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胥瓦格纳:真实生活与一千个热吻
发起人:弥撒  回复数:0   浏览数:2655   最后更新:2012/05/22 15:25:42 by 弥撒
[楼主] 弥撒 2012-05-22 15:25:42
普胥瓦格纳:真实生活与一千个热吻

转:艺术世界
伊文·本尼斯泰德 (Even Benestad),奥古斯特 B. 汉森(August B. Hanssen)|导演、演员
哈灵顿·普胥瓦格纳 (Hariton Pushwagner,Terje Brofos)|主演
王方 | 编译
普胥瓦格纳,1940 年出生,波普艺术家



很显然,两位精于拍摄传记纪录片的年轻导演这次遇到了极大挑战,他们的主角一上来就要争夺影片的控制权。这位不修边幅的艺术家 1940 年生于挪威首都奥斯陆。毕业于国家艺术学院之后的几年一度中断绘画,像吉普赛人一般游历于世界各地,西班牙、意大利、南斯拉夫、黎巴嫩、叙利亚、以色列…… 最终返回挪威。经纪人的背叛、13 年婚姻的最终破裂和漫长的露宿街头无家可归的生活让他不得不跳进毒品和酒精的漩涡,然而这一切不仅仅是他后来遇到严重健康问题的原因,也成就了其惊人作品的深邃性格与灵感来源。


作家阿克塞·杨森(Axel Jensen)曾在 60 年代成为艺术家的朋友和精神导师。他们的友情催生了那部一鸣惊人的讽刺体漫画小说《软城》(Soft City ,详见 58-61 页)。嬉皮文化也深深地影响了作者,为了讽喻最常见的超市手推车,他给自己又取了新名字——Pushwagner。


2009 年,他终于在新合伙人的帮助下打赢了官司,夺回了自己作品的所有权,随后荣誉、世界各地的展览、媒体宣传接踵而来,将其传奇经历推向人生的高潮。他最终得以开设了自己的画廊,开始新的梦想。这是部迷人的电影,不仅因为内容跌宕、人物的魅力、角色间的互动和本片的后设电影风格。影像与声音的处理本身极富节奏,也将观众推向情绪顶点。


看着他沉浸在个人世界里不顾一切地疯狂地敲鼓;大骂献计献策的助手;像孩子一样执拗地逼问年轻导演;或是手持啤酒,迷醉地扭动着骨瘦如柴的身体,活像一堆跳舞的皮包骨头在跟你示威,再联想起一位挪威朋友对他的形容——“意大利细面”,我忍不住大笑起来,眼前却愈加模糊……面对那晃来晃去的身影整个世界似乎旋转起来。但这个人才不管你,无论身处何地,总是用他的魔力将一切变成自有世界的一部分。而今,晃动在屏幕上的这个人就是他自己最骄傲的作品。


普胥:站那儿,拍他们俩五分钟的稳定镜头。


导演:谁指挥?对,现在是谁指挥?——你。有时是我。


普胥:不,不算数。


导演:要是你没有自己的艺术, 拥有控制权毫无意义嘛。


普胥:控制与想象无关。艺术是虚构,是在讲善意的谎言。只要有趣就行。关键不在于真假,而是故事本身。


导演:像以前一样,出镜的时候你控制自己吧。


普胥: 我以前控制过的控制者, 那就是你。这片子讲的是……剧本讲的其实就是你我之间,电影导演和他的对象。我很明白!那么我们谁是主导?咱们走着瞧。




字幕:P U S H W A G N E R 采取法律行动,对手是曾经的合作者 MORTEN DREYER



普胥:不斗争,就没法生存。你需要对手。如果不是为了突破到外面的世界而打攻城战,我所经历的糟事就要比现在多上三倍。我受够了。这不是无端冒出来的报复冲动,是助理背叛了我。我签署了一份合同,给他我全部作品的所有权。除了这一件,我有意决定的。我需要冷静,得在情绪被挑起来的时候保持清醒,规则之一就是在张嘴那一刻管住自己。


普胥:我明天去理发。会剪个很短的发型,像银行职员。我会穿黑袖扣的黑西装。


律师:你就像平时那样来吧。


普胥:但是我要表明对法院的尊重呢?


律师:非常好。


律师:艺术对你意味着什么?


普胥:生死。我有过流浪生活,在不同阶层之间,到过说各种方言的很多地方。其间,我不理会他人,像隐士一样生活。同伴一度成为我的眼睛在家收集我的作品。要是失去了这个梦想,我就毁了。我几年无家可归,就睡在棚子里,但现在它锁了。97 年末到99年初,我每个该死的晚上都睡外面,不管冬天还是夏天。


导演:你怎么到街上去了?


普胥:前妻把我赶出来的。我结婚 13 年了。婚后,我们总是有共同的目标。但当她把我赶出来的时候,我扭头就走。那就像……当你挨打了,会叫“哎哟”。这声音就是麻醉剂。我说“哎哟”意味着求死之心。你明白吗?所以,就这么让自己……一点点地“皮厚”起来。不知不觉地把自己置于危险和危及生命的情况。一次一次又一次。


导演:这就是你开始吃药的原因?


