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画家朱迪思·哈德森对麦卡·罗滕伯格的采访
发起人:弥撒  回复数:3   浏览数:3110   最后更新:2012/04/17 10:01:54 by 弥撒
[楼主] 弥撒 2012-04-11 14:24:34
纽约画家朱迪思·哈德森(Judith Hudson) 对麦卡·罗滕伯格(Mika Rottenberg)进行的采访.

原文刊登在<>杂志, 2010年秋季刊 编译:奶粉

超级资料:麦卡·罗滕伯格(Mika Rottenberg)



Still from Squeeze, 2010, digital C-print, single-channel video installation. Total running time 20 minutes.
 
Mika Rottenberg, 录像装置艺术家, 创作了一些迷你工厂, 农场, 和其他场景, 各种异常肥胖, 高挑, 健硕, 长发, 长指甲的女人在里面生产各式各样产品. 这些女人, 生活中靠自己的异常表演(作为一种产品)谋生, 在Rottenberg的影片里扮演着产品生产者的角色. 为了生产他们的产品, 女主角们需要做各种动作: 踩踏板, 挤压, 哭泣, 流汗, 按摩, 翻土, 推, 挖洞, 变形, 横跨大洲, 当然还要比炼金术多一点的东西. 每个细节被做到了极致, 而且故意颠倒了. 你闻到花香就出汗; 你听到呼吸的声音, 指甲拍打声, 汗水蒸发声, 牛奶滴到盒子的声音; 你会感受到清风, 肉块被挤压, 各种约束被爆发.


(JH 为采访者Judith Hudson, MR为受访者Mika Rottenberg.)

JH : 对我而言, 想象力是最为私密, 最能反映一个人的东西. 它是把我吸引到你的作品的原因. 我感觉, 你利用恋物癖等无意识的认同感诱惑了观众.

MR: 对的, 所有那些物件都会拍打着每个人的潜意识记忆. 我们的内心或多或少都是相似的. 我必须通过更深层地拍打人们的内心深处, 才能吸引他们. 而且, 这不单是视觉的, 也是力量爆发式的. 目的在于让无形的感觉变得清晰. 整个事情某程度上说, 注定是失败的, 因为你无法让情感, 感觉, 记忆, 气味等抽象概念变得清晰可辨.

JH : 你的灵感是怎么萌芽的呢? 感觉像无限编织一样, 这让我想起作家James Joyce的意识流手法. 你肯定对事物有很深刻的感受吧—但我感觉到你工作时, 你必须得完全控制你的情感, 那样才能很好地处理各种混乱状况.

MR: 编织是一个很好的隐喻. 我的工作是从找到一个核心概念开始的: 它可以是声音, 气味, 或者一种质感等等.

JH : 就那么简单?

MR: 对的. 比如说, 你对某些东西过敏时你鼻子会痒, 然后我会设定一个可以放进更多细节的情景. 我的创作都是从很不起眼的感觉开始的. 然后, 我就会思索怎样可以让这些不起眼的事物, 变得永远不会被忽略. 通过这个框架, 抽象的感觉可以变得有形和具有物质性. 比如, 做瑜伽时, 你让自己处于一个特定框架中的同时, 你自身得以解放. 不然, 你只会迷失.
 
JH : 尝试搭建一个框架时, 不管是工厂还是农场, 你需要的不单是一个念头吧?

MR: 某些时侯我会想, 我必须勇敢地去着手搭建点什么. 我知道自己很可能变得焦虑, 因为我会忘记为什么我要建这么巨型的框架, 而我甚至不清楚要用来做什么. 另一种情况是, 我和某个天才恋爱上了—常常是某个我在网络上遇到的人,比如<<面团>>(Dough) 里面的
Raqui. 我是看了她的网站largeincharge.com后邀请她合作的. 作品的框架就是为她的庞大身躯量身定做的.

JH : 在开始之后, 你会引入更多的元素吗?

MR: 相反, 我会减少元素. 最初, 我都会是疯狂的而无法实现的想法. 之后, 我就会换成小团队合作的方式: 比如, 我和Katrin Altekamp和Quentin Conybeare 在场景工程的合作, 与Mahyad Tousi在影片拍摄的合作.


