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的收藏家能够违反常规吗？——Adam Lindemann专访 Pt.1

经济正在缓慢地勉强运作，大量关于艺术市场泡沫即将爆炸的推测也不断涌现，勇敢的收藏家兼作家Adam Lindemann却认为此刻适宜在麦迪逊大道奢侈的环境中创立一间全新的画廊。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而他又凭什么让自己的画廊在周围那些更有经验的画廊中脱颖而出？

在其画廊举办的第二场展览“Bulletin Boards”开幕的前一天，我拜访了这间名为“Venus Over Manhattan（VOM）”的“初生”画廊。这个名字的灵感来源于惠勒·威廉姆斯（Wheeler Williams）的雕塑“Venus of Manhattan”。Adam Lindemann是一个非常冷静的人，口气温和而且说出的话明显经过了深思熟虑，很少有感叹的语气。我的专访以确定他的画廊已经经营了两个月零十天开始。他总是希望维持这样的精确状态。

“A Rebours”展览现场

Cat Weaver：即将开幕的这场展览似乎与之前的那场不太相同。

Adam Lindemann：我的第一场展览“A Rebours”是以Huymans的同名小说为基础的，它更像是一场个人的展览，因为有人向我建议说许多新画廊都是以一场非常个人化的群展揭幕的。不过我不太喜欢群展，所以我尝试了一场更加主题化的展览。它同时对我们目前在艺术界里所处的位置进行了评论，而这是通过对另一种自我的表达所实现的：来自19世纪后期的Jean des Essientes，他的座右铭是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也要坚持做自己，这的一部分含义便是要违反常规。

Cat Weaver：你是以画廊主还是以艺术收藏家的身份来看待这一点的？

Adam Lindemann：这更像是对我自己的一种评价，同时也给了那些将我看作是一个收藏家并认为我因此不应该成为一名作家的人一个答案。不过现在则成了因为我是一名收藏家和作家，所以我不能成为一名画廊主。

Cat Weaver：这有点像是对角色所做的老派分离…

Adam Lindemann：是的，这都是一些荒谬、说教的观点。总之，展览“A rebours”就是关于那本小说的。小说主人公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他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收藏作品、参加活动或是变得堕落颓废，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很多人不能理解这种情况，或者说他们不想去理解。

Adam Lindemann与他的“另一个自我”Jean des Essientes，由乔治·康多（George Condo）在作品“Esseintes Contemplating Artiface”（2012）中构想完成

Cat Weaver：你担心过观众对它的看法吗？我的意思是，那些没看过那本小说的人应该如何来理解它？

Adam Lindemann：我刚刚说的只是展览的一部分。我也担心选出来的参展作品可能会不太适合。因为我从来没有策划过一场展览。总的来说有许多东西都是我所担心的。

Cat Weaver：我还想问另一个问题，是什么激发你创办一间画廊的——尤其是在这个经济不太稳定、许多画廊都面临倒闭的时段？

Adam Lindemann：你知道我收藏艺术品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而我一直都想要做展览。而且我看到许多人都选择在这时候来做这件事。

Cat Weaver：是那种“我会做得比他们更好”或是“我想表达更多的内容”这样的心态吗？

Adam Lindemann：我写过文章，我收藏过作品，但我从没有涉足过经营画廊和画廊主这个领域。因此我不是想把它做得“更好”，因为现在好的画廊实在太多了。我只是在尝试找到我自己的方式来做这件事，而这第一次尝试也让我看到了更多关于艺术界的东西。它以一种我之前不了解的角度向我揭示了这个艺术圈。

Cat Weaver：从策展人的角度…？

Adam Lindemann：就是你能真正地看到人们是如何行事的，因为你能看到他们实际上有多么保守。

Cat Weaver：你说的是艺术家还是你的客户？

Adam Lindemann：我说的是这个领域中的那些专业人士。有的人的目光非常短浅——当然也许他们只是装作这样的。但是所有的新闻都会很快变成明日黄花。我已经受够了只能去鸡尾酒会才能了解事情是如何运行的。因此我在一年以前就开始考虑开办画廊的事了——我需要这么一间画廊来保持我的热情。

未完待续…

顶级的收藏家能够违反常规吗？——Adam Lindemann专访 Pt.2

Cat Weaver：你认为你的画廊是一个能让你看到或是接触到你在收藏作品时所不必考虑的事物的机会吗？

Adam Lindemann：有个现象很奇怪，总有一些人——包括这个领域里的部分专家——始终会错误地假设我的画廊会展出我的个人收藏，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Cat Weaver：这些人首先还是将你看作是一位收藏家的，所以他们没有隐藏自己对你作为一位画廊主的看法。

Adam Lindemann：也许是吧。作为一位收藏家，我比许多画廊所买进和卖出的作品都要多。任何一个了解我的人都应该知道这一点。当你是收藏家时，你能从中获得所有的利益；当你想要卖出自己的作品时，你也能从作品出售中获得利益。而当你开起了自己的画廊，你就会明白那其实是亏本的一个“好方法”。你需要缴房租，你还要承担所有的开销。但我对艺术抱有信心，所以我认为最后将有一个好的结局。

窃贼与被偷走的画

Cat Weaver：说到开销，我们能谈谈你的画廊失窃的事吗？（译者注：在展览“A Rebours”举办期间，一名打扮成顾客的窃贼堂而皇之地将达利一幅价值15万美元的画作从画廊的墙上取下，然后将它装在一个黑色的购物袋里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画廊。随后画廊收到了一封邮件，称失窃的画作正在从欧洲运回美国的途中，甚至还提供了运单号码。最后警方顺利找回了那件作品。）