普胥:当然。在冬夜里保持清醒,这是唯一的出路。


导演:SPEED?你用 SPEED 吗?


普胥:安非他明?我不否认。但我现在不记得了。


导演:你怎么从自我破坏时期解脱出来的?


普胥:一天晚上,我在 Solli 广场。有散热口所以我能睡在外头 。这儿有热气出来,但还不足以让我睡着。然后 Stefan(90 年代起普胥的合作者) 把我接走了。一句话,他把我带到明星堆里去了。


普胥:没有文化的文明是荒谬的。这是对世界和整个社会的讽刺。



旁白:欢迎 P U S H W A G N E R!一位上了年纪的古怪人物。柏林艺术双年展上,《软城》是吸引眼球的重头戏。“……你必须生活在摇滚中才能演奏它。如果把这话演绎到视觉艺术世界,那么很少有人像 P U S H W A G N E R 那样艺术地生活。我很荣幸把奥斯陆市艺术奖颁给 Terje Brofos”。

普胥:在这儿呢,找到了!军舰在那边,这边是单桅帆船,而我住这儿。童年的重要记忆是湖边小森林……画好它对我很重要。爸爸买了一块画板给我。他明白我需要自我表达,虽然不知道这是干嘛用的。……这就是我父亲。那时,除了他,我不给任何人看我的画,因为我那时觉得它和手球、高尔夫、羽毛球,还有其他一些女性化的运动差不多,甚至去艺术学院都让我很尴尬。作艺术学生很艰难,我得对付所有阻止我逃离的人。

导演:逃避什么?

普胥:不知道。也就是受洗和学会走路后,逃离每天的枯燥生活。

阿克塞·杨森:《软城》里的卡通小人就是控制者,他们控制我们的意识、身体、性生活、饮酒抽烟的习惯。那些武力人士是在控制……我们的生命和生活方式。英雄则打破了……这个迷宫。

普胥:妈妈说“你爱杨森,不爱我。”对我而言他来得非常及,我感到自己还活着。独处的时候,我就难以控制自己。他想摆脱作家身份,倾向于通过他所谓的低俗小说……传达文字消息。他是指漫画。他那时正在找一个艺术家,一个能够参与进……文字和视觉信息协作的人。
在这儿。我们合作的书《Alfred》,另一人格(alter-ego)是我们的共通之处。没有文字的漫画书,只有图片。摒弃了平庸的幽默。而且你应该会感到似曾相识,比如这个:霍尔门科伦跳台滑雪。他赢了,女主角给他戴勋章。那时我们在斯德哥尔摩郊外一个咖啡厅,吃过瑞典肉丸和越橘晚饭。然后就有了这个想法。我买了这本书,在上面画,从头到尾。在那儿也就花了两三个小时。这种关系的发展扩充了我的人生经历和体验。某种程度上就是重生。所以杨森去世时,我担心……我会变成什么样……在这个没有了他的世界上。

阿克塞·杨森(病床上):你的画怎么样了?

普胥:很好。我有个很好的工作室。在 Dronningens 街,门朝向 Kirkeristen。是 1850 年制造古兵器的铁匠作坊。

阿克塞·杨森:太棒了。

普胥:今年开始时有点慢,不过现在我有进展了。我比以前更需要……在图像方面独立工作。

阿克塞·杨森:听见这个真好。






字幕:阿克塞·杨森(1932-2003)

导演:你不舒服吗?

普胥:是的。年纪大了,就这样。我快死了。

导演:你开始觉得自己老了,普胥?

普胥:照镜子没用。我只要解冻一下,就会恢复正常。情况在走下坡路,没变好。但只要人们喜欢我的画,我就高兴。

导演:你觉得工作结束了吗?

普胥: 不…… 我不知道。这就是问题所在。相反, 我觉得……有很多事要做,但只有很少的时间,为了更有效工作,我得依靠身边的人。但是要付出代价。

导演:为艺术付出代价?

普胥:你的指甲变成蓝色的,你自残、哭泣,你呐喊。为了把一切做到位。也许这很难想象。但是,两者是有区别的……生活得真实还是像热吻一千次那样地深刻。我的意思是,生命之所以鲜活,是因为它每刻都在变化。对我来说是这样。一年后,我不会在以前待过的同一个地方。我在跑步机上时就什么都没变。除了对自己的女人越来越厌倦。这是唯一的改变,或者说是另一种方式。

导演:你觉得有过美好的生活吗?

普胥:不。大部分……我对一切都感到遗憾,除了现在正在发生的。我不后悔。




字幕: 兴奋的 T E R J E B R O F O S , 也就是 P ushwagner来到奥斯陆法院。直到 1998 年,DREYER 一直在经济和生活上资助 P ushwagner 。伙伴关系结束后,他的 2 0 0 0 件艺术品转给了 DREYER。这就是艺术家现在要宣布无效的合同。



记者:你今天的期待是什么?