Dough, 2005–2006, video sculpture, dimensions variable. Total running time: 7 minutes. 
 
JH : 那是因为你希望对正在发生的各种体验保持一种开放态度吗?

MR: 当它刚发生时, 重要的不是要去过滤, 而是把文字和形状记录在纸上. 它结束的时候和它开始的时候肯定不可能一样. 重要的是要开始, 把自己推向一个被挤压, 被收缩的境地.
 
JH : 你的作品充满矛盾. 挤压感觉很性感, 而且你又让它很官能性地呈现. 同时它也是压迫式的. 这是两重性的存在.

MR: 欲望是多重性的, 从被解放到被压迫, 只是那能量不是随时都受到控制. 或者那是一个控制与释放之间不断协调的过程.

JH : 看起来, 从拘禁中释放是你作品中的一个重要元素. 你所有的表演者, 都具有难以忽视的身体特征, 你都让他们置于压迫性的建筑结构内. 你有什么特别的目标吗?

MR: 我尝试搭建一个允许我建立自由, 同时具备逻辑性的情景, 就像发明一种新的逻辑. 目标非常固定. 我清楚知道, 我想要舌头抖动, 架子移动, 莴苣被削皮等等. 它是线性的, 但又具备发生意外或天命的空间.

未完待续。。。。。





[沙发:1楼] 弥撒 2012-04-12 15:12:54

JH: 我想更多地了解你作品中的舌头和莴苣, 我们按创作时间谈谈你最近的作品吧: <<玛丽的樱桃>>( Mary’s Cherries , 2004), <<热带清风>>( Tropical Breeze , 2004), <<面团>>( Dough , 2005-06), <<芝士>>( Cheese , 2008), 和<<挤压>>( Squeeze , 2010).

介绍: 在<<玛丽的樱桃>>里, 一个仪式性的樱桃突然出现. 女人踩着踏板给电灯供电, 以便玛丽的大红手指甲可以持续生长. 大红手指甲之后会被剪下, 从地板上的一个洞掉下给下一层的Barbara. Barbara给指甲按摩并压平后, 会掉下给大胸的Rock Rose, 她就会把他们做成酒浸樱桃, 也就是玛丽的樱桃.

MR: 我看到一个故事: 一个女人发现自己的血型非常罕见, 于是她辞掉工作, 开始卖血. 她的身体自身生长的东西, 她却拿去卖掉. 根据这故事我画成草图: 传输带, 手指甲和酒浸樱桃. 在<<玛丽的樱桃>>里面, 我解释了酒浸樱桃(一种真实的产品), 是怎样制作的. 我希望制作一种以重力为动力的系统, 因此做出了一个垂直的结构.
介绍: 在<<热带的清风>>中, Heather Foster, 实际生活中的冠军健身员, 开着改装卡车; 它同时是汗水打包的商店. 她眉毛那流出汗水一直流到脸颊. Felicia Ballos, 舞者, 在卡车后面一台临时装置上不停地蹬着踏板. 她用脚趾捡起纸巾, 用她嚼过的口香糖把纸巾粘到自行车供能的活动洗衣绳上. 纸巾传送到 Heather处, 她拿来擦掉脸上的汗水后, 再把湿的纸巾回传给Felicia, 同样借助那口香糖和洗衣绳, 包装待售. 他们每个人散发着20世纪50年代电视里的快乐气氛.

JH: <<热带清风>>的核心和要点是什么呢?

MR: 出汗的行为, 还有水平的动作. 我希望做类似钟表的作品: 一个人工作, 需要花一定的时间才能出汗, 这就可以测量你流了多少汗. 这就是目标. 我决定搭建一个微型工厂, 因为它是水平结构的. 同时我让产品不断传递, 这样就可以保持新鲜.
我其中一个灵感来自于卡尔.马克思<<资本论>>第一章里劳动与价值的描述. 我被吸引是因为马克思把人类生产物件的过程, 描述为物品与外在世界的关系, 非常诗意. 马克思对劳动的定义是: 人类与自然之间的过程.