Adam Lindemann：我也不太清楚。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找到嫌疑犯没有，他们也没有任何头绪。最让我觉得意外的问题是到底谁会干出这样的事来。

我一开始感觉糟透了，我觉得这对我们影响不太好。但后来我释然了，我想这与那场展览的主旨非常契合——背道而驰。这使得它成为了一次很有意思的经历。

Cat Weaver：这对接下来的展览应该有些好处…

Adam Lindemann：差不多，你想，还有什么事能比电影《偷天游戏》（Thomas Crowne Affair）中的情节在一场展览中真实上演更离经叛道？——偷走某件东西只为了追求当时的刺激感，然后再把它寄回给失主，这就好像是在说“去你的”。我觉得这是离经叛道的“终极行为”。而且你知道吗，有人还认为是我导演了这一场闹剧用来作宣传。

“Bulletin Boards” installation view 1

Cat Weaver：你似乎真的很讨厌惯例习俗？

Adam Lindemann：我总想尝试保持在传统之外。我之所以会用“尝试”这个词语是因为这是我努力的一个方向，所有的画廊最终都会在某个时候回归到“平凡”的状态。所有的画廊和我们一样在招揽顾客这方面上下足了功夫。我只不过是希望我的方式能够更加多样化；因此我们首先举办了一场主题历史展，然后是一场非营利的展览，接下来还会有一场个展。我们预计在11月份为一位已经去世了的艺术家举办一场回顾展，然后在明年1月份为一位新兴艺术家举办个展。

Cat Weaver：这么说你对新兴艺术家也很感兴趣。你会收藏他们的作品吗？

Adam Lindemann：收藏过一些。不过我只有在完全沉浸在了某位新兴艺术家的作品中时才会变得真正激动起来。但没有什么规则可循。

Cat Weaver：完全没有规则？

Adam Lindemann：对，完全没有。事实上，我尝试为我的画廊建立的这种模式的一部分便是将部分能量和焦点集中在艺术界那些还未被开发或者说是妥协的部分上。我希望能够传达某些至少说还算新鲜的东西。

顶级的收藏家能够违反常规吗？——Adam Lindemann专访 Pt.3

Antoine Catala与画廊总监Artemis Baltoyanni正在准备“Bulletin Boards”的开幕。

Cat Weaver：那么你认为你的画廊会给你的收藏事业带来影响吗？

Adam Lindemann：我认为会。这有点像是我用来收藏作品的时间被其它事项取代了、我也进入到了下一个阶段中一样。经营画廊始终需要一份“有生命的”、正在进行的计划，而且它每六个星期就需要改变一次。我想这将会改变我。不过我们特别关注的是那些我们能够处理的项目，我也尤其关心对我们来说能够实现的计划。希望我能找到适合我们自己的模式。

Cat Weaver：你考虑过画廊今后的发展吗？

Adam Lindemann：目前我们不会进行大范围地经营，也没有参加各种各样的艺博会。

Cat Weaver：你是想要你的画廊走这个方向？

Adam Lindemann：我们会去尝试。但是已经有各种各样的规则摆在我们面前了。

在去年的巴塞尔艺博会上，我认为其中有三分之一的画廊都应该被剔除掉。这些艺博会本来应该比现在的它们更加富有活力。但由于它们被打造建立起来的方式，你会感觉似乎每一届艺博会看到的都是相同的画廊，有时候甚至还是相同的作品。

Cat Weaver：有点像是固定的零售店了…

Adam Lindemann：正在朝那个方向发展。可观众却很买这种模式的账，而画廊有必须迎合观众的需求。我有许多理由去参加一场艺博会，但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那里有许多我们想要与之合作、而其只有在我们加入到艺博会的行列中才会与我们合作的艺术家。

Cat Weaver：真是这样吗？

Adam Lindemann：他们也想卖出他们自己的作品。当我们找到一位大牌艺术家对他说“我们很希望与你合作”时，他们会回答：“你不能让我的作品得到传播，你是一间新的画廊。”是的，Venus Over Manhattan的确只是一间新画廊，但它却是一间坐落于麦迪逊大道上的新画廊，它与单纯的新画廊应该还是有一定区别的。在我看来我做这样的事似乎已经有十来年了，因此它没有那么的实验性。这些选择决定都是以大量的信息为基础做出的，我从所有的收藏以及我所建立起来的人际关系中收获了很多。

Cat Weaver：你会将Venus Over Manhattan看作是起着培养、建立事业的作用吗——这听起来有些老套？

Adam Lindemann：我不认为我需要复制别人的经历。我们会找到适合自己的路线。如果某位艺术家愿意和我们合作、合作之后感到满意并且我们也满意的话，那么我们可以继续合作。我很奇怪许多艺术家不愿意以这种简单的方式来处理问题，我也很惊讶艺术家本人并不是那么独立。

Cat Weaver：还是有许多人不喜欢这些事情里面的商业目的，只想做其中创造性的那一部分。

Adam Lindemann：布莱斯·马尔顿（Brice Marden）这样对我说过，但还是有像达明安·赫斯特这样的类型存在。

Cat Weaver：你担心自己被打上“1%”或是“只服务于1%”的标签吗？我想随着经济状况的恶化，那种财富和成功的冲击将会变得更加普遍。你有感觉到吗？

Adam Lindemann：我对伪善极度过敏，所以我的文章或是我的展览不会去迎合那“1%”或是其他什么人。我会尽力保持品质的上乘，然后制定出最好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