基本的生活，是人和土地的一种生存关系。随着现代商业社会的发展，人们的生活方式都改变了，对未来慌乱、无所适从，这是人类生存的一种困境。其实人在每一种生活环境里边都会遇到困境，科技再发达，但是人性的弱点并不能解决。这种现状使我想到传统农业社会的特质。在我的创作中，工具、泥土、粮食、动物这些都与生活有着最基本的关系。但用这些材料进行创作并不是为了怀恋儿时农村的美景，我只是选择用最简单的传统农业社会最基本的材料照亮生活中最平凡的事物和劳动过程。比如在农耕文化中，牛和人特别近，它是独立的生命体，不是工具。牛的命运与人也有些相似，也可以说是通过“牛”这个载体来呈现人的状态。

L：如今在城市生活多年，现在你理解的人和土地的关系与之前有什么不同吗？

Y：早期用泥土做装置的时候更多的是情感上的冲动，现在这种关系逐渐清晰起来，变得更抽象化了。情感的因素会慢慢剥开，离自己过去的经验越远，我会看得更加清楚。所以很想走得远一点，之后再回头看这些经历。

L：这个时候个人语言也会有变化吧？

Y：我觉得会，最初是一种很自我的表达，现在包括以后我观看的视角会更具有普遍性。但曾经的语言是不会丢掉的，只是会变换。比如说，我所表达、关心的东西，我会离它更远一些，这样我会更能看清它为什么对我重要、它有什么普遍性。

L：你一直坚持用装置和绘画两种表达方式进行创作，你觉得两者有什么不同？

Y：我觉得绘画是视觉上的一种体验，它是一笔笔画出来的，有种手头上的快乐。绘画适合表现一些场面性、有氛围的场景，但这个氛围用装置来做的话就会显得很牵强，绘画会更自由。装置的话，在一个空间里你要考虑到它的气味、体积、重量、大小等等因素。我创作的装置作品都有它的体量感，这些都是我专门设定的。这个设定和人的身体感受成一定比例，不光是在视觉上的感受，同时也会增加一个空间心理上的感受。例如在今年香港巴塞尔艺术展上展出的装置作品《工具》，每把农具我都将其高度设定在2.2米到2.6米之间，重量设定在30多斤左右，你站在这组装置面前的时候，会有种心理上的感受。就像我们站在姚明身边时倍感压力，这就是装置带给你的立体空间的感受。

L：2009年由刘小东策划的《温度》展是你的第一个展览，直到现在你的作品仍会让人觉得存有余温。

Y：其实我的灵感都来源于生存的残酷性。生存有好多方面，更让我注意的是生存的艰难。老子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对这句话体会比较深，农村有一句话叫“土里刨食”，就是这个意思，土里刨食，就是通过各种努力、各种方式去表现人的一些意志，在艰难条件下表现出人性坚强又可怜的一面，两者搅合在一起，非常的矛盾。

L：所以你认为生命本身就是一件特别残酷的事？

Y：是的，生命就是抗争，这是我对生命最基本的理解。

L：年龄的增长对你的创作有影响吗？

Y：我觉得跟年龄没什么关系。有些人他可能很早熟，但是后来的他变化也不大，但有些人可能很晚才成熟，但是他可能爆发力也会比较大。

L：那成熟对艺术创作来说具有杀伤力吗？

Y：只能说成熟后创作经验会增多，拿画画举例，有经验的画家处理一个题材的把控能力会比较强一些，做一个作品很完整。但我觉得做艺术更重要的是才华，才华是可遇不可求的，这可能是每个艺术家都很敏感的一个词。

快问快答

Q：你认为艺术是什么？

A：思维的解脱。

Q：你希望通过你的作品带给别人什么感受？

A：欣慰。

Q：每当创作时，你的状态时怎么样的？

A：就是劳动的状态。

Q：当时如果没有来北京求学，那么现在的你会做什么？

A：不知道。

Q：最欣赏的艺术家是？

A：中国的刘小东，比利时的女艺术家贝林德•德•布鲁伊克。

Q：你怎么看待艺术与商业之间的关系？

A：商业是艺术的供养者。

Q：最近想要完成的一件事？

A：把日常生活和工作分开一点。

Q：人生最大的梦想是？

A：没有。

Q：生活中做过最疯狂的一件事是？

A：也没有。

Q：生命中最宝贵的是什么？

A：健康地活着。

Q：平时的爱好？

A：读书、看电影、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