JH: 你在哪里找到Heather的?

MR: Heather Foster是在网络上遇到的, 她是职业健身教练, 平时的工作是私人健身训练员和理疗师.

JH: 所以你售卖的是“职业”汗水咯?

MR: 她的汗水是有价值的产品: “热带清风柠檬味湿纸巾”.
介绍: 在<<面团>>里, 巨型的女人Raqui (花粉持续被吹进她的鼻子里)泪流不停. 泪水流下, 爱抚般流过她的身体. 滴进地上的孔里后, 滴到一块热烫的瓷砖然后蒸发. 持续的泪水蒸发,让面团不断膨胀. 然后, 由皮包骨的6尺9寸高的Tall Kat拉长揉捏, 通过不同的孔输送到不同房间里. 这样, 一个测量劳动力的单位就完成了.

MR: 我喜欢面团是因为它没有固定颜色, 没有固定形状. 我希望用一种可以是任何形状的材料. 那块面团, 我把它当作一大块肉一样, 把玩了几个小时. 我的邻居们可以透过窗子看见整个过程, 他们肯定以为我发疯了. 我希望建立这样一个系统: 每块面团有一个价值, 这样每一团都有一个测量单位. 我是受到卡路里的单位启发的.

JH: 在你的作品里, 钟表, 单位, 价值, 时间表和卡路里这些概念, 你却是通过体型巨大的肉欲的, 哭泣的和出汗的女性来展现, 我的确为你的才能所折服. 你是从哪里找到Raqui的呢?

MR: Raqui我也是在网上找到的. 她有自己的网站 queenraqui.com, 同时也是超大体型者社区网站largeincharge.com的创始人.

JH: 这个女人的肉团的确和面团很像, 甚至看起来像发酵过的. 这个作品的空间比你其他几件更加精细.

MR: 我把之前两个作品的结构挪用到这个作品里了, 还设计成一个加号的形状. 在我看来, 整个结构变成了一个小孩想象中的身体内部运作的样子, 一个结合了输入和输出的神秘系统.
 
JH: 就像电视广告或小学科学课本里, 吃药后, 药片到达身体不同器官里的整个过程. 你说过, 整个场景的搭建都是为演员们的身体量身定做的.

MR: 一开始我只做了平常的场景结构, 后来为了配合演员又重新搭建了. 我做的不是让他们适合我的结构, 而是努力让结构适合他们. 搭建场景之前, 我就先和Raqui见面的. 所有但我着手搭建时, 我已经或多或少知道我要怎样拍. 因此它不应该是压迫感的, 因为我是依据演员来建立整个系统的.

未完待续。。。。
[板凳:2楼] 弥撒 2012-04-13 16:01:33
介绍: 在<<芝士>>里, 几个女人从他们及地长的头发里挤出牛奶来做芝士. Rottenberg 根据一个19世纪80年代的真实故事(苏瑟兰姐妹)改编, 长发姐妹给秃顶男人做头发汤力. 芝士在一个Rottenberg搭建的田园小农场里制作.

JH: 为了<<芝士>>的放映, 你特意在惠特尼博物馆搭建了一个小型谷仓. 观众需要经过一个类似牛食槽的建筑, 才能去到临时谷仓观看影片.

 MR: 那个建筑是我作品的真正起点. 我尝试把装置做成越来越小型, 越具有建筑感. 当你进入装置内部观看影片时, 大概某程度上, 你会意识到看片的空间和自己身体所处的空间. 通过建筑结构, 我希望能唤醒人们对其背后所付出的汗水的思考. 录像本身, 我当时去了佛罗里达, 从一个宠物动物园园主那里租了一块地. 开始我也不清楚要怎样做. 之后, 我在半公顷地的范围内搭了圆形围栏. 正是在那个圆形里, 我开始认真思考到底想做什么的. 首先, 我从声音或一种感官开始. 同时, 我种了些东西作为日后的雕塑的一部分. 搭建用的绝大部分木材都是从锯木厂里回收的. 