普胥:我是悲观主义者,但今天很乐观。及时行乐。


导演:你带来了救命稻草,Push?伏特加?


普胥:今早醒来,我喝了杯茶,然后就腹泻、胃疼。不管喝什么,伯爵茶或什么别的……这是仅有的……能让我高兴的东西之一,除了名利、电视和媒体。我不再去跳舞了,不那么生活了。在这方面,感觉像是经历了基因突变似的。从只有物理存在的人变成……一个内心自足的人。


导演:是新作吗?


普胥: 对。来看看这个。这有很多印好的…… “ 首脑会议”,见过吗?这是我生活里的唯一乐趣,真的。能够创造。就像拜伦说的: “当一个人从生活里去掉……吃饭、睡觉、喝酒……还剩下什么?”他是怎么说的?——“睡鼠的夏天。”依照我的经验,他说的是真的。


导演:你能摘掉墨镜吗?


普胥:不行。但你可以做到。


导演:我们来谈谈“要像书里写的那样活着”。


普胥:这话到底在说什么?语言就像病毒。不是细菌。


导演:如果语言像病毒,你怎么像书里的语言写的那样活着呢?


普胥:问得好。这意味着明白理论与实践的区别。明白对象……与陈述或者符号之间的不同。


导演:能再解释得简单些吗?


普胥:你不该说话。看着我,Even。我问你,你爱别人吗?


导演:是的。相当多。我女友,朋友们。


普胥:怎么就会爱她呢?


导演:因为她有 X 因素(注:即 The X Factor,一档英国电视选秀节目),至少对我来说。


普胥:你爱她比爱你妈还多?


导演:我爱的方式不同。


普胥:有人爱你吗?


导演:我认为是。包括我母亲在内,很多人。


普胥:August?他为什么会爱你?


导演:因为从他三岁的时候就认识我了。


普胥:虽然认识你那么久,可他不蠢。


导演:必须愚蠢才会有感情吗?


普胥:他妈的为什么就该有人爱你? 你被逼到墙角了吗?


导演:你就是这么抓人把柄的吗?


普胥:没有,我跟你开玩笑而已。


普胥:我给你们指出去的路。你们找到怎么跟我相处的窍门儿了,这很重要。所以,我失控了……不过今天的确比以前好。


导演:谢谢。再见。


普胥:别了,永别。


普胥:爱情是生存的动力。只有灾难才能改变人心。


导演:医生说,血液样本显示你的肾功能衰竭。你脱水、营养不良。过去的六个星期,为什么你只喝不吃?


普胥:可能因为,喝多了再吃……就会失掉醉意。不是吗?


导演:为什么喝醉是好事儿?


普胥:不是好事。但它可以服务于一个目的,正如我之前说的,那时就像蝴蝶在你胃里飞,喝几杯,就平静了。怎么说呢……你用喝酒来中和负面心理。流浪汉喝酒是有原因的。是生活状态令他们在一有可能的时候就去喝。生活条件的艰苦,在清醒的时候你是无法忍受的。




字幕: 法院已查明存在于 P U S H W A G N E R 及其前助理之间的不公。P U S H W A G N E R 在与 M O R T E N D R E Y E 的官司中获胜。



记者:你对今早的新闻作何反应?


普胥:你能想象得出。我被合作伙伴的一声吼给叫醒了。我没从床上掉下来,但我像从玩偶盒里跳出来一样,叫喊欢呼,简直就是 5 月 17 日。(挪威国庆日)


记者:你现在还有什么要和 Morten Dreyer 解决的吗?


普胥:没有。但如果他需要借钱,可以找我。



普胥个展开幕现场



导演:换身儿衣服吧,普胥。


普胥:你别他妈的替我做决定!


助理:你什么都不说不太合适。跟他们说声欢迎,或者什么别的。


普胥:我不。你们都来指挥我。


助理:不,我只是问你。


普胥:你想让我说什么……?


助理:普胥让我欢迎你们来到他的画廊。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的画廊展出。他已经实现了梦想之一……


普胥:……不对!我很自豪和高兴,能够为你们这么多人展览这些我自认满意的画。我变得这么受欢迎了,有那么多人在这儿,让我感到要为社会做贡献。让我们三呼万岁!祖国挪威!来吧!乌拉!乌拉!乌拉!


普胥:生命中最困难的事情就是看穿自己、观察自己。现在有更多的人认识了作为艺术家的 普胥,认识了他的作品,比我自己认识的人还多。
我,普胥瓦格纳,艺术家。Terje Brofos 是我的另一部份。他就是那个去厕所擦屁股的。这是和弦复音,不是精神分裂。
世界就是让各种性情和个人意志统治着。有人开支票,就有人拿去支付。可支票,却无法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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