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特:身体与绘画
发起人:理论车间  回复数:0   浏览数:3192   最后更新:2012/07/02 11:17:53 by 理论车间
[楼主] 理论车间 2012-07-02 11:17:53

巴尔特:身体与绘画

在我们社会,只要是出自那无法模仿的身体的,来自这确定的身体的,就值千万。所消费的,只是身体,也就是一种个人性,也就是无法被继续往下劈分的东西。换句话说,在艺术家的作品中,去买和被卖的,仍是身体:这种交易不由得让我们认为是卖淫的契约。这种身体买卖的契约对资本主义文明是恰 当的吗?

可不可以说,这种买卖契约恰好定义了艺术场域 的商业风俗?

 

在人民中国,我看到了农村画,其中,艺术家的劳动,原则上是脱出一切交换的。它制造出了一种有意思的来回:最被崇敬的画家,会先去弄出一张正确的扁平设计,比如说一个单位的书记像,正在阅读的样子:由绘画特征看,那里面其实是没有身体,也没有激情,也没有慵懒,没有任何模拟操作(要弄得它相像或表现它)。

 

相反,展览这样的设计是会蓄养出很多别的作品的,它们用的就是幼稚的风格了,别的画家从展览中领取了他们自己要的现实主义主题,业余艺术家的疯狂的身体,这时就硬挤了进来,冲到了前面,要使出它们的快感来,你常会见到笔触的丰肥和淫荡,色彩的狂野,对固定主题的迷醉般的重复。

 

换句话说,身体总会越出了捕捉它的交换之外:不论你这世界中的的商业,还是政治美德,还都不足以穷尽身体:总会在某个极点上,身体又可以在那里无所事事(弄出它自己要的快感的)了(巴尔特,V,714-715)。 

 

我这是因为看到刘小东的画,而想到当时巴尔特在中国看到的地方农民画(不一定不专业,那时稍一学就开始画)。重点在:刘小东画的苦逼身体,就不是卖淫姿势了吗?文革中,业余画家在画电影海报(县里有描红本一样下来的,村里面,我就照样涂了),把自己的身体扯进来,以为在跳脱衣舞台,正如我三叔是看到红色娘 子军,就当成天上人间的。

 

焦点在身体上:今天的伟大画家能卖几个钱了,就以为身体是应该像快五十岁的巩俐那样被保养和凝视的,以为扭曲了身体之苦难,就不是艺术家画家自己在卖身了。这段话的要点是:刘小东们在卖身(不是卖他们画的裸体美女的肉体,而是在卖他们自己的肉)。

 

而像我这样的村里的文革业余海报大师,却能像屁那不须那样把自己的身体亮出来,卖弄色彩和线条,去跳出现代舞。巴尔特问我们:谁在真正卖淫?那一种画家的待遇好一点儿? 

 

艺术家不提供道德教训,但有一种道德:在作品中他们得处理这样的问题:他人对我意味着什么?我应该怎么去想要(欲望)他们?我应怎样去迎合他们的欲望?在他们中间我应何行事?虽然每次都在宣称关于世界的一种微妙眼光,他们必须去合成他们的文化所声称、他们的身体所坚持的东西(V, 717)。

 

Twombly的画是写作。他不是要做成画,而是要使画成为写作。他解构了写作:他在文字写作与图像写作之间粘连了开去。正如马拉美要解构句子,因为它已成为意识形态的传播工具。画也是如此。全部的文化对Twombly而言只是:舒适、纪念品、反讽、摆拍、纨绔子的姿态。我们对它只能引用,不该投身;写作它!

 

如何来捣毁我们的文化呢?在象形字文化中,像在中国文革中一样,全民集体描红,在巴尔特看来,是一种非常解构和破坏的行为;在没有字母的文化里,这相当于将古老文化又一次重新交给五六岁的儿童,让他们像拆积木那样折腾它,生死由他们来定夺。

 

Twombly不是要学习中国书画的规则,而是要顺水推舟地对待其中的游戏、幻想、探索和慵懒,好像是一种只剩下低首前倾和曲线的写作,意义、结构和象征全被驱除,只剩下下一些线段和末屑来证明:时间可见,你看,时间正在颤抖(V,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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