 JH: 再一次, <<芝士>>里的长发女人也是在生产产品.  

MR: 我对人类自身的限制和潜能很感兴趣, 这里的是头发和人体的主体-物体关系. 这其实是人体的副产品, 一种多余的东西.




 
MR: 我更感兴趣的是身体生长和制造的东西里, 有什么可以商品化. 在更深的心理层面来说, 头发可以看作是联系人体和外部世界, 并帮助你变得更客观. 牛奶也是身体的一部分, 而且可以转化为物体, 比如芝士.


JH: 我非常喜欢牛奶滴进罐子里的声音. 你所有的作品里都有各种奇怪声音.

MR: 那些都是我听到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声音. 我很惧怕过于超现实和虚幻. 声音对观众有强烈的操控效果. 就像电影语言里, 你可以轻易引起观众的注意. 在<<玛丽的樱桃>>里, 有很多时候是没有对话的. 因为他们只说3个词. 在<<面团>>里仅有的词是 “我看见了”和“你好”. 我对对白的使用非常精确.(大笑)



未完待续。。。。。  
Squeeze production credits: Cinematography: Mahyad Tousi, Set Engineer: Qunetin Conybeare, Special Effects: Katarin Altekamp. Sound Design: Ronen Nagel, Trim Postproduction: Andrew Fierberg.




 
JH: 你是否对头发的神秘美感和力量感兴趣?
[地板:3楼] 弥撒 2012-04-16 15:42:02
JH: 我们聊一下你作品中的政治题材吧. 工业流水线通常暗示资本主义的压迫和非人性化, 但是你视频里的主角太特别了, 个性鲜明: 300磅的可爱肉团被挤压, 8英尺长的头发挤奶做成芝士, 脸颊炼金术般地摇晃出火花变得脸红, 女人的泪水让面团发酵, 手指甲做成樱桃等等…… 那些女人感觉更像魔术师而不是奴工. 你解放了他们. 至少里面有两重性.

MR: 流水线更像一个隐喻或者出发点. 我寻找非物质劳力转化为部件和有价值商品的方法. 现实很悲哀, 模糊不清. 他们白天白天的工作把自己身体和天赋出租, 但看起来都干劲十足. 他们都有自己的网站, 都有自我见解, 100%拥有自己的身体. 我对人们以各种方式出售自己的身体很感兴趣. 你真的拥有你自身吗? 一个个体可以变成商品, 这就是我想指出的我们的生存现实.
比个体更为强大的体系永远都是存在的. 此外, 现有经济已经不是以出售物理物品为中心了, 而是想法或想法里的东西. 产品已经是非物质化的.

JH: 听起来像艺术.

MR: 对的, 所以最后那个作品里的立方体, 你是永远不能看到其全貌的.

JH: 头发, 指甲, 脸红, 我觉得都是和女性的权力和奥秘有关. 你是这样看得吗?

MR: 女性的奥秘有可能, 但不一定是女性的权利. 一般我的作品只是跟人有关, 跟你的“主观位置”有关. 可能因为我是女性, 所有我的主角通常是女性.

JH: 所以他们都跟女权宣言无关?

MR: 我不肯定, 有可能我的作品跟2010年女权宣言会是怎样有关. 当然, 我希望从一个女性的角度去观察体系和资本主义生产. 我是女权主义者, 而且我深信仍存在不公, 这些就是我考虑的问题. 我有点幽闭恐惧症般的感觉, 就是我被我的身体和性别所禁锢. 可能还是有摆脱压迫从而获得解放的方法, 只是你要能够观察它, 把它作为一个物体来看.

JH: 那看起来就像是那些极其异常的身体的, 和这些身体生产出来的产品的盛典. 但是当你想到橡胶是通过从树上挤出来的, 手指甲是敬拜的物体时……

MR: 常常有人说我的作品有多荒唐可笑, 其实跟现实比, 那一点都不算什么.


采访者Judith Hudson是一位画家, 生活工作于纽约. MoMA PS1, the New Museum, 和Drawing Center都曾展出过她的作品. 她曾就读于伯克利加州分校, 安定加州艺术学院,

全